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滾滾紅塵流動朗朗時空,誰是誰非由誰來搬弄。


    夜涼如水,幽黯的林間傳來似有似無的馬蹄聲,“嗒嗒”的悶響足以劃破這黑夜的靜謐,隻見一隊素衣女子正沿著崎嶇的小路緩緩行來,夜深之時見到此番情景,不免顯得有幾分詭異。


    遠遠望去,她們就似是乘著月光,踏星而來,然後便出現在這山林之間。那一道道婀娜的身影各個身姿挺拔,身上都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颯爽,不過仔細看來卻又都帶了幾分狼狽,微紅的眼角顯示了她們此刻的疲憊,稍顯淩亂的發絲說明她們趕路的匆忙,神色間的緊張顧盼又表明了她們的焦急。


    所以,與其說她們是在日夜兼程的趕路,倒不如說像是在逃亡。


    在隊伍的中間,是一輛古樸的馬車,分別由前後左右四列人馬守護著,足以顯示出乘坐馬車之人的身份是何等的金貴。


    就在此時她們已行至湖前,隊前的一名素衣女子揮起右手,整隊人馬立時便停止了前行,她則是翻身下馬來到了馬車之前,然後利落的跪於地上,微垂下眼眸,恭敬的對著車簾說道:“宮主,逍遙湖到了。”


    “好,那大家就改走水路。”不多時,一道清悅的女音便自車內傳出,聽那聲音似是極為年輕,就更加引人心生好奇起著馬車中人的身份。


    得到命令後,眾女子皆是翻身下馬,將身前的馬繩就近拴於樹上,所有的動作都幾乎在無聲中完成,看得出這群女子都是身懷武藝,而且經過了嚴格的訓練。


    此時,又見那輛馬車的車簾輕挑,一道窈窕的身影自車上輕躍而下,白衣翻飛,裙角輕揚,單望其優雅的背影已是婀娜生情。


    見狀,眾女子已是紛紛跪地,輕呼道:“宮主。”眾人齊呼聲雖不高,卻也帶出不小的氣勢。


    剛剛的那名女子則是繼續說道:“宮主,請上船,屬下會負責安頓好這些馬匹。”


    微一點頭,那名白衣女子足尖點水便已登上了湖麵的畫舫,其餘女子也是紛紛幾個起落,站於了夾板之上。


    在濃濃的月色之中,畫舫愈行愈遠,終是與那夜幕融為了一體,消失在了茫茫湖麵之上,隻餘下滿湖的波波漣漪,不斷的擴散直至消退。


    而這時的畫舫之內卻是一片燈火輝煌,白衣女子麵朝著湖麵盈盈站立,身後眾女子跪於地上,皆是神情肅穆淒婉,其中一人垂首道:“宮主,宮裏的姐妹們死得實在是太慘了,還有老宮主她也……也葬身火海了,而我們現在也是有家歸不得啊。”說著淚水便在其眼眶中流轉滴落,其餘女子聞言也都是掩麵而泣,麵上均留露出深切的驚恐與不甘。


    倔強的擦掉腮邊的淚水,那名女子又繼續說道:“難道我們幽靈宮就如是任人欺侮嗎?宮主!”眾人神色一整,麵上閃現的均是一片堅毅之色。


    白衣女子望著湖麵的波光,似在自言自語般的輕聲說道:“幽靈宮?自今日起這江湖之中便不再有幽靈宮了。”


    因為就在昨日,偌大的幽靈宮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


    “宮主?!”眾人聞言齊聲驚呼道。


    那白衣女子隻輕笑一聲,身後又立時變得鴉雀無聲,幽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現今我等慘遭重創,又羽翼未豐,這逍遙島地處十分的隱蔽,居於此處正可暫且避過江湖之中的諸多紛擾。”


    稍一停頓,她聲音更加的和緩了幾分繼續說道:“假以時日咱們重整旗鼓再戰江湖。”而她的語音輕躍和緩,似是在說一件極輕巧的事情一般。


    “屬下遵命。”那一幹女子的臉上又重新染上了希望的光芒,虔誠的膜拜。


    “起來吧。”白衣女子轉過身來朗聲道,待見其容貌果真是天人之姿,眉宇間帶著三分的柔媚,七分的冷傲,隻是那樣的樣貌神韻,豈不正與已故的白飛飛一般無二。


    世間之事真可謂玄妙,想那日白飛飛在眾目睽睽之下殞命,如今怎又好生生的出現在這逍遙湖之上呢?


    這便要自三日前說起,白飛飛死後便被安葬在了穀底的竹林間,然而就在那晚,卻發生了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精氣為物,遊魂為變。


    緋玉,乃世間奇珍,玉身通體血紅,晶瑩剔透,毫無一絲雜色,玉色如泣如訴。而其還有一名――鎮魂玉,此玉世間罕有,僅得一枚,為幽靈宮少主白飛飛的貼身之物。


    而我,就是寄居在那緋玉之內的一縷魂魄,又或者我本就是那塊玉的魂,由玉而生,其中各種因由早已不得而知。因為就連我也記不清自己是誰,又從何而來了?而我待在緋玉之內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太久,久到我早已不記得關於自己的記憶,所以我也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寄居於此,還是本就自這玉中而來。


    當飛飛臨終之時,她那滴清瑩的淚珠兒落在了那玉身之上,鎮魂玉對我的封印便就此解除了,我重新有了溫暖的感覺,又漸漸的感到自己擁有了心跳、脈搏、呼吸。


    屈於棺木之中,不知又過了多久我終是等到了幻化為人形的一刻,不再是飄渺的魂,遊離的魄,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那刻開始,我,就是白飛飛。


    十餘載的相伴,飛飛生活的點點滴滴就是我記憶中最鮮明的一部分,不論是她的樣貌神韻,還是她的愛與仇,痛與恨,她的含恨而終,我都是那樣的了解,因為我與她如影隨形。她以冰冷的溫度焚燒著自己,最終燃盡了自己最後一點生命。


    而當我化作人形的第一刻,便破棺而出,飄然離去。或許是因為對於飛飛的記憶太過深刻,所以我沒有思索便返回了幽靈宮。


    可是,那座極隱秘的地下宮殿,此時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這一刻,幽靈宮真的變作了一座人間地獄,哭喊聲、求救聲連成一片,映在那紅紅的火光之中,詭異異常。


    憑著記憶的路線我自密道進入幽靈宮,救出了幸存的宮女們,而這場大火正是仁義山莊所為,下午時分他們便集結了大量的武林人士前來圍剿幽靈宮,宮眾不敵便悉數退回宮殿,殿內機關重重,他們強攻不下,遂放火屠宮,這場大火自日落燒到夜深,異常慘烈,名門正派嗎?我不禁在心中冷哼一聲。


    而白靜似乎在大戰之初便報了求死之心,未曾抵抗、逃生,生生的燒死了自己,或許這便是她想要對飛飛作的懺悔,可是卻又是何等的殘忍,她明明知道地道的所在,卻要整個幽靈宮為她陪葬,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決絕,就算懺悔也是如此的慘烈。


    “宮主,那我們今後要叫何門何派呢?”


    思緒被拉回,我稍一思索望著眼前的一眾人等說道:“逍遙宮吧。”


    人生難得逍遙二字,而飛飛一生便是被仇恨所累,終不得逍遙。隻是這江湖之中,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恩怨,若想得其逍遙,必先成為強者。


    自此逍遙宮便正式在這逍遙島上紮根,而幽靈宮則仿若在江湖上人間蒸發了一樣,仁義山莊也更是聲名大噪,為武林除去了幽靈宮一眾妖女,為其仁義之行又添一筆。


    時過境遷,沈浪、朱七七、熊貓兒、百靈等人也都銷聲匿跡,未再涉足中原武林,江湖傳言他們一同隱居於塞外快活城內,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成為一段佳話。


    現今武林之中,快活王隱退江湖,幽靈宮被滅,仁義山莊坐穩武林泰鬥,正是所謂的一派欣欣向榮之姿。


    然而無人知曉,這茫茫武林間,大亂才將開始。


    一年後……


    江南的秦淮河畔,則是有著道不盡的旖旎風光,柔情無限。美酒、佳肴、畫舫、香榻,江南水鄉曆來是堆金積玉地,溫柔富貴鄉。


    這夜,月色漸濃,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畫舫之上,燈火輝煌,一片歌舞升平,鶯聲燕語。


    河畔之上,最為豪華的一艘畫舫上,四顆夜明珠分掛四角,映得滿室的華彩,如若白晝。而其中卻是一片的寂靜,隻聞一道絲竹聲起,旋律輕快,和著明快的鼓點,樂聲飄渺令人心生搖曳。


    恍然間,便見一道火紅的身影映入視線,一名胡女,身著著緋紅胡服,掐腰散擺,腳穿羊皮簪花小靴,充滿著異國情調。舞動的身姿婀娜又不失豐腴,盈柔的纖腰,飽滿的胸線隨著舞動的曲線,勾勒出絕美的線條,仿若幻化做了炙熱的火團,令觀者深深被其吸引。


    一曲舞畢,此女盈盈一拜便要退下。席間的那名年輕男子神色一陣恍惚,忙驚道:“留步。”說著便一個箭步衝到那名胡女身側,伸出的右手僵硬在半空之中,尷尬一笑,又就勢抱拳說道:“姑娘,在下可否一睹姑娘芳容?”


    原來此名胡女一直臉附紅紗,隻見得到其一雙明眸,雖絕美,卻稍顯太過冷漠,與剛剛的那熱情一舞判若兩人。可是,卻愈發的引發窺探之心。


    在年輕男子癡凝的視線下,那胡女卻是冷冷的道:“要見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言,那名男子倜儻一笑道:“無妨。”心道為此等絕色,一拋萬金又有何妨。


    此際女子盈盈一笑,雖隔著一層麵紗,卻也能感覺到那如花般絢爛的笑容,融化了剛剛的那抹冷漠,勾勒出溫柔的神采,朱唇輕啟,輕聲應道:“好。”


    美色當前,年輕男子感覺自己似是沐浴於春風之中,微微愣住。隻是晃神之間,男子的神色就突的變得痛苦起來,接著便應聲倒地,紅紅的血液自其胸口湧出,他瞪大了雙眼緊緊地盯著對麵的紅衣女子,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疑惑。


    而此時那名紅衣女子則優雅的取下麵紗,說道:“如你所願。”說罷便飛身離開了畫舫,徒留下一道絢麗的背影。


    那男子驀地瞪大了失神的雙眼,似是見鬼一般,更加粗重的喘著氣,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恐懼。最後,隻斷斷續續道出“白――飛――飛”三個字,便斷氣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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