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白用手拉著支書的胳膊,好一陣晃,才把支書晃的清醒過來:“我沒說一定是你們村子的人,但是現在村子裏清理豬圈的人,嫌疑很大。我問你,村裏最近有沒有老人失蹤?”


    “沒有!這樣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老支書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蕭曉白皺眉頭了:難道是從鄰村殺死的人?然後拖回自己家喂豬?轉移屍體,是很容易暴露行蹤的,特別是在農村這種不定因素很多的地區,即便是夜間轉移屍體,一個起夜上廁所的人,都會讓屍體轉移暴露。這個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小朱忽然插話到:“支書,有沒有聽說哪家老太太出門去女兒家享福?或者哪家老太太很久沒見到了?”


    “我想想……對了,我想起來了,有!就下午那兩家。”老支書口中的那兩家,是住在池塘邊的兩戶人家。兩家人在村子裏算是比較有錢的人家,因為兩家人的境遇很相似,兩戶人家的男主人,都有一個姐姐在南方打工,好像掙了很多錢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有錢蓋新房。


    前一段時間,聽說東邊那一家的閨女先把老太太接去南方享福去了,後來,西邊那一家也不甘落後,老太太也走了。不過兩家送人走的時候,都是大清早送走的,沒人看到。這邊去鎮上趕大巴車,都是早上三四點鍾就要出發了。


    “這兩家人,剛才在那裏圍觀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蕭曉白聽完老支書的描述,托著下巴開始思索。


    “沒有啥不對勁啊?就是跟著瞎看,一邊看一邊議論唄。”老支書想了想,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聽了老支書的話,蕭曉白一直沉默不語,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事重重。


    吃過飯,老李那邊也忙完了,老李跟蕭曉白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法醫的檢測大多需要儀器,這裏什麽都沒有,而且老李在這裏,暫時也沒有什麽能用的上的地方,就讓他回去了,畢竟年歲也大了,不像小夥子一樣能熬夜。


    老支書收拾了一間堆放雜物的房子給蕭曉白三人睡覺,一個高粱杆結成的鋪蓋放在地上,上麵鋪兩床被子,又拿來兩床給當蓋的,一個大床就這樣完成了。


    小朱和小錢,一挨著床就立刻睡著了,太困了,忙了一天,再棒的小夥子也扛不住啊。


    小錢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在搖自己,睜眼一看,是蕭曉白和小朱。


    “幹嘛,大半夜的,困死了。”


    “噓~~~!別吭聲,趕快穿好衣服起來,咱們去聽牆根!”


    第十七章 絕對瘋狂


    折騰了一夜,蕭曉白三人筋疲力盡的跑了回來。聽了一夜的牆根,別說聽到人的聲音,狗叫都沒聽到。


    農村養狗,本來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前兩年因為養狗傷人的事情太多,天南市組織過大型打狗運動,結果農村的狗幾乎全都沒有了,正因為如此,盜竊團夥才會肆無忌憚。相信不久以後,農村又會重新興起養狗的習慣。


    蕭曉白三人在有嫌疑的兩戶人家院子外,蹲了大半夜,結果什麽情況都沒有發現,唯一的收獲就是三個人全都感冒了。


    一大清早,剛剛起床做飯的支書老婆,被三個人嚇了一跳,各個都是臉色烏青,沒有血色,噴嚏打個不停。農村的秋天,夜裏很冷,守夜是要穿大衣的,這三個倒好,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就去守了一夜,不生病才怪呢。


    支書老婆趕忙熬了一鍋薑湯,逼著三人喝,每人灌了一大碗——不把骨子裏的寒氣驅走,是很容易生病的。


    吃過早飯,蕭曉白三人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下,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又跟著老支書出去了。


    說實在的,昨天晚上的情況,有些出乎蕭曉白的意料。凶手的冷靜,打亂了他原有的計劃。


    昨天的兩戶人家,是最大的嫌疑對象,所以,蕭曉白一直在觀察他們的反應。


    按照蕭曉白的計劃,在隱藏在泥堆裏的骨頭碎片被發現之後,作為凶手,這兩戶人家最少應該有所動作,處理凶器也好,準備逃脫也好,最少是有所反應的。


    但是事實卻讓他很失望,這兩戶人家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平日的生活:吃飯、洗漱、睡覺。夜間除了呼嚕聲,啥都沒有聽到。


    難道凶手不是這兩戶人家中的一人?蕭曉白不敢想象,一個普通的農民,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靜。如此冷靜的凶手,在蕭曉白看來,差不多已經是瘋子了。


    其實蕭曉白的心中,還有一個揮不去的陰影,他一直不敢去想象,死者跟凶手,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的猜測,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個六十歲的女性,被人殺死後,分屍煮食,之後被拋屍喂豬。這一切都是在沒有人知曉的情況下完成的。


    而做到這一切,需要有兩點必要條件:


    一、這名女性失蹤之後,並沒有人尋找,也沒有人報案。那麽就是說,這名女性,是沒有家屬,或者,家屬並不知情。隻有這樣,這名女性的長期失蹤,就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


    二、這名女性被凶手分屍煮食,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假如這名女性是被抓來,或者在他處殺死。這中間就需要有運屍的過程,而如此危險容易暴露的一個過程,卻沒有任何人知道。除非,犯罪現場和分屍現場是在同一個地方,而且都是在室內。或者,這一切是在無人知曉的深夜進行的。蕭曉白傾向於前者。


    將這兩點必要條件結合起來,一個可怕的事實,漸漸的呈現在蕭曉白的麵前。這名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兒子。


    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麽死者被殺死之後,家屬沒有報案或者尋找。而分屍,為什麽又會不為人知,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在家中進行。


    在遇到下橋村瘋子的時候,蕭曉白已經隱隱的猜到了這個事實,但是因為當時對方都是瘋子,蕭曉白並沒有覺得可怕。


    而如今,瘋子一家已經被證明是清白的。現在的事實是:一個正常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之後,再分屍煮食,之後喂豬。


    蕭曉白看著這個村莊,一片青磚青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如此的灰暗低沉。看著站在村中空地上端著飯碗閑聊的人們,蕭曉白忽然覺得不寒而栗,也許,最可怕的不是瘋狂本身,而是掩藏瘋狂的平靜。


    “小蕭,你的臉色可不咋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給熬的,要不然先回去睡會兒吧!”支書的話,打斷了蕭曉白的沉思。


    “沒事,我就是有點冷,沒什麽大不了的。”蕭曉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看看你,早說啊!早說我把我那個厚毛衣拿給你穿了,我閨女給我織的,一直放著沒穿。”老支書的話,讓蕭曉白心理暖暖的。


    他忽然明白了,也想通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瘋狂的,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淳樸的,隻有將瘋狂從淳樸中剔除,這裏才會真正的回歸平靜。


    “走吧!”蕭曉白忽然高聲說道。其餘三人聽著這句話,都愣了一下:我們本來就在走著呢。不過看到蕭曉白舒展的眉頭,他們明白,蕭曉白放下了沒有說出來的心事。


    現在找到的所有的證據,隻是一些手指的骨節、顱骨碎片和一些牙齒這些小型骨骼,而人類屍體上的大腿骨,盆骨這些骨骼,是不能輕易被豬咬碎的。隻要找到這些,凶手就很容易抓到了。


    但是現在沒有找到這些證據之前,先去尋找兩戶人家老太太的蹤跡,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假如按照他們自己的描述,兩家老太太都是去南方享福,那麽,電話聯係上之後,了解了情況,就可以證明他們的清白。


    “到了,咱先去哪一家?”老支書停下了腳步,問道。


    “哪家都一樣,先去最近的。”沉思的蕭曉白差點撞到了支書的身上,趕忙躲閃了一下。


    “先去永勝家吧,他家離的近。”


    “永勝,永勝,在不在家啊?警察同誌說來了解一點情況,你趕緊出來接一下。”支書領著三人,沿著院牆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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