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地,世間誰主沉浮。


    寅時剛過,我便起身梳洗打扮,早早的便來到了洞外,看著山間渺渺的晨煙漸漸散去,初升的太陽逐退了星月,天邊映出一層淡淡的金黃顏色。


    按照昨夜和拓跋楚奕的計劃,今日我們午時便會啟程出發,前往玉門關外,然而世間之事猶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又豈會盡如人意。


    一清早便聽東棋說昨晚我在拓跋房間議事之時,洞府內突然來了十數名人,也不知是何身份,隻知所有的侍衛都顯得格外的恭敬,而且稱為首的一名女子為主上,一行人就此進入了房間便沒有再出來。


    微微撥弄心思,我不由得思索那位主上所為何人?這樣的稱呼又代表著什麽?她和拓跋楚奕是什麽樣的關係?她的到來又意味著什麽呢?昨夜出現在我房內的那股殺氣又是從何而來?會不會和他們存在著什麽聯係?


    而遭逢此變,行事起來我更加的需要審時度勢,步步為營,做好每一個決定。


    凝神遠望,時間也緩緩的流逝著,過了大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陽光已劃破了薄暮,衝出了雲端,恣意的照射著,映在身上便感到濃濃的暖意。


    就在此刻,我突的感到身後有人正向我走來,轉頭望去,那是一名從未見過麵的中年女人,隻見她青衣黑發,身上無一墜飾,卻端的盡顯高貴典雅,這般無雙的風華,不禁讓人忘卻她的年紀,隻記住了她的那份神韻,使人印象深刻。


    她望著我微蹙峨嵋,輕啟朱唇,說道:“你就是白飛飛,白靜的女兒。”不是疑問,而是一種斷定的語氣,而她望著我的眼神微冷的透出一絲殺意。


    她話音一落,我便覺得腦中靈光一閃,為首的女子?主上?難道就是她,至少她應是昨夜的來人之一,我緊緊的盯著她,沉聲答道:“我就是白飛飛。”


    就在我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我便感到縷縷的森寒之氣,撲麵而來,使我的周遭仿若籠罩在一片氣流之中,纏繞著我的全身。頓時間,隻感到一陣陣的寒意彌漫天地,不禁打了個寒顫。


    隻見身前的這名女子眼神一動,便不再言語,揮手就是一刀,直衝我的右臉頰而來,我奮力反手用劍一檔,再連忙收劍反守,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卻仍是感覺手臂微微發麻,又迅速縱身閃向一側,避開她的第二擊,一並甩開劍鞘。


    而我剛站穩身形便凝神提氣,回身橫掃一劍刺向那人,使的正是雪影劍法第九式,流風回雪,劍式飄逸卻是最為淩厲的一式。


    見狀,那人卻隻是輕蔑一笑,提刀回轉,橫批側坎間,便化解了我劍式的威力。


    差距本在於內力的懸殊,而並非招式。所以任我招式如何精妙卻也隻餘下招架之力,雪影劍法接連使出,仍是處於守成的境地。


    隧我心意一橫,隻得一麵奮力出劍抵擋,一麵凝氣於左掌,欲以一招陰陽煞,給她來個攻其不備。頓時間我手中劍花紛起,連天的劍光似是雪花飄舞,這便是雪花劍法最後一式,漫天飛雪。


    甫見她橫刀相迎,我便找準時機發出了這一掌。她本是招招恨辣,此刻見我出掌竟是明顯的怔愣了一下,微微的閃神後,她仍是險險的閃過了我的掌風。我見狀便劍峰一轉再次刺去,她的動作竟是變得遲緩起來,殺氣盡斂,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難解的光芒。


    竟是被我逼得節節敗退,可是我卻也傷不了她分毫,堅持不下間,她的神色一整,奮力揮出一掌,竟是輕易便卸掉了我的長劍,然後低啞的呢喃道:“怎麽會這樣?”


    見她已無意傷我,我便隻站在一側疑惑的望著她此時的激動,手中卻是握緊適才被擊落的長劍。


    “飛飛!”拓跋楚奕此時也聞聲趕來,縱身來到我的身側,緊攏起了他的一雙鳳眉,輕聲問道:“你沒事嗎?”


    見我搖了搖頭,他又轉身走到那名女子的麵前,先是深省一禮,然後關心的問道:“娘,你……沒事吧?”


    娘?此刻我卻不禁詫異起來,微微瞠目。隻見那名女子的目光仍是糾纏在我的身上,對拓跋說道:“奕兒,這是怎麽回事?”


    “娘,您進來我再和您慢慢講。”


    “好。”那名女子臉色已恢複如常,望著我深籲了口氣,便率先轉身離開。


    於是,他二人便雙雙返回了洞府,隻留下我,以及滿腹的疑問。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西域,位於陽關、玉門關以西、蔥嶺以東,縱天山之南北。地貌多為戈壁、沙漠和高山,大漠狂沙小國林立,那裏有著縱馬黃沙的萬千豪情,卻也埋葬下了無數的亡魂和英雄夢。


    當空的烈日,蒸騰出絲絲的灼熱,一列商隊在漫漫黃沙之上緩緩前行,路上留下了一列列長長的印跡。


    滾滾的熱浪鼓動起馬車的車簾,在車簾起起伏伏的縫隙之中,我看見了車外一望無垠的戈壁,兩旁偶爾有一兩株的紅柳,周圍還會長著幾株萎蔫的小草。我的目光不禁望向前行的那輛馬車的車尾,而裏麵正是拓跋楚奕的母親,一個有些奇怪的絕色女人。


    此時,卷起的黃沙,簌簌的撲在臉上,吹得人臉瑟瑟發疼,我便往車身裏縮了幾分,回轉眼神,收回望向車外的視線望著拓跋楚奕問道:“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了嗎?”


    今晨之事過後,拓跋楚奕似乎並沒有主動為我解惑的意思,此刻車內隻有我二人,所以我便率先問出口。


    拓跋媚眼斜陳,自是明了我的疑惑,卻是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望了我半晌,複才哈哈一笑,說道:“我還以為飛飛不會問我呢,我娘隻是想和你切磋一下武藝而已。”


    我聞言挑眉望著他,滿眼的興味,你娘和我是在切磋武藝?第一開始絕對是要取我性命的 ,而之後的怪異表現也是耐人尋味,思及此,我愈發的逼視向拓跋。


    拓跋楚奕卻是望了望車窗外,一臉端正的說道:“飛飛,再過半日咱們便到玉門關了。”毫不心虛的結束了剛剛的話題,又含著笑意望向我。


    我知道他此刻還不願講出原因,便不再追問僅冷哼一聲,也不再答他的話,隻靜靜地坐在車內。馬車繼續緩緩前行著,晃晃悠悠,在這沙地之上即便是再穩的馬車也免不了顛簸。


    “主子。”沉默片刻,車簾外便傳來一道聲音。


    “講。”拓跋微微側向車窗說道。


    “主子,前方來報,在二十裏外發現一隊中原人士。”


    “哦?好快。”拓跋低語後傳令道:“再探,看是誰領隊。”


    “遵命。”


    於是,車廂內便又恢複了一片寧靜,隻有車輾滾動的聲音夾雜著馬蹄的響聲,還有便是那烘烘的燥熱之聲。


    拓跋楚奕拿出了一支水囊遞給我,衝我笑了笑說道:“飛飛,你猜先到的會是哪隊呢?”


    我接過了水囊先喝了口水,又思索片刻才說道,“應該是快活王或是沈浪吧。”


    拓跋聞言點了點頭,卻仍是詢問的眼神望向我,我便繼續說道:“若論智謀,他二人應是伯仲之間,依著線索追蹤而來,並非難事。再論這情,快活王思女心切,沈浪……也定是心係愛人,不過,應還是快活王會快沈浪一步,畢竟他率領的都是其快活城的部下,都是皆無二心的,而沈浪帶領的人則就不好說了。”


    拓跋又點了點頭,深深望了我一眼問道:“那你覺得快活王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快活王?”在我的心裏他隻是一個承載了飛飛許多仇恨的名字而已,卻並沒有太多的感情色彩,於是,便緩緩說道:“他曾經是一代梟雄。”


    “一代梟雄?”拓跋微微凝眉思索,又問道:“那現在呢?”


    “愛女心切的老人,倒真是有了幾分虛張聲勢。”


    “哦?那沈浪呢?”


    “流浪人。”一人,一馬,一劍,闖蕩江湖路,說來愜意,然獨嚐人情冷暖,曆江湖風浪,雖然他的臉上總帶著一抹從容的微笑,卻也融不掉他心中的蒼涼和寂寞吧。所以他不是大俠,而是遊走江湖的流浪人。


    恰在此時,車窗外再次傳來通報聲:“主上,前方那隊人馬的領隊,是一白衣公子,名叫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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