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就在落蕭稍有分神之際,杜恒居然逆血爆功,將一股強橫的內力反衝落蕭體內,瞬間,落蕭經脈撕裂,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模糊。


    杜恒自毀根基的反擊讓落蕭措手不及,而更險惡的是,杜3推開了杜恒,既而,險之又險避開了殺身之禍,可杜恒的匕首還是從落蕭的下顎劃到了耳尖處,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駭人的傷口。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杜恒與落蕭兩敗俱傷,雙雙重傷昏迷……


    “嗯!啊!”


    不知多久,落蕭從噩夢中醒來,臉頰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的叫喊,而意識卻隨著痛楚很快的清醒了過來。


    落蕭驚坐而起,雙眼如電,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眼前,燈火搖曳,簡陋依舊,卻正是落蕭的小木屋,熟悉的環境,可小木屋已然不同,因為,心變了。


    “嗬嗬!這就是江湖了嗎?”


    一聲冷笑,是崩碎的信念,更是剝離的稚嫩,落蕭摸著包紮好的臉頰,眼神漸冷。


    之前一切,曆曆在目,落蕭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不知道被誰而救,不幸中的萬幸。


    “我死了兩回,又活了三回,該看透的早看透了,看不透的也隻能來世再修了……”


    “嗬嗬,我也死過一回,又活過兩回,該看透的就在眼前,看不透卻要用劍去問!”


    心念動蕩間,落蕭忽然想起葛先生的話,那一句人生的感歎讓人震聾發聵,可沒有此時刻骨的劇痛更讓他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什麽是人生,又什麽是江湖。


    ……


    玄機閣,雙峰劍宗禁地,是門中商議要事之所,此刻,正有七人圍坐一堂,除了宗主十方戈,副宗主玉墨海以外,還有成崖、羅昆、甄士君、莫問弦、何兵,這五位長老。


    “那兩小子的事處理得怎麽樣?”


    主位之上,十方戈表情嚴肅地向著成崖詢問道,其他人聞言,皆有疑惑的對視了一眼,顯然,十方戈所說的並不是他們今夜的正事。


    而成崖在一愣後,很快就猜到了十方戈的心思,起身抱拳道:


    “已經處理妥當了,並無生命之憂,所以我將全部人手都安排出去了,但杜恒根基已毀,武功全失,而落蕭除了會留下一道傷疤外,其他無礙。”


    “嗯!既然如此,他們私鬥的懲戒就免了,至於杜恒,等他傷愈以後,讓他出任飯堂執事,安度餘生。”


    “宗主,都是成崖監管不利,甘受懲處。”


    “不必,你不可能時刻將眼睛放在他們身上,所以無需自責。”


    “謝宗主!”


    成崖起身,與其他四位長老偷偷地交換了眼神後,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一個題外話,卻表明了十方戈對人對事的態度,更有一些弦外之音,大家心知肚明,這是正題前寫下的一張投名狀。


    那麽,既然所有人都默認了,真正的秘會便可以開始了。


    “雖然,這兩小子弄出的事,對明日的大比有所影響,但計劃不能改,大比繼續,由副宗主與成長老主持。”


    “其他人隨我,莫長老輕功最好,先行探路,何長老善於追蹤之術,斷後,以防有人盯稍,我們兵分三路,破曉出發。”


    “是。”


    十方戈嚴肅地安排好人手後,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破舊的羊皮卷,此時,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呼吸急促,眼神中夾雜著興奮與恐懼,因為,這份地圖裏所指的地方就是神劍穀。


    神劍穀,傳說為兩百年前戮日劍神的埋骨之所,後被兩名高手尋得而傳於江湖,而這兩名高手卻止步於神劍穀外,被劍神一劍勸退。


    因此,隻要尋得神劍穀者,便可得戮日神劍,習無上神功,統一武林,指日可待,而即使神劍神功皆無,能在神劍穀內窺得一招半式,成為雄霸一方的絕世高手也絕非癡人說夢。


    然而,這些都隻是傳說,信者十不足一,可十方戈卻異常的堅定,因為,當初傳他秘籍的人就是止步於神劍穀的兩名高手之一。


    所以,十方戈才會不過一切的放手一搏,於是,隨著羊皮卷慢慢地攤開,十方戈嘴角那絲壓抑得無法壓抑的興奮之意,也漸漸地變成了癲狂地微笑,定格在了臉上。


    定格,是的,就在羊皮卷攤開的那一瞬間,一切都定格了,定格的微笑,定格的身體,定格的時間,然而卻有一縷風例外。


    一縷清風推窗而入,帶走了羊皮卷,吹倒了油燈,悠然而去,留下了定格的七人。


    隨即,星火燎燃,燒遍了整個玄機閣,直到此時十方戈等七人的咽喉處才顯露出一個紅點,如綠豆大小……


    “我該何去何從?”


    當十方戈等七人於無聲無息間,同時隕命之時,落蕭正在小木屋外對月憂思。


    在一番對生命深沉的感悟後,落蕭忽然心生孤寂,現實的殘忍與初心的美好衝撞形成一股強勁的旋風,抽空了他的靈魂,卻塞滿了無盡的空虛。


    落蕭隻有十七歲,一夜長大的痛苦卻不是那麽容易就消化的,所以,無心養傷,也無心睡覺的他,掙紮地走到了屋外,想吹一吹山間的晚風,以此,或許可以更好的梳理那些腦海中左衝右突的淩亂思緒。


    可越是想安靜的心,卻越是無法安放,而當落蕭煩躁地遺棄天空那輪醉人的彎月時,猛然地發現了遠處的火光。


    “那是,玄機閣的方向,怎麽會?”


    “不好……”


    遠處火光四起,瞬間燒光落蕭滿心的驚疑,而餘灰之中的恐懼如噬魂惡鬼,撲麵而來。


    落蕭渾身僵直,而思緒卻是異常清晰,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之前種種,明白了十方戈肯定是觸碰了某些嚴重禁忌,所以才提前安排後事,可誰曾想到,惡果會來得如此迅速而猛烈,甚至波及整個雙峰劍宗。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來者肯定絕頂高手,否則不會連半點動靜都沒弄出來就覆滅了整個宗門,而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連逃跑都做不到,就更不談從這群凶手中逃脫了,那我該怎麽辦……”


    當巨大的恐懼占據身體時,落蕭不由自主想逃離的雙腳,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可求生的欲望竟奇跡般地幫他掙脫了上身的束縛,於是,出於本能地左右張望,擇路而逃的落蕭,忽然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顆枯樹上。


    “枯榮耳!”


    落蕭驚叫了一聲,卻是不住顫抖的喜悅之意,因為,那顆枯樹根部上長著的一叢叢灰色的小耳朵,便是一種劇毒的樹菇。


    “葛爺爺,就全靠你了。”


    在拖著重傷的身體,迅速地采菇、生火、燒湯後,落蕭將那顆保命的假死藥倒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閉上眼,祈禱著葛先生的保佑。


    “嗯?難不成是假的?可葛爺爺沒必要騙我啊?”


    吞下略帶苦味的假死藥後,落蕭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而準確的說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然而,就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撕裂感從經脈到肉身再到心神,如同颶風般襲來,頃刻間將落蕭整個撕碎,連他不住痛苦嘶吼的聲音都撕碎在喉嚨裏。


    “這分明就是一顆要人命的毒藥。”


    藥效來得迅猛,意識也去的迅速,此刻,落蕭全身青黑,氣息全無。


    火光衝天,宛如地獄,整個雙峰劍宗死寂一片,唯有山中涼風見證曾有的風光。


    而這裏,就是江湖,以德報怨,奸詐,瘋狂,殺戮,貪婪,都是江湖最原始的含義,門派興衰,生死存亡不過一夜之間,屢見不鮮,所以,戲起戲落又是江湖的明天。


    然而,就在落蕭剛剛斷氣的那一刻,兩道鬼魅的身影隨著月光翩然而落,遮住了落蕭青黑的臉龐。


    “人已經死了。”


    “死得好巧,也死得怪異。”


    “有何區別?”


    “並無!”


    “那就趕緊回去複命吧!”


    “難得出來,何必如此著急?而且你不奇怪嗎?這種小事居然要你我動手?”


    “你活膩了?師父的心思你也敢猜?”


    “的確,活得太久,是有那麽一點。”


    “我們之中,你最跳脫,也許,這是師父對你的一次試探?”


    “嗬嗬!有何所懼!”


    “這些話我不會對師父提起!”


    “多謝!不如我請你喝酒賞月,以表我心。”


    “恕不奉陪!”


    兩個聲音,一男一女,卻是站在落蕭的屍體麵前說了一些外人聽不懂話,而後冷淡收場。


    隻見,其中那女子一轉身就消失在黑夜裏,而那男子,卻是頗有興趣的看了一眼鍋中還在沸騰的枯榮耳,以及落蕭身旁傾斜的半碗湯,嘿嘿一笑。


    “有趣,假死遁生,那我就幫你一把!”


    說罷,男子一轉身便已消失,同時,一道如針一般細小的劍氣,一閃而逝,直入落蕭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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