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剛從精品煙櫃走過去,就聽見後麵站櫃的導購員尖著嗓子喊,快叫保安,我這古巴雪茄少了一盒,還有一個桌式噴火器,我一轉身就沒了,這賊也太厲害了吧。


    而我從哈雷戴維森店經過的時候更離譜,隻聽導購員站在店門口,扯著嗓子叫保安,好狗膽的賊,在我眼皮底下偷了我一身皮衣。


    所謂林子大了什麽什麽稀奇事都有,對這些事情我僅報以冷笑,轉了一會我便離開了百貨大樓,我得早點回去,還要去接小參呢。


    一想到小參我現在就頭疼,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說這事情。


    很突然的天下起了小雨,等我出了城上了連霍高速雨漸漸大了起來,公路上車比較多,我雖然歸心似箭,但還是將車保持在60碼。


    雨,黃昏,公路,汽車,一個人。


    這些因素讓我想起了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那種詭異晦澀的曲風,憂傷迷茫的旋律讓我不禁輕聲哼唱起來,我漸漸陷入了一種虛幻的意境,就好像我現在是行駛在美國的加州公路上,正想著那神秘的旅館進發。


    我不知道那旅館裏麵有什麽,或者期待出現什麽,就好像我此時的心境一樣,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或者說這五十萬真的對我這麽重要嗎?


    每個人都會因為沒錢糾結,而我現在卻為有錢而糾結,雨越下越大,大到連雨刷都來不及刷屏。


    當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我已經被四兩黑色普桑前後左右緊緊盯住了,甚至後麵那輛普桑還撞了我兩下車屁股,我隻能讓黑爺趕緊提速以免出現車禍。


    四輛普桑配合的很好,我沒有任何機會擺脫他們,隻能被他們逼著在麵前的路段下了匝道。


    我聽金輝說過西安黑社會的嘍嘍們一般都開的是七手普桑,我心裏麵就跟灌了鉛水一樣不斷往下沉,我被黑道盯上了。


    下了匝道是一片泥濘的荒地,這地段應該是臨潼郊外貧瘠的山坡地,不長啥莊稼,放到幾十年前就是亂墳崗,就是現在也滿是坑坑窪窪的墳敦敦。


    四輛車夾著我一直往荒地深處行去,我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有一瞬間我都想讓黑爺直接飛起來擺脫他們算了,但心裏卻告誡自己沉住氣,沒有小參洗腦,超出常理的事情我還不敢做。


    刺耳的刹車聲傳入我耳膜,我趕緊將金杯停下來,以免撞上前麵的普桑,車門相繼而開,從車上下來一群打扮的跟殺馬特似的生物,慢慢向金杯圍了過來,我看到他們手裏抓著啥都有,什麽砍刀,鐵棍,鐵鏈,匕首,甚至還有十年前流行的蝴蝶刀,一幫子烏合之眾。


    我沒有耽擱時間,迅速鑽進了車廂裏,要打架當然得穿得酷一點,這身緊身籃球衣當然不行了。


    雨如瓢潑,天如黑墨。


    我將車後蓋輕輕掀開一條縫隙,然後我又坐回駕駛座上,此時那幫二流子已經將我的金杯包圍了。


    交加的風雨拍打的他們眼睛都睜不開,有幾個穿帽衫的將帽子扣在頭上還能遮擋一下,隻見一個身材壯實,穿著黃色帽衫,手中提溜著一條鐵棍的家夥走到我車窗前,聲音故意裝出很低沉很凶悍的樣子,狗日的,給老子下來,說著還用鐵棍將我車門捅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


    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兜裏掏出被我抽剩下的冬蟲夏草,然後點燃,對著他吹了一口煙氣,我的舉動讓他先是一愣,他估計想不通我處在如此劣勢下竟然還如此囂張,果然他搖了搖腦袋,勃然大怒,將粗壯的臂膀探進車窗想要抓我。


    就在此時我感覺車身劇烈晃了一下,然後砰的一聲響,我知道後車門被黑爺撞開了,緊接著就聽見後麵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當然我的原則是不殺人,隻是讓他們在疼痛中暈厥過去。


    黃帽衫男驚疑地看了我一眼,已經探進車窗的手僵硬地又縮了回去,因他身邊的人都提溜著家夥跑到後麵去了,他有些不敢單獨麵對我,因為我表現得太淡定了。


    暴雨中的慘叫聲聽著格外瘮人,尤其還是在這亂墳崗裏,我半支煙還沒有吸完,黑爺便已經從後麵蹦了過來,我看到黑爺筆挺的西裝上全是血汙,不由的搖了搖頭,三千塊的衣服啊,就這麽讓你毀了。


    就在我準備讓黑爺上車的時候,前麵一輛普桑車燈突然亮了起來,竟然嘶吼著向前麵竄了出去,這輛車裏司機竟然沒下來,我還不及反應,黑爺已經飛了出去,如一道黑帶迅速將那輛打著擺子的普桑纏住。


    我凝目看去,隻見黑爺雙臂深深刺入普桑的車後蓋,竟然硬生生將普桑托住,任由普桑如何嘶吼,愣是無法擺脫黑爺的鉗製,隻聽一聲怒吼,每當黑爺發出這般聲音都是表示他真的被激怒了。


    隻見黑爺雙臂如風輪,繞著胸前一轉,便輕易將普桑掀翻,陷在泥水裏的普桑就像翻了殼的烏龜一樣,任它四輪飛轉,也無法動彈分毫。


    我見黑爺將那已經嚇傻了的司機從車窗裏拖了出來,正要用他那醋缽大的拳頭將司機擊暈,我趕緊喊停,讓黑爺把那司機提溜了過來。


    黑爺穿著西裝帶著墨鏡,身材高大威武,看起來像職業保鏢,而被他拎在手裏的司機卻幹黃瘦小向人類的失敗品。


    我看著窗外驚恐莫名的小嘍嘍,故意嘶啞著嗓子問他,誰派你來的?


    我一說話,那小嘍嘍就嚇得渾身一哆嗦,吱吱嗚嗚半天也放不出個屁來,讓你小子給我裝傻,我讓黑爺將泥地裏的鐵棍撿起來,當著他的麵單手掐斷,看清楚了,是掐斷。


    這小子直接嚇尿了,還不等我問,就一個勁點著頭,我說,我說,求您別殺我,是虎哥讓我們來的,教我們連人帶貨一起押回去?


    虎哥是誰?我以為是四爺派來的人,難道另有其人?我繼續追問。


    這貨一張嘴便被雨水灌滿,嗆得差點背過氣去,我讓黑爺把這貨的頭塞進車窗來,我挪到副駕駛上繼續審問他。


    虎哥是長樂坊那片的大把子。這貨耷拉著腦袋,顫聲說著。


    虎哥是不是關中五虎堂的成員?


    虎哥是漢字輩的成員,在黑道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記著金輝說過四爺也是有輩分的,於是問他,孟字輩的和漢字輩的誰輩分高?


    孟子輩的輩分高。


    我算是明白了,四爺肯定是讓虎哥來捉我,而虎哥又把這任務派給了他手底下的嘍嘍們。


    我讓黑爺將這貨擊暈,然後扔到一邊,便準備讓黑爺上車,就在這時突然身後轟轟震響,車窗大亮,我回頭一看竟然又來了六七輛普桑,普桑中間還夾著一輛奔馳suv。


    我臉色驟然大變,趕緊招呼黑爺上車,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我前麵竟然也衝過來五輛普桑。


    我就像困獸被包圍在陷阱裏,除了插翅而飛,再無別路可走,就算是硬撞過去也是沒有辦法的,我這車現在隻是個空殼子,說白了就一層鐵皮而已,單薄的就跟報紙一樣,經不起任何擦碰。


    江湖裏少不了腥風血雨,有時候是真的被逼無奈,周圍發動機的嘶吼聲讓黑爺情緒暴躁,而閃爍刺眼的燈光卻讓我倍感羞辱。


    我將金杯在泥地裏掉了個頭,將車頭正對著那輛奔馳suv,我的車前燈沒有奔馳的亮,所以我隻能將眼睛眯起來,透過車前窗我能看到血水橫流的泥地裏胡亂地躺著七八個人,拜黑爺所賜他們已經進入深度昏厥。


    隻聽一陣劈裏啪啦響聲,所有的普桑車門全部打開,裏麵的嘍嘍提溜著家夥全部下來了,一瞬間將金杯圍了個嚴實。


    我沒有下車,而那些嘍嘍也沒有一擁而上,反而這個時候我們思想出奇的一致,是的,我們都在等奔馳車裏的人物露臉兒。


    隻見一個帶著黑色雨傘的嘍嘍走到奔馳副駕駛旁邊,彎著腰恭敬地將車門打開,我一眼就認出下來的這個矮墩的胖子就是虎哥,因為虎哥長的識別度太高了,隻見他穿著虎皮紋襯衫,臉頰左右各有兩道傷疤,看起來跟虎須一樣,乍一看還真像一頭老虎。


    虎哥看了看狼藉不堪地泥地,又皺著眉頭向我看過來,我倆對視的一瞬間,我看到他咧嘴對著我大笑,戴滿戒指的雙手互相摩挲著。


    這家夥的眼神很凶戾,而且笑起來牽動臉上的傷疤,那模樣就像地獄裏的惡鬼十分可怖,我竟然被逼著低下了頭,脊背出了一身冷汗,憑我多年的識人的經驗,這家夥絕對是個狠角色,比卓榮羊要凶煞得多。


    虎哥將虎皮紋襯衫脫掉,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走到兩車之間的空地上,對著我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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