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哪一戶人家沒有被他借過錢?但是有哪一家借了錢是還了的?強行用低價收購村民的生豬,再拿去鎮上賣高價;農忙的時候,強行上門幫忙幹活,到了地頭比劃兩下就回去玩了,到頭來還問你要錢,這些事情數不勝數。村上的人,對他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卻沒有人敢反抗。最早的時候,村東頭李保國一家,仗著兄弟多,把王明學揍了一頓,結果,這小子也不知道托了什麽門路,把李家兄弟幾個都抓了進去,還要告對方故意傷人罪。


    那一次折騰得可大了,先是治安拘留,又是打官司,最後李家還給他賠了好幾千塊的醫藥費。這件事情以後,王明學在村子上就更加霸道了,大家都不敢再惹他了,那一段時間,可以說,是李家屯曆史上最黑暗的時光。


    “你們為什麽不聯合起來告他?”小錢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了一句,在他看來,這些村民顯然是過於懦弱了。


    “又不是沒告過,去鎮上告,鎮上每次都說這是什麽村民糾紛,讓我們自己解決,去的人,回到村上,第二天就會被報複。鎮上派出所的那些人,跟他都是一夥的,都會給他通風報信的。”


    這句話讓在場的幾個年輕警察都有些臉上掛不住,公安係統內出現害群之馬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被人當麵這麽說,還是讓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


    “我這人說話直,你們別往心裏去,你們幾個,一看就不是鎮上的那幫人,再說了,什麽人張什麽樣,你們幾個,看起來就麵善,特別是這個。”大概是看出了蕭曉白幾個人的尷尬,說話的老漢趕忙解釋了一番,還特意指了指蕭曉白,這倒是讓蕭曉白有些不好意思。


    “再說了,現在王明學也不住這裏了,誰還怕他。不過最可憐的是他爹媽,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又拿著他幾個姐姐出嫁賺到的彩禮錢,給他在鎮上買了一座房子,住了每兩年,倆老的就被趕出了家門,現在又回到村上住以前的舊土坯房了。作孽啊!他爹媽要不是從小慣著他,咋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父母現在在哪裏住?我們想去看看。”


    “看到前頭那個土坯房了沒有,上麵長很多瓦鬆的那個。他爹媽就在裏麵住,他們倆現在幾乎不出門,自己也嫌丟人。”老漢說到這裏,忽然壓低了聲音:“聽人家說,前年的時候,王明學的媳婦,因為整天被他喝醉酒之後當出氣筒打,帶著都好幾歲的孩子,跟他一個朋友跑了。聽人說,前幾天有人在街上看見她在買衣裳,也不知道王明學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又有好戲看了。”這句話說完,幾個村民一下子哄笑起來,他們的笑容中帶著一種複仇的快意,又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這就是人性,當看到自己痛恨的人出現不幸時,就會感覺像自己大仇得報的感覺。


    這些話在村民們聽來,是王明學家一個太大的笑話,但是在幾個年輕的警察聽來,卻是另外一番光景,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王明學的妻子帶著孩子跟他的朋友私奔了,在三年之後,重新回到鎮上。而在她回來不久,王明學離奇的死掉了,假如說這中間沒有任何關係的話,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大爺,王明學的老婆叫什麽,你知道不?還有他那個朋友,住在哪裏?”


    “這個誰知道啊?別人家的私事,你問我,我怎麽記得?你該去問問他們家裏。那些都是鎮上的事,我咋會知道?”老人家對這句話顯然十分的不滿意,問話的小錢也有些摸不到頭腦,不知道自己犯了對方什麽忌諱。


    “謝謝您了,大爺,我們去王明學家看看去。”蕭曉白趕忙站起身,岔開了話題。小朱小錢他們,也趕忙站起身,一行人謝過村民後,朝王明學父母住的那棟房子走去。


    “蕭隊,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宗情殺案件?”董麗回頭看了看還在議論紛紛的村民,低聲的向蕭曉白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呢!我們現在手頭的線索都太零碎了,而且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證據表明這是一宗情殺案件,照我看來,我們不應該過早的定義案情,這樣的話,會給我們的思維帶來誤區。”蕭曉白搖了搖頭,否定了董麗的推測。


    “但是我覺得小朱當時在現場分析的很正確,坐在副駕駛位的人,身上是不可能藏下那麽長一把尖刀的,現在的天氣熱,放在上衣裏,一眼就看出來了,放在褲腿裏,那就根本做不下來了。所以,我覺得小朱說的很有道理,凶手很可能是司機所熟識的人,因為陌生人拿著刀,司機肯定不可能讓對方上車的。”


    “其實我們這樣想,會不會有問題?熟人帶著刀坐車,司機也應該會有所防範的吧?拿著刀可是很危險的。”蕭曉白皺起了眉頭,側過頭,看著董麗和小朱。這一下,董麗和小朱也開始沉默起來,也許之前的推測,真的是一個誤區。


    正在這時,小錢忽然叫了起來:“裙子。”


    路邊一戶人家的院子裏,一個紅色的長裙在晾衣架上迎風飄揚。


    “對啊!女人的裙子,裏麵藏東西的話,是很難看到的,凶手會不會是個女人?”小朱跟小錢經常在一起玩,一瞬間就明白了小錢的心思。


    第八章 家庭暴力


    小朱和小錢說的話,不是沒有根據的,在前一段時間,局裏曾經接到過一起盜竊案報案,幾個女人,用長裙掩護,在超市裏偷竊價格昂貴的奶粉,她們利用專業工具打開奶粉盒子上的磁扣之後,迅速將奶粉塞入裙下腿間的吊網內,然後買幾塊錢的小東西,離開了超市。


    雖然超市的監控錄像清晰地拍下了這一切,但是由於這夥盜賊在現場逗留時間僅僅隻有不到四分鍾,作案之後就迅速離開了,超市的保安根本就沒有反應時間。現場的錄像鏡頭也清晰地拍攝下一名女子的相貌,即便是這樣,破案難度還是很大。因為這種流竄作案,是所有警察所最頭疼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根本無法去確定搜查範圍。根據店員的描述,聽那幾名女子的口音,明顯不是本地人,人海茫茫,如何去尋找?


    這件案子倒是讓大家開了眼,一個女人的裙子下麵,原來可以放這麽大一塊東西而不被察覺,也虧了這些人,居然能想出這種奇特的作案手法。


    “刀子的事情,不要去想了,抓到了凶手,謎底自然會解開,我們這樣揣測是沒有用處的,先處理手頭的線索吧。”蕭曉白及時地為小朱和小錢潑上了一瓢冷水,這兩個小子一興奮,就忘乎所以,怎麽攜帶凶器,並不能為案子確定凶手,在這種地方糾纏,隻會浪費時間的。


    在王明學父母那裏,蕭曉白一行了解到了一些關於王明學的情況,王明學的妻子,叫李玉芝,老家是淞南鎮北麵白莊的,她前年跟著鎮上一個叫白明富的家夥私奔了,白明富的家,在淞南鎮的街南頭。不過兩個老人並不知道李玉芝是否已經回到淞南鎮,他們也並不了解王明學的近況,更不知道王明學整天在做什麽。


    從王明學父母的家裏出來,蕭曉白一行迅速驅車趕往淞南鎮,按照王明學父母提供的住址,他們找到了王明學在鎮上的房子。這是一個獨家小院,院子的大門緊閉著,聽鄰居家講,這個院子平時來來回回很多人來的,不過最近幾天一直沒人在,中間來過幾波人,不過看到院子門鎖著,都又走了。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多久時間了?”


    “大概有十幾天了吧?我也不太清楚,這一家人經常沒人在家,有些時候夜裏回來一大群人,在屋子裏鬧得不得了,煩都煩死人了。這次可能又是出門了,過幾天一回來,夜裏又是鬧得讓人睡不著覺。”一說起王明學,幾個在門口乘涼的鄰居都是怨聲載道的,一群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起了王明學的不是。


    小錢和小朱扒著院門,朝裏麵看了一下,院子裏有些淩亂,亂扔著一些生活垃圾,屋子的門是鎖著的。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現場發現的屍體,很有可能就是王明學的,王明學失蹤的時間,和屍體發現時的死亡時間大致是吻合的,再加上按照王明學父母的描述,王明學自己是有一部私家小車,他整天開出去亂跑,經常帶回來一些朋友。王明學的父母被他從鎮上趕回老家住,就是因為經常嘮叨他,說他那些朋友不好,結果就被趕了出來。


    不過單從現在這些情況,並不能認定死者就是王明學,蕭曉白他們在王明學父母家了解情況的時候,特意取了王明學父母的唾液樣本,準備回去之後進行dna樣本分析,以便確認死者的身份。


    蕭曉白和乘涼的鄰居們又攀談了一會兒,也沒有得到什麽其他有用的線索,就離開了,他們的下一站是去白明富家裏。


    在鎮子南頭一條小巷子裏,蕭曉白他們找到了白明富的家。院子裏,一個年輕的少婦正在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玩耍,看到蕭曉白他們進來,少婦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趕忙把身邊的小女孩攬在了懷裏,一臉警惕的看著蕭曉白幾個。


    “你是李玉芝?”


    “你們來幹什麽?我錢也給了,人也被你們打了,你們還沒鬧夠?上次不是說給了錢就兩清了麽?王明學個王八蛋,怎麽說話不算話?”少婦說話的時候,身體在不住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被氣的。


    “李玉芝吧?你誤會了,我們是市公安局的,來找你了解一點情況,是關於王明學的事情。”董麗及時的站了出來,作為弱者,女人之間是很容易建立信任的,她的話,讓少婦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哦,是警察同誌啊!屋裏坐,屋裏坐。我還以為你們是王明學的朋友呢!姍姍,快叫叔叔阿姨好。”李玉芝趕忙堆出一副笑臉,蹲下身子,拉著自己女兒的手,指著幾個年輕的警察,交代道。


    “警察叔叔好,警察阿姨好!”稚氣的聲音聽起來甜甜的,讓人十分的舒服,幾個年輕的警察不由得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生出了好感,董麗從包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遞了過去。


    幾個人跟著少婦走進屋子,才發現屋子裏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胸部和腿上都打著厚厚的石膏,床頭上放著一盆水,一台搖頭扇來回的對著床上吹。不用說,這一定是白明富了。白明富躺在床上,還時不時發出一聲呻吟,看樣子傷的不輕。


    端茶倒水之後,李玉芝開始講述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她在六年前嫁給王明學,當時是因為家裏窮,要給哥哥娶媳婦,雖然知道王明學的名聲不好,但是衝著王明學家裏給的高額彩禮,父母還是不顧她的抗爭,把她嫁給了王明學。


    剛開始的日子還好,因為李玉芝長得很漂亮,王明學也挺喜歡她的,婚後兩年的生活還是挺幸福的。時間久了,王明學對李玉芝慢慢失去了原有的興趣,又開始和狐朋狗友夜不歸宿,吃喝嫖賭起來。


    後來,李玉芝懷了孩子,王明學也對此不管不問的,隻知道自己整天出去吃喝玩樂,回到家倒頭就睡,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久而久之,李玉芝對他失去了信心。


    生了孩子之後,王明學也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對孩子也是不管不問的,而且,從一次喝酒之後吵架開始,王明學養成了一個可怕的習慣,喝醉酒就打李玉芝。在這種情況下,李玉芝開始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後來的故事,就是別人講述的那樣,李玉芝認識了王明學的一個朋友——白明富,兩個人在接觸中產生了感情,兩個人在商議之後,帶著孩子私奔了。


    在外麵漂泊了好幾年,白明富厭倦了背井離鄉的生活,就回到了淞南鎮,在行蹤暴露後,白明富被王明學糾集的一群朋友揍了一頓,打成重傷,還要求他賠償彩禮和所謂的精神損失費。這些,白明富和李玉芝都照做了,不過,王明學似乎不想放過他們,經常上門找麻煩。


    “你最後一次見到王明學是什麽時候?”聽完李玉芝的講述,蕭曉白已經確信,李玉芝並不是凶手,而白明富更不可能,一個下床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人,怎麽去殺人?


    “大概是十天前吧?”李玉芝想了想,回答道:“他那天很奇怪,上門之後沒有鬧事,看起來有些高興,還對著我說,說我會後悔的。”


    “後悔?”蕭曉白皺起了眉頭,這句話真的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麽其他反常的舉動?”


    “對了,那天他帶著一個年輕人過來的,那個年輕人,我從來沒見過,大熱天戴著一頂帽子,神神秘秘的。他那幫朋友我差不多都認識,那個年輕人,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


    第九章 飛來橫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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