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閉上眼睛,意識即將淡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道光。


    這是一道狹長的光帶,扭曲著,在前方水中某個角落漂浮著。


    這條光帶看似沒有方向,漫無目的,但在隨波逐流之餘,始終朝著前方。


    在那裏,在金色光帶掠過無盡黑暗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這輪廓高大寂靜,透著滄桑和威嚴。


    “這,是什麽……”心中來不及動任何念頭,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光影,金色的光影,水中蕩漾。


    金色光帶好像遊曳的衛士,守護著遠處那神秘的水域。或者說,守護著那高大的殘影。


    而那高大黑暗的殘影究竟是什麽?我的頭痛欲裂,靈魂似乎脫離了身體,朝著那水中的金色光帶,追尋而去。飄蕩,迷失,漸行漸遠。


    不知道過去多久,身邊依然一片黑暗。卻有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


    這隻手,帶著我盤旋上升,帶著我脫離黑暗,帶著我,朝著遠方天際的光明靠攏。


    “嗚!”我猛然睜開眼睛,發現周圍是光。還有水。


    水聲流淌,在耳邊嗡鳴。我的身體在水中漂浮,我的臉上卻沒有了麵罩,光線直刺進眼中,生疼。


    而我的嘴唇,卻被柔軟之物緊緊的貼著。


    一道道的氣息,通過這片柔軟,灌進了我的喉嚨。


    這裏是天堂?還是我水中的墓地?幾秒鍾後我的意識回歸身體,我竟然沒有死。


    掙紮著在水中劃動四肢,嘴唇上的緊貼之感立刻消失。一些冰冷的水,從嘴角倒灌,我開始劇烈的咳嗽。


    而從昏迷到清醒的過程中,我的身體始終被一雙冰涼的手托著。


    等我真正能夠看清周圍的景象,很快便找到了這雙手的主人。


    我的麵前,有一個女人,穿著潛水服,卻同樣脫去了麵罩。


    她的臉頰很標致,卻很蒼白;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神卻堅定。


    “是……你……”我嚐試著開口說話,卻有更多的水被灌進喉嚨。


    “你還活著,那就好!”明魅和以往一樣,隻是說了一句簡單的話語,就帶著我劃水。


    水麵有輕薄的霧氣,十分朦朧。我在她的牽引下,不斷呼吸,不斷遊動。


    不多時,我終於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艘改裝船,此刻正停在水麵上。


    而那隻用來投放線纜的升降機,卻不見了。


    七八條手臂伸了出來,我被拉上夾板。身體好像鉛塊一樣沉重,我貪婪的呼吸,任憑空氣中的重力將我死死的釘在甲板上。我望向天空,生死之間,原來隻是距離一場夢。


    ……


    在我求生的過程中,或許龜息術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如果沒有明魅,我一定會死。


    當我在水下遇到哲羅鮭襲擊的時候,船上同樣發生了的動蕩。魚王早咬斷線纜的時候,傳來的巨大力量,讓升降機從甲板上脫離,直接墜入了水中。


    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之中,眾人猜想到鐵籠子出事了。


    那個時候,是明魅不顧一切的鑽進水中,找尋我的下落。


    雖然我不再清楚她在水下經曆了什麽,但我明確的知道,是她將我找到,從水底帶出來,並用人工呼吸的方式,幫助我恢複神智意識。


    我的身體稍稍適應了空氣中的重力,想要和她道謝。她卻縮在遠遠的角落,手裏麵把玩著冥滅劍。根本就不曾看我一眼。


    “對了,魏楠教練呢?他回來了沒有?”我環顧四周,發現人數並沒有達到我所期待的。


    “他,到現在還沒回來。”邱連虎眼神閃爍,沉聲回答道。


    “看來,凶多吉少了。”商芷羽遺憾的歎了口氣,用修長的手指撫在了我的臉上:“張天野,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活下去算是命大。魏楠沒有你那麽好的命。不過你放心,來之前我已經了解到,他是個孤兒,而且至今單身,麽有什麽牽掛……”


    我不在多說什麽,心中的情緒卻難以平複。是他,用極其凶險的方法拚來了一絲生機。但現在活下來的人卻是我。


    他是我的朋友,但現在已經死了。即使我還活著卻沒有辦法給他送終,因為他的身體,留在了水中猛獸的腹中。


    “天野哥,接下來怎麽辦?”在眾人沉默許久之後,順子走到我跟前,悄聲問道。


    “再等等!”邱連虎重重的哼了一聲:“太陽下去的時候,魏楠再不回來,我們就返航!”


    時間流逝,日影西斜,我們的船就像孤單的落葉,飄蕩在碩大廣闊的湖麵上。魏楠,再也沒有回來,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回到村中,我們和平時一樣,開小型會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細節,詳細的分析通告。我們集體決定,明天將會是這次行動的最後一天。


    如果再無斬獲,這次行動就放棄。當然所謂的放棄,並不是永遠放棄。日後如果還有機會,條件更加成熟,我們還會來。


    成敗,在此一舉。


    至於已經遺失的鐵籠,所有人無能為力。我們的最終計劃隻能提前。


    周中華研製的潛水艙,明天會正式下水,徹底搜查湖底的蛛絲馬跡。


    散會後,我在邱連虎的房間逗留了很久,我兩個人相對無語,桌上隻有一瓶伊利老窖。他和我,均分。


    “早點休息吧,將軍。”我的聲音透著疲憊和傷感。


    “天野,你去吧。”邱連虎朝我苦澀的笑了笑,從枕頭邊上取出了一本書,在我麵前晃了晃:“隻怕我還會晚些睡。”


    這本是很古老,甚至殘破。正是那本被他始終帶在身上的《山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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