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郎新娘恍若未見,謝過之後就走向下一桌。


    我和周涵趕緊扶住他問道,煙哥,你怎麽了?


    老煙槍捂著嘴擺了擺手說,沒事兒,沒事兒,這酒他媽勁兒好大。


    周涵奇道,這不是跟咱們下午喝得米酒差不多嗎?哪有什麽勁兒啊?


    老煙槍聞言一怔,說,米酒?我怎麽喝著比俺們那嘎達的燒刀子還衝?差點兒把胃都翻出來了。沒事兒,也可能我喝太急了。


    他說著便走回了自己的坐位,我和周涵見他沒什麽事,也就放心坐了下來。


    大約一個小時後,來赴宴的賓客大多都已經酒足飯飽,起身離席了。


    周涵對我說,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趕緊閃吧。


    我點點頭,朝旁邊那席打了個手勢。


    然而奇怪的是,那張桌子上隻有李雲濤,老煙槍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雲濤過來之後,周涵便問他,煙哥人呢?


    李雲濤說,俺倆木坐一塊兒,將才俺看他起身走了,可能找地方解手去了吧。


    我們一聽,隻好繼續坐著等他。


    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老煙槍卻一直沒有回來。


    我們開始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了,趕緊在堂內堂外四處尋找,逢人便問,但卻一無所獲。


    老煙槍究竟去哪兒了?怎麽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像人間蒸發似的?


    李雲濤說,恁說他會不會自己先回去了。


    我搖了搖頭說,就算要自己先回去,煙哥會一聲不吭的就走?也不跟我們打個招呼?


    周涵把手一揮說,這事兒不對頭,咱們別亂猜了,先回去看看。要是煙哥在的話,那就好,萬一不在……咱就得好好合計合計了。


    我和李雲濤都覺得有理,於是不再耽擱,出了門便往回走。


    一路上黑燈瞎火,連個燈光都沒有,我們隻好拿著手機當手電用。七拐八繞的好不容易回到老太太家,隻見樓上樓下一片漆黑,四下裏靜悄悄的,頗有幾分可怖。


    我們輕手輕腳的上了三樓,推開房門打開燈一看,裏麵的行李都還在,但卻不見老煙槍的蹤影。


    這下我們幾個都傻了眼,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周涵說道,看來這村子果然他媽有問題,咱們不能再呆了,各人趕緊把行李整理一下,除了裝備和吃的,其他的能不要就不要了,咱們這就閃人。


    我問道,那煙哥呢?他現在人在什麽地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咱們總不能丟下他吧。


    李雲濤也說,是哎,周哥,咱四個人出來,哪能三個人回去?就算回去也木法跟煙哥家裏頭交待啊。


    周涵說,別急,別急,我不是要丟下他不管。你們想想看,我們三個都好好的,行李也全在,說明什麽?說明村子裏的人並不是要謀財害命,可煙哥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沒了,又說明什麽?要麽現在他在一個我們暫時找不著的地方,要麽就是這村子真的不幹淨。但無論是哪一種,咱們對這裏的環境一點兒都不熟悉,絕不能再輕舉妄動,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先撤到安全的地方,等天亮了再想辦法,實在不行,咱就隻有報警,大不了不要寶藏了。


    我和李雲濤想了想,恐怕現在也隻有這麽辦了,於是三人快速回到房間,把所有的行李集中整理了一下,剔除多餘的,分成三個人的份,然後又悄悄下了樓。


    四下裏還是漆黑一片,沒有半分火光,也沒有任何聲息,甚至連鳴蟲的叫聲都聽不到。


    我們一路走到村口,借著明亮的月光看去,遠處的石橋隱隱可見,正準備向那邊跑,卻聽到背後有人大聲叫道,哎,你們三個幹哈去啊?


    我和周涵他們聽了渾身一震,霍然轉頭去看,隻見老煙槍就站在離我們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在他身邊的還有那個吳村長。


    我們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愣住了,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老煙槍走上來問道,你們三個鬧啥呢這是?大半夜的不說一聲就走,想把我一個銀兒丟這兒啊?


    我剛想說話,卻被周涵暗中拽了一下胳膊,隻見他笑了笑說道,煙哥,剛才吃飯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也不說一聲,我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回到老太太家沒不見你的人影,隻好出來找了。


    老煙槍氣哼哼的說,找我?找我把東西都帶著幹啥呀?我那前兒是出去解個解手,雲濤不是看見了嗎?結果轉了一圈兒沒發現哪兒有廁所,正好碰見村長也有這意思,就帶我去了。解完手,俺倆聊著聊著就忘了,你們可倒好,一聲不吭就要走。


    吳村長上來打著圓場說,好了,好了,周老板他們一定是看你突然失蹤,估計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這都是我們招待不周,怪我,怪我,既然現在事情搞清楚了,各位老板都別生氣,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你們就在新郎家睡吧。


    我和周涵、李雲濤對望一眼,雖然心中都覺得蹊蹺,但現在肯定走不成了,於是便跟著吳村長原路返回。


    走了十來分鍾就到了新郎家,隻見大門洞開,剛才離開時還人頭攢動的宅院內空空蕩蕩,樓上也是一片漆黑,隻有走廊處那十幾盞紅燈籠還在夜色中微微晃動。看來這麽一會兒工夫,賓客們早已散盡,主人家也休息了。


    吳村長吩咐我們小聲些,免得驚動了主人家,然後便當先上了樓,我們提著行李跟在後麵。


    這樓梯顯然年頭夠長的,我們雖然盡量放輕腳步,但踩上去仍然發出沉悶的“吱嘎”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裏卻顯得格外刺耳,要是房間裏睡覺的主人聽到說不定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


    上了二樓,轉彎處是個小廳堂,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擺著什麽,大概這會兒月亮被雲彩遮住了,窗口隻透著微弱的光,我看到斜對麵的牆壁上似乎是個月洞門,顯然裏麵還有另一條走廊。


    吳村長低聲說,客房就在裏麵,你們跟著我走,別碰到東西,免得吵醒人家。


    他說完就朝那個月洞門走去,老煙槍跟在後麵,然後是周涵和我,李雲濤在最後。


    奇怪的是吳村長並沒有從廳堂的正中間走,而是兜了個弧線由旁邊繞過,似乎生怕碰到什麽東西的樣子。


    我正自狐疑,突然就聽李雲濤悶哼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他的身體猛得撞在我的後背上!


    我猝不及防,前衝的身體又撞在周涵身上,三人同時失去重心向前摔倒,撲在一個冰涼堅硬的木箱子上麵,跌得好不疼痛。三個人的體重再加上前衝的裏力量著實不小,那東西上麵的蓋子登時便被撞開了,“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陰雲飄過,皎潔的月光從窗口灑了進來,照得小廳堂內一片澄明……


    我撐起身來,猛然發現眼前那隻“箱子”竟是一口紅漆描金的大棺材!而棺材裏麵還躺著一個人——國字臉、短短的頭發、五大三粗的身材,卻不是老煙槍是誰!


    我隻覺得頭皮像要炸開了一樣,下意識的抬頭向另一個老煙槍看去,隻見那人不知何時變得滿麵皺紋,顴骨突出,齙牙厚唇,赫然是最初進村時見到的那個老農,正和吳村長一起直勾勾的盯著我們!


    我們就樣互相瞪視了足有好幾秒,隻聽旁邊的周涵突然大叫一聲,操尼瑪!快跑!


    他說完猛地跳起身來,拽著我和李雲濤就往樓梯口衝。我隻覺得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當即跌倒在地,緊接著就和周涵他們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直摔得七葷八素,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架。可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也顧不上疼痛了,跳起身來撒丫子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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