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該好好發泄一下了,自從去外地上班就沒順心過。我瞅了眼黑爺,黑爺隻是貼著天花板到處瞎遊晃,停在這裏旋一會,停在那裏旋一會,我也暫時不去管它了。


    邦楚站起來,嘿嘿笑著,連吐了三個煙圈,我們來唱歌吧,二,你還記得你高中時候原創的那首《自由》嗎?


    我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準確來說是知道高考成績的那天晚上。


    李劍哭的兩眼紅腫,這時候卻破涕為笑,我也記著,當年還是我宿舍的室歌呢。


    論起唱歌,邦楚唱得最好,我和李劍就能差點。


    不過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我也不會譜曲,就是把調子硬是記住了,所以我就起了個頭。


    歌是這樣唱的:背靠長城,麵對夕陽,等待,下一道陽光。


    夢在醞釀中破滅,心如刀絞一般難受。


    風,在吹,閃電劃過,你看天空他又,亮了。


    曾經的話,藏進心中,扛起包袱勇敢向前衝。


    風雨開始暴虐,我在雨中狂野,勇敢向前衝,不要回頭。


    就算前路苦多,遍體鱗傷的活,勇敢向前衝,不要回頭。


    我崇尚自由。


    調子很簡單,卻很真摯。我們一連唱了三遍,才停下來,然後碰碗,將最後一碗酒幹了。


    我們一人點了一根煙,坐在地上各自想著心事,腦袋暈忽忽的,看現在這情況,我倒不擔心黑爺的問題了,這倆人徹底高了,估計明天早上起來,今晚的事情啥都想不起來吧。


    就在我仨坐在地上靜靜地抽煙的時候,院子裏突然想起了歌聲,聲音很輕柔,也很飄渺,是那種很清泠的感覺,就像一泓清水,像一抹月光。


    仔細聽還是古典歌曲,邦楚砸吧砸吧嘴,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問我,二,你們聽沒聽見外麵有女娃唱歌,唱得真婉轉動聽。


    李劍也暈暈乎乎說,我還以為我幻聽了呢,原來你也聽見了,這是我活這麽大聽到最好聽的聲音了,有種悲涼的失戀氣息。


    邦楚問我,二啊,你這附近不是還沒有人住嗎,你又騙我,明明有人,而且還是個女娃,這歌唱得真好聽。


    他倆聽得如癡如醉,我卻聽得汗流浹背。


    是好聽,可是到底是誰在唱啊?這附近幾棟房子確實還沒人搬進來。


    外麵月光如銀沙,很唯美的夜景到了我眼裏卻變得鬼氣森森,突然我透過窗戶就看見院子裏出現了一道飄渺的鬼影,影子輪廓很苗條,我想到了女鬼蘇小小。


    果然出現了,趁你醉要你命啊這是!


    我現在是腹背受敵啊,頭頂有黑爺,院子裏有女鬼。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倆貨是真的醉了,而且是那種爛醉。


    我決定靜觀其變,看下一步女鬼的動作,在采取必要的應對措施。


    唱得好,唱得好,邦楚從兜裏摸出一個鋼鏰兒,拍在地上,這是爺賞你的,再給爺唱一曲兒!


    李劍也在旁邊拍手叫好。


    我試探地問邦楚,看見女娃了沒?


    邦楚迷迷糊糊說,那女娃不就在院子外麵嗎?估計是站在你家大門口,對著你表白吧。


    李劍一聽這話,來了興趣,二啊,你狗日的金屋藏嬌啊,我倆今天不來,都不知道還有女娃半夜站在你家大門口,給你唱歌。


    我聽得滿頭黑線,兩個二球,那是女鬼啊,隻有女鬼才半夜出來幽幽地唱歌好吧。


    令我驚異的是,邦楚扔了一個鋼鏰兒,那女鬼頓了頓,真的又唱起來了。


    仔細聽來,是這樣唱的:妾本錢塘江上住。


    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


    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斜插犀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


    望斷行雲無覓處,夢回明月生南浦。


    好古色古香的曲,我雖然知道那是鬼聲,卻也聽得期期艾艾。


    李劍學著邦楚的痞子樣,也從兜裏掏了掏,他身上估計沒有鋼鏰兒,卻掏出了一個信封,然後往地上一拍,好好,唱得真好,這個賞你的,再給爺幾個續一段!


    結果女鬼又唱了一段。


    這次是這樣唱的:西陵橋,水長生。鬆葉細如針,不肯結羅帶。


    鶯如衫,燕如釵,油壁車,斫為柴。


    青驄馬,自西來。昨日樹頭花,今朝陌上土。


    恨血與啼魂,一半逐風雨。


    唱到最後,聲音漸不可聞,我眺目望向窗外,院子裏已經不見了那女鬼的影子。


    第十章移魂入體(中)


    我說二啊,人家女娃給你唱了一晚上歌,你好歹回應一下啊。邦楚勾著我脖子說。


    看唱到最後那股悲苦勁,你不說把娃請進來,至少出去送一下啊,注定你一輩子魔法師。李劍搖著腦袋。


    我掏出手機一看,十一點了。這倆貨醉成這個德行,看樣子是回不去了,我說今晚你倆就別走了,睡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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