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冉琴他們出動新泰旅館,什麽也沒有查到。連鍾奎的影子都沒有看見,更不必說看見其他什麽。


    在回家之後,她卻意外的做了一個夢。夢境跟現實沒有區別,鍾奎還是老樣子,傻呆呆的感覺。黑黝黝的麵孔,胡渣就像菟絲草那麽旺盛茂密,滿滿的圈住了嘴唇和下巴。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緊張,一絲期待,那種神情好像是在等待什麽人。手指緊緊的捏著什麽東西,很複雜的表情,讓冉琴捉摸不透。


    她下意識的仰望著他“你好嗎?為什麽就不能看見你?”心裏糾結著,很真實的覺得,他觸手可及,卻抓不住。


    “我沒事,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鍾奎說著話,低頭伸出那隻拽得很緊的手掌心,然後慢慢攤開。


    冉琴看見,他攤開的手掌心中央,是一枚不知名的種子。


    “幹什麽?”


    鍾奎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苦笑道:“你幫我把這一枚種子,送到北京去,給那對可憐的老人。”


    “誰?”


    “蔡友全。”說著話,鍾奎慢慢慢的後退,眼神很奇怪的看著她……


    “哎!”冉琴驚叫出聲,渾身一抖……娘的,原來是南柯一夢!嚇!伸手撩開濕漉漉的劉海,拉開電燈開關。款款下床預去抹一把臉。


    赤腳下地,踩在地麵上真心的涼爽。“啪!”一聲很細小的聲音,隨著她身子下床之後從床邊傳來。隨意的扭頭看向身後,她的眼睛突然定住了。


    掉在地上的是一枚種子,一枚很奇怪的種子。它的奇怪不是形狀,而是來自夢境中的默契。冉琴很清楚的記得,夢境裏鍾奎把一枚種子塞進她的手掌心裏,那種手指與手指觸及的感覺真心的很真實,就像瞬秒間發生的事情。


    她的腳還微微有一點疼,已經快痊愈了。腳傷麻煩,做事不方便,這段時間以來多虧母親去市場求人買來骨頭,燉湯給她喝才會好得這麽快。


    難以置信的拾起地上的種子,放在眼前細細的看。種子很小,小得讓人忍不住滋生出想要嗬護它的念頭。回想夢境裏的情景,以及手指捏住的種子,她暗自決定明天請假去一趟北京。


    冉琴不能說出去北京的理由,隻能說是去北京見一個人。


    北京,首都、令人神往的地方。那一張張質樸的麵孔,那一輛輛打著鈴鐺的自行車隊伍。自行車旁邊掛了一個側輪,側輪上安防著一個鐵皮做的坐篼,坐篼裏坐著一個孩子,或者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


    冉琴視線裏的北京,跟a市的區別就是,這裏的人們大多數都在頭上包了一張帕子。交通崗亭上,站著英姿颯爽的交警,身著潔白的製服,冒著寒暑,一絲不苟的打著手勢,舞動著紅白色的指揮棒一左一右,指揮著車輛行井然有序的行進中。


    一位小腳老太太,猶疑不決,東張西望,貌似有些不敢過馬路。冉琴上前一把扶住,詢問之後,知道老太太果然是不敢過馬路。


    正好,她趁扶老太太過馬路之際,從側麵打聽蔡友全的家庭住址。


    老太太不認識蔡友全,她隻好去找就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在看見她的身份證件時,極力配合,最終找到蔡友全。還順帶告訴她蔡友全家最近發生的事情,對方講述出來的,正是關於蔡友全女兒自殺事件。


    冉琴要親自把手裏這一枚種子交給老人,就得去見他們。在派出所民警的協助下,確定了蔡友全的地址,一路打聽,她終於從一路過的阿姨口裏得知蔡友全的情況。並且告訴她;按照她拿的這個地址找的話,應該從東風市場原(農貿市場),繞進露天進口右邊平房那邊賣包子的胡同口進去,最靠裏邊那幾家去問問有沒有這個蔡友全。


    蔡友全一位年過半百的退休工人,閑暇時就扛起一補鞋工具去街邊擺攤補鞋子。老伴則給人縫縫補補衣物,目的是混日子,其實是想給女兒蔡小榮攢錢。


    老伴生日那天,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專門去一趟市場買回女兒愛吃的菜。準備做一頓豐盛的家常菜,等待女兒回家來品嚐。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伴隨著焦慮和擔心。女兒沒有如期回家,卻傳來她自殺死亡的噩耗。老伴哭得死去活來,蔡友全一直不敢大意寸步不離的守護著她。


    冉琴聽到蔡友全講述到這兒,眼淚水已經止不住的流淌下來,輕聲的抽噎著……


    “閨女,你是好人啊!”蔡友全老淚縱橫,一雙老眼被淚水迷糊住視線,在迷糊的視線裏,他好像看見的了女兒蔡小榮在對他笑。


    冉琴把那顆神秘的種子交給蔡友全,懷著沉甸甸的心情走出了他們家。


    後來,她從蔡友全打來的電話得知,那顆種子很奇怪。栽在一個盆子裏,幾天功夫就冒芽,又是幾天功夫長出一根嫩嫩細細的藤。一個禮拜後,長出一顆花骨朵,在半月後,花骨朵盛開,盛開的花兒很漂亮也奇香無比。


    蔡友全的事情辦好,冉琴的心卻沒有輕鬆,她惦記那個粗莽漢子鍾奎。


    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每一天都有生,也有死。生與死之間隻是間隔一層薄得像沙一般的距離。建築工地上,一位財大氣粗的漢子,正在嗬斥小工。


    “你奶奶的,動作麻溜點。磨磨蹭蹭的偷懶,勞資扣你工錢。”


    漢子是包工頭,脾性暴躁的他,每一天都要在工地上罵人。背地裏,工人給他取一綽號,黃世仁!其實他的名字叫黃石人。


    黃世仁是誰?不就是白毛女裏麵那壞蛋嗎?特麽的這黃石人,真的是夠倒黴催的,什麽名字不好取,取了這麽一個挨罵的名字。


    黃石人為人處世不怎麽樣,對待工人更是勢利出了名。要不然工人們怎麽會給他取一個如此奇葩的名諱!


    黃石人家在郊區,他和老婆奮鬥九年,擁有了一個年滿九歲的兒子。


    鍾奎看著勾魂筆下麵的名字;黃石人黎水連黃寶不由得粗眉毛一擰,暗自道:娘的,有沒有搞錯?一下就勾三!


    第015章 逆夢


    在70年代中期。絕大多數農村人才剛剛填飽肚子穿暖和衣服,還沒有那個閑錢修房造屋。最好的布料就是的確良,最亮眼的就是能夠有一台黑白電視機。最洋盤的就是手臂一滑動露出手表,最時髦的就是,能夠有一件全連合的衣服,現在稱之為拉鏈夾克!在隨後的歲月裏,又興起一種有錢人的別稱,萬元戶!


    無論是誰家裏有存款達到一萬元就是萬元戶,黃石人是村子裏的萬元戶。


    他準備修建三間平房,現在家裏條件也不錯。新式衣櫃,老婆手腕帶上一隻據說是上海牌手表。她時不時的把手臂亮起老高,讓人聽她手表敞亮的滴答滴答聲。


    人們表麵沒有說什麽,心裏罵開了;尼瑪的不就是一烏龜殼子扣在手腕上罷了,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他兒子也不賴,老漢有錢,他就用老漢的錢買人幫做作業。買糖來收攏人心,擁護他做學校的霸王。


    黃石人要修新房子了,這是家喻戶曉都知道的事情。他們家的老房子不寬,隔壁鄰居家的地基倒不錯,可惜中間橫擋住三座墓穴。


    偏偏那三座墓穴是孤墳,據說這三座孤墳的沒有後人。鄰居家後院是毛竹,毛竹筍子四處竄,有些已經竄到墳瑩上麵。


    為了擴建屋基地,黃石人打起了那三座墳塋的主意。找來懂風水的王半仙看,王半仙一裝模作樣揪一把亂糟糟的胡須。故作姿態的閉眼,四根指頭就那麽有模有樣的掐指一算。


    “黃老板可是真的有眼光,你如是把這三座墳塋移開,修建房屋在此地。一定大富大貴,可庇蔭六代子孫。”


    原本是瞎胡扯的幾句話,聽得黃石人那是滿心歡喜眉開眼笑。一高興就賞給王半仙幾張嶄新麵額十元的票子外加五斤糧票。


    拿到錢的王半仙眼睛笑得眯縫著看了好久,才緊張的把這來之不易的票子揣進衣兜裏急忙告辭要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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