喬裏並沒有一口氣把自己察覺到的異常說出來,他依然如一個普通的客人,詢問老板關於商品的話題。


    誰知對於喬裏的,老人很是幹脆的搖了搖頭。店裏的娛樂類偽咒印並非取自生物的靈魂,老人自稱是他自己以波濤法力與寒冰法力製作出來的。也就是說,老人不懂火焰類法術。


    當初在淬火山被熔岩領主陰了一把。喬裏差點殞命在熔岩領主的五滴火源血精的高能中,結果喬裏借著化霧的分身重生活過來後,他不僅吸收了其中一滴血精,而且還得到了極為強悍的耐熱力,一千二百度左右的高溫他能如沐春風,這也就造成了喬裏變得不適應低氣溫。


    現在的他喜歡上了炎熱的氣候,同樣對火焰情有獨鍾,一聽老板說店裏隻有冷係法力的咒印。他興致立刻下降了大半。


    就在喬裏剛準備再一次開口說話的時候,他雙眼瞳孔猛然散大了一瞬,到了嘴邊的交際話語全都堵在了嘴邊。


    分離出去的鮮血,是能附著在體外物質上麵的,喬裏可以借助分化出去的鮮血,模糊感知到鮮血周圍的情況,模糊與清晰程度視距離而定。而在此時此刻。他早在凱洛衣服悄悄覆蓋上去的血漬,終於是讓喬裏感應到了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


    雙眸變得一片茫然的喬裏,他扭頭望向老人,渙散而沒有焦距的眸子盯著老人,似乎失神的他居然是露出了清晰自主意識的笑容:“老頭,鮮血不再流動。命也將不會長久。你身體的狀況,也許我有辦法解決,嘿,嘿嘿……下次見麵再說。”


    明明喬裏的目光是一片茫然失神,卻是十分詭異的說出了這段口齒清晰的話。在老人臉上的皺紋逐漸繃緊之中,喬裏陰森森低笑著。仿佛他渙散的目光,看到了什麽令他無比歡快的東西。剛說完話,不等老人有多餘的回應,喬裏便是全身分解為了血舞,飛速飄離了店鋪。


    “老傑克,這套咒印加皮草怎麽賣?”


    有位客人很熟絡的走了過來,捏起手裏皮草的標簽問老人。然而老傑克隻是默默的望著血霧飛去的方向,對待熟客的詢問不管不顧,轉身邁著老態的步伐走進了店鋪內室,輕輕關上了門,居然是顯露出了今天不想繼續做生意的態度。


    準備買東西的客人,直接楞在了原地,他拿著手中的皮革不知如何是好,要他趁著老傑克不在,順手牽羊是萬萬不能的,如果這麽做了,城市守衛與追蹤者一定會讓貪便宜的家夥死得很慘。


    致使這一切的,隻源自於喬裏的一句話。


    老傑克將自己關在店鋪內室,把自己關在了工作間。抬起頭,老傑克目光掃過滿屋子的咒印模具,他灰黑色的渾濁眸子定格在了一張染滿血跡的工作台上。


    鮮血不再流動,命也將不會長久?可又有誰知道老傑克已經如此的活了多久!


    年輕過,熱情過的生命一去不複返,而今傑克這具腐朽敗壞的身軀,他所能做的,就是繼續完成自己的心血。


    走到彌漫著血腥味的工作台前,老傑克默默無言的脫下了鬥篷,露出了自己枯瘦的身軀,他拿過一個染滿黑紅色血跡的模具,取過一張皮革按在了上麵,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剃刀,老傑克撩起了衣服袖子。


    粘結著暗紅色肉芽的手臂,已是看不出來手臂的完整輪廓,這一條胳膊仿佛被無數利刃摧殘過的爛肉一般,接著,老傑克將這條胳膊平舉在模具正上方,他另一隻的剃刀,劃過了這隻手臂的爛肉,汙濁的血液絲絲流淌了下來,滴入了模具的刻紋鏤空內。


    汙穢的血液轉眼填滿了模具的鏤空處,將壓在下麵的皮革,印出了一個別致的血色刻紋。老傑克放下剃刀,雙手撐在了工作台邊沿。冰冷的風逐漸升旋在工作間內,傑克身上套著的單薄衣服漸漸飛揚而起,他雙手拄在工作台,左臂的血水順著手流下了工作台,而傑克卻渾然不覺。


    灰暗渾濁的雙眼,逐漸亮起了冰藍色的幽光,冷氣飆升的旋風拍打著傑克的外衣,一層肉眼可見的寒霜蔓延上來,白色的霜華緩緩將模具凍結……


    鮮血不再流動,命將將不久矣?無論生命將會終結在哪一天,直到他的血液流失殆盡,到了再也做不動咒印的那一天,老傑克不會停止咒印的製作。


    老傑克冰藍色幽光的眸子,執著、認真,他這雙散發著寒氣的雙眸緊緊盯著桌子上的模具,沒有對生命衰老的苦楚,有的隻是一絲不苟的肅穆。


    身體越來越差,體內的血液越來越少,老傑克製作法力“偽咒印”越發的艱難,但是,真的到了再也動不了的那一天,他仍會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將他的心血留下來。


    ……


    另一邊的喬裏還不知道,一個早已被痛苦與厄運折磨的老人,因為喬裏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就再次不顧惜身體的加快製作咒印。


    剛才他在店鋪內,真實感應到了他自己留在凱洛衣服上的血漬,對這個曾把他當肥羊宰的瘋狗,喬裏可沒有再放過他的心思。當喬裏感應到分化出去的血漬不再移動時,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觀察一下地形,順便籌備怎麽無聲無息弄死凱洛。


    不幹掉這個生命中第一次想殺自己的渣滓,喬裏心中難平!


    血霧飄出了城東交易區,喬裏依靠著血漬的感應,他貼著地麵朝城北飄去。交易區的繁華飛快向後略去,喧嘩吵嚷聲逐漸安靜了下來,較為自由的氣氛轉而變得壓抑。


    貿易區的商鋪在這裏很少再能看到,陰暗色調的建築都是一座座高大塔樓,圍成嚴格分化的空地,經常可以見到武裝衛兵巡邏而過。


    嚴肅的氣氛,壓抑的建築,散發著金屬與鐵血意味的主城北部,喬裏感應到的血漬便是在這裏停止了移動。


    凱洛,米拉,卑微獻媚的仆人,性格跋扈的主人,他們就在城市北部!


    過去布魯諾明明白白的告訴過喬裏,古倫哈爾秩序最為嚴謹的區域,宵小不敢輕舉妄動觸犯規定的區域,這裏是……城北戰備區!


    (前兩章提到的“金融”,我可不打算寫商戰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不過是主角的一個想法而已,和我的主線思路沒關係啊,它隻是我借此引發出了老傑克這個人,除了傑克還有相關的咒術師、咒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集中營的決鬥


    城北的一片壓抑與鐵血的氛圍,才是凸顯出了古倫哈爾城市的意義所在。古倫哈爾,它不是給商人發展的交易區,也不是用來居住的城邦,它之所以存在,全部是為了戰爭。


    古倫哈爾城市整體分為四個大區,可事實上城北戰備區的麵積幾乎占到了全城的二分之一,光是集中營就占了好大的一片空地,還有武器裝備庫、戰爭武器研發廠等等之類,一般沒有特定身份的惡魔,很難進入戰備區深處。


    如果說惡魔是沒道德底線的,沒有紀律與自製力的,那麽戰備區的惡魔,一個個儼然就是紀律有素的軍人。當然了,這些紀律有素的惡魔,是建立在高危恐怖統治下才有的紀律性,否則要他們規規矩矩比死人複活還難。


    而喬裏所感應到他分身血漬的位置,便是在一處集中營之內。視線穿過巡邏在戰備區街道上的衛兵,喬裏隱藏在血霧中朝更遠處望去,兩座高塔與圍牆封閉的空地,沒有大門,喬裏可以在遠處很清晰的看到裏麵的景象。


    化霧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霧態無聲、輕盈,可以翻越、穿過無數縫隙狹小的阻礙。看過了集中營幾眼,喬裏凝聚出人形快步朝集中營走去,他低著頭,眼眸上挑看向集中營門口的守衛。


    漆黑的眼眸,閃爍過一道暗紅色的陰影。此時他似乎心有所感,抬頭望向了天空,天空濃重的黑夜似乎開始慢慢變淡。天邊仿佛有一抹幽暗的亮光,不再與前一天的純夜色相同。


    極夜。要退去了……


    看了會兒天色的變化,喬裏低頭繼續向前走去,他偏過集中營正門,避過時而行過的巡邏衛兵,他找到了一處高塔與圍牆接壤的夾縫。回頭掃了一眼身後,喬裏身體飛快分解成了血霧,融入了黑暗的夾縫中。


    太長時間維持霧態,沒有鮮血補充的話消耗會很大。若隻保持在人形狀態維持著湛藍之魂“化霧”,那麽消耗將會微小到忽略不計,微小的最低消耗,保證了隨時可以霧化應變任何突發異變。


    比如現在的喬裏,他能時時刻刻的催動“化霧”的靈魂力量,但並不化身為霧態,這樣一來。人形狀態他的血液流失量十分微小,到了他需要霧化之時,便可以分解自己的身體化為血霧。


    此刻,喬裏滲透進了狹隘的縫隙中,他順著圍牆牆壁飄了上去,一縷血霧悄然無聲露出槍頭。暗紅色的霧霾中有兩道綻放出來血光。血霧中喬裏顯露的眸光已是變得鮮紅刺目,他觀察了一下集中營內的動靜,空地上此刻正上演著一幕“公平”的決鬥,眾多赤著上身的人形惡魔,將熱鬧的中心圍得水泄不通。


    紫色長發的女人。米拉,她就站在圍觀人群的最裏麵。身穿緊身短裙的她,與眾多男性站在一起不僅沒有感到不適,反倒旁若無事的抱著雙臂,頗有一副傲氣的觀看兩個決鬥者。


    剛從憶風小店回來,米拉正巧遇見了集中營的一場決鬥。性子顯得有些跋扈,還有點囂張的米拉,她十分喜歡決鬥與廝殺的血腥味,所以讓她錯過一場精彩的決鬥,估計很難。


    至於凱洛,身為一個敬職敬業的狗腿子,他必然是緊跟在米拉身邊,可謂是寸步不離。自從索裏亞老板把他趕走後,凱洛就失去了酒館的工作,同時失去了賴以為生的黑麵包。好不容易抱上米拉這條大腿,別說是米拉當眾抽他一巴掌,讓他跪著走路,就是讓凱洛去吃屎,隻要米拉一聲吩咐他也會咬著牙去吃。


    如果沒有了米拉的庇護,那麽,凱洛就真的是沒有生路了。


    此時此刻,集中營內起哄聲一浪接一浪響起,圍觀的人形惡魔嬉笑怒罵,嘈雜的聲音覆蓋了整片集中營的空地。而在圍觀者有意空出來的中心位置,兩個飛快交錯的身影,如糾纏的殘影般風馳電閃,時不時的便會有一片鮮血飛灑出來。


    兩個近戰決鬥的惡魔,皆是用兩敗俱傷的打法,全然放棄了防禦,將所有力量運用在速度與進攻上。兩名決鬥者不怕流血,不怕痛苦,比起人類脆弱的凡軀,流這麽點血液隻是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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