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這時車子突然響了兩聲電子解鎖的聲音,一個男子走了過來,看了我們一眼,伸手把駕駛室的車門拉開,然後坐了進去,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們。我定眼一看,原來是剛才坐在我們旁邊的那個男子。


    這下糗大了,高原認錯了自己的車子!


    “咱有車!”高原朝那個男子揮了揮手,開了個玩笑,“不用送了,兄弟。”


    那男子仍然坐在車上一言不發。


    高原扶著鐵護欄,終於找到了自己停在後麵的車。


    開門坐進車裏,高原對著前麵那個男子的車按了幾下喇叭,喊道:“牛逼什麽?咱也有車!”我們把座位放低,半躺在上麵。


    我打開了駕駛室裏的收音機,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了出來:“……這裏是‘午夜心話’節目,歡迎大家收聽!剛才一位姓何的女孩打來的電話,她說自己的男朋友愛上了自己的好朋友,深深地傷害了自己。現在那個男人又回到她的身邊,她不願意放棄這段感情,又不願意原諒他傷害自己的行為。她問該怎麽辦?”


    “切!”高原輕蔑地說道,“是不是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麽渾渾噩噩?要麽對兩性關係隨便得像一日三餐,要麽像收音機裏麵的那種癡情得幾近愚昧!”


    “你居然好意思評價別人!”我笑著說,“她們至少比我們這些老男人敢愛敢恨吧!癡情有什麽不好?難道像我們,等愛人走了兩個男人對著喝酒?”


    “說實在的,老鄧,我妹妹到底哪裏不好?”高原借著這個話題,又開口談起了他妹妹,“漂亮,善良,這種女孩子現在到哪裏去找?”


    我沒有回答。


    “其實追我妹妹的人不少。她那麽好的女孩子怎麽會沒人追呢?”他繼續說道,“我是想幫她找到一個真正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了解你,你就是那種男人!”


    “你了解我?”我笑了,“我都不了解自己!”我想問他到底了解我什麽,但我忍住了沒有問:“我配不上她。不是她要的那種男人!”


    “不,你骨子裏是!”高原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我兩秒鍾,那種眼神直到現在想起來還印象深刻,回想起來好像冥冥之中在向我交待什麽,“我想請你照顧她!我妹妹感情上受了不少苦,有你照顧我放心!”


    “你今天怎麽了?別老跟交待後事一樣好不好!”我開玩笑道。但他沒有笑。


    之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中,這種氣氛在我們交往的日子裏不太多見。窗外還在下著雨,我邊看外麵的雨邊聽著收音機裏的廣播。


    “……那個男人移情別戀,說明他的心裏根本沒有你,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這樣癡情這樣死心踏底地愛他嗎?你能保證他下次不會再移情別戀?”收音機裏的女播音在諄諄教導,“所以清醒過來吧,勇敢地跟他說拜拜。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心裏在想,癡情有什麽不好?如果那個男人意識到自己行為對女孩的傷害,真心地想挽回她的心,這樣的感情難道不是同樣的彌足珍貴嗎?


    外麵的雨越來越大,我聽著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響,居然慢慢睡著了。


    醒來時,雨已經停了下來,高原正開著車行駛在公路上。我看了看車外,分辨了一下方位,感覺應該是在市郊的公路上。剛要開口問高原去哪裏,沒想到他打方向拐了一個急彎。我促不及防,身子斜了一下,險些把頭撞在車窗上!


    “大哥,我的命已經交到你手裏了,你可得對我負責!”我對高原說。


    “放心吧老鄧,我還想活幾十年呢!小婷在這裏隻有咱倆是她的親人,咱們可不能丟下了她呀!”高原大聲說道。


    我不好作聲,把窗戶打開了一些,讓外麵的風吹進來,試圖把他吹得清醒一點。——再往前去,便是出了名的天柱岩,道路彎彎曲曲,兩邊還是幾十米高的懸崖!


    高原果然放慢了車速,不時變換著近遠燈,試探著前麵的路麵。


    接近天柱岩時,冷不防一輛小車從我們旁邊超了過去,因超車時貼得太近,嚇得高原連忙向右打了一把方向,差點撞上了路邊的護欄。車子在路麵上扭了幾下,終於行直了!


    定眼一看,超車的正是夜宵店裏的那名男子。


    “他媽的,你是故意的吧!”高原將頭伸出駕駛室,衝著前麵的車子大罵了一聲,接著加油追了上去。兩車並排行駛在了路上,透過車窗,那個男子正麵無表情地坐在駕駛室裏,目不斜視地握著方向盤。但我見到他臉上浮現著不易覺察的表情,像是詭異的笑容。我心裏隱隱感覺到不好,於是忙叫高原慢點開:“前麵的公路有幾個大彎道!”


    高原減下速度。那男子的車終於加油離開,不見了蹤影。


    我剛舒了一口氣,沒想高原又加油追了上去。


    “雨天路滑,慢點!”我連忙說道。但高原顯得很興奮,全然不顧我的話,將油門踩得轟轟直響。


    十幾秒鍾後,終於又看到了那男子的車,高原把車子緊緊地跟在後麵。


    行至一個急彎處,前麵那輛車的尾燈突然在黑暗中發出了刺眼的亮光,緊接著傳來一聲尖銳的刹車聲。我心裏大叫不好!


    高原的車眼看要撞了上去,他把方向往左邊一打。


    “前麵是彎道!”我大叫了一聲。


    但已經晚了,車子前輪碾上了什麽東西,頭往上一抬就衝出了馬路。我眼睜睜地看著車頭飛了起來,撲向陰森黑暗的懸崖,隨後自己的身體在空中隨車子翻滾了幾周,還聽到了高原詛罵了最後一聲“他媽的”,然後車子就撞在了一棵立在路外的樹上,轟然往十幾米高的大坑一頭栽了下去。


    我從開著的車窗裏摔了出來,身體重重地砸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陣錐心的劇痛從地麵升騰,向周身奔湧,衝擊著每一根神經,我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得任憑其漸漸麻木!


    最後還保持著意識的時候,我聽到了懸崖下麵汽車撞擊的巨響。而上麵的馬路有打開車門的聲音,一個人的腳步聲走到路邊,靜了幾秒鍾,然後又走了回去。隨之傳來一聲關車門的聲音,車子加油就開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一)


    我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全身被纏滿了繃帶,一動也不能動!謝小婷正忙前忙後地照顧我。我問她表哥怎麽樣,她流著眼淚沒有回答。我頓時明白了高原的境況,心裏不禁一陣戰栗,那種感覺強烈過以前任何時候,並像電流一般傳導至全身,牽扯著繃帶裏的每一塊肌肉,攪起一陣一陣的劇烈疼痛!


    謝小婷見我不住地顫抖,嚇了一跳,急著去叫醫生。我製止了她,說自己沒事,隻是有點冷。她從旁邊的病床上拽過來一床棉被,蓋在我的身上。我問她自己昏迷了多久,她說已經半個多月了!


    我被她說的時間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已經在醫院躺了這麽久。


    “傷在什麽地方了?”我無從判斷自己的情況,隻有問她。


    “肋骨和右手小臂骨折,頭部受到碰撞,顱內出血,已經做了手術!”她說,“幸好摔在了懸崖半腰的岩石上,這樣的傷已算是萬幸了!”


    “閻王爺還不想收我,怎麽說我也算是他半個幫手!”我解嘲地笑了笑。


    “半個幫手?”謝小婷有些好笑,“你幫閻王爺做什麽了?”


    “閻王爺隻負責把人的靈魂帶走,卻把附著冤屈的軀殼和安魂定魄的工作留給了我們法醫!”


    “你倒會自我安慰!”謝小婷白了我一眼,說完動作嫻熟地托起我的下身,從下麵取出一個尿壺來。讓一個女孩子做這些事,我有點不好意思!但謝小婷毫不在意,端著尿壺就往廁所裏走。


    醒來後的第三天,潘雲到醫院看我。我問他專案的進展情況怎麽樣。他說還沒有理出頭緒來,幾起案件的線索似有似無,感覺近在眼裏卻怎麽也抓不住!我認為調查的重點還是應該在王曉蘭身上,相對來說,她的案子剛發不久,比較容易獲得證據,而且與其他案子也存在著關聯,隻要以此為突破口,偵破其他案件自然會水到渠成!潘雲苦笑著說,王曉蘭在北江的活動情況仍然沒有調查清楚,調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接著,他又談到了林顯著的事。林副局長基本洗脫了自己的嫌疑,自從他知道了自己被調查的事,就主動向領導進行了澄清。關於那個陳林秀,他坦陳自己確實跟她好過,但那是空虛寂寞,鬱鬱不得誌時所做的荒唐事,回局裏上班後就再沒跟她聯係過,所以並不了解她後來發生的事!至於王秀珍,他還是堅稱自己跟她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經過多方查證,他所說的情況基本屬實!”潘雲說,“那個陳林秀來北江找過他,但他找借口避而不見,後來就再沒有來往過。而王秀珍遭到自己丈夫的誤解,原來卻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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