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太苛刻了?”


    十方戈猛地睜開雙眼,看了一眼麵前石縫中正好燃盡的檀香,轉頭望著微波依舊的寒潭,不覺皺眉皺眉自語。


    其實,在十方戈心中,他早已肯定了自我的詢問,這個考驗對於落蕭來說,的確太過苛刻。


    因為,那怕是當年相同功力的十方戈,能從寒潭裏取出寶劍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何況是現在的落蕭,對內力的運行粗糙不堪,估計還未到潭底便已消耗大半的情況下。


    “可是,如果你不是萬中無一的人中之龍,我又如何將青兒托付於你呢?”


    “但,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又怎麽向青兒……”


    十方戈的眉山越起越高,在潭邊掙紮了將近半盞茶的功夫,最終還是一頭紮進了寒潭。


    “咦!嘿嘿!好小子!”


    片刻,十方戈帶著些許的失落將落蕭從寒潭裏救了出來,待他將落蕭放在潭邊巨石上,準備查看其身體狀況時,卻被輕微的敲擊聲吸引了目光。


    十方戈尋聲轉目,一眼就看到了被落蕭緊緊握在右手中的一柄黑色長劍,瞬間喜上眉梢,眼中一片欣慰之色。


    ……


    “嗯?!”


    “醒了?!”


    落蕭悠悠醒來,睜眼的那一刻便看到了滿帶微笑的十方戈,正盤坐於身前,替自己運功驅寒。


    “師父,讓你失望了。”


    “嗬嗬!相反,我很欣慰!”


    “徒兒慚愧!還要師父相救,現在更是為我消耗內力,我……”


    “不!你的表現已經超出師父的預料,這骨魂劍匣非你莫屬。”


    “骨魂劍匣?”


    “嗯!這個等會再說,讓我先幫你祛除體內寒氣,順便幫你調理下經脈暗傷!”


    “多謝師父!”


    “屏氣凝神,仔細感受!”


    三柱香後,十方戈不僅完全祛除了落蕭體內淤積的寒氣,也幫他徹徹底底地調理了一番經脈,同時,也算是手把手的傳授了內力運行的竅門,而且,也讓落蕭的內力在不知不覺中精進了兩成。


    “師父,你的恩情落蕭永世難忘!”


    一舉三得的意外收獲,落蕭心中透明,千言萬語難表其意,唯有磕頭見心。


    而十方戈見此,也不阻攔,等落蕭磕完頭後,這才扶起落蕭,正色道:


    “好!我沒看錯人,你不僅資質超絕,更是難得的赤心一片,我相信骨魂劍匣在你中一定大放光彩,而且,我也可以放心的將青兒托付於你。”


    “骨魂劍匣?托付?師父你……”


    “嗬嗬!不急,我們慢慢說!”


    第二次聽到十方戈說到骨魂劍匣,落蕭的目光不覺落在了插於巨石中的黑色長劍,眼中漸漸從驚奇轉變為疑惑,因為,這柄長劍的賣相其實並不好,雖光澤有度,可其劍身頗為粗糙,質地如石且無刃,似乎,這柄劍與他的泰山石劍,除了劍身大小有別外,其他的別無二致。


    “你在奇怪,為師推崇不已的骨魂劍匣為何如此粗糙不堪?”


    “我,是的,請師父解惑。”


    落蕭的眼神和心思,十方戈看得一清二楚,於是開口挑明,可對於落蕭追尋而來的詢問,十方戈沒有說什麽,隻是揮手取劍,隨即一個翻身劈天,由下而上,斬向了瀑布邊的崖壁之上。


    “轟!”


    一聲巨響,碎石橫飛,峭壁被十方戈的一招撩斬劃出一條手臂粗的裂縫,幽邃如淵,長約丈許。


    “這……”


    “這便是斬天劍訣最後一式,無我無天,其中訣竅你自去體會,而眼前一劍的威力,主要是源自骨魂劍匣。”


    一劍過後,十方戈親自將骨魂劍匣放到了落蕭手中,眼中忽然湧出幾絲莫名感慨,而後又頗為留戀的摩挲了幾下,忽然轉身,負手而立。


    “這把劍,是為師十五年前機緣所得,為了它,幾乎喪命,但可笑的是,後來才發現這把劍並不適合我,所以,我才將它沉於這寒潭之中,等待有緣人!”


    “師父,這麽貴……”


    “哼!愚蠢!天下名兵,皆有其主,骨魂劍匣隻有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它的最大威力,如此,你又在此推諉什麽?”


    “是,師父教訓的是,可師父怎麽就知道我適合這把劍?”


    “直覺!”


    “直覺?”


    “嗯!這把劍之所以叫作骨魂劍匣,是因為這石劍中又藏另一把骨魂劍,可以說,這是一把子母劍,其外雖鈍卻堅,其內輕盈鋒利,就如你一般,敦厚堅韌,而內心卻是鋒利的進取之意。”


    說罷,十方戈一反手,握住劍柄一轉,從石劍劍匣中拔出了骨魂劍,挽了個簡單的劍花後,垂劍鬆手。


    隻見,骨魂劍無聲而落,竟有一半的劍身沒入巨石之中。


    “嘶!這……”


    落蕭倒吸了口涼氣,他沒想到,原來十方戈所謂的鋒利卻隻是謙虛之詞,這隻靠本身重量就做到入石無聲的劍,又豈是鋒利可以形容的?!


    “好了,其他的心思先收起來吧,這骨魂劍匣以後就是你的了,要怎樣驚歎、使用都隨你,但有一點,你要知道,這骨魂劍匣同樣也是殺身之禍,你務必謹慎,雖然,知道它的人應該是不過一手之數,可它本身的鋒芒卻足以給引來無數的劫難。”


    “是!那師姐的事……”


    “關於青兒,之前你氣她出走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以後你要是再讓她受了半分委屈,我決不輕饒於你。”


    “什麽?師姐出走了?去哪裏?我現在就去追她。”


    忽聞十方秀青出走的消息,落蕭焦急不已,擲下手中劍匣便要慌忙尋去,可十方戈卻抬手攔下他。


    “嘿嘿!你這傻小子對青兒的心意還不錯,可就是毛燥了些,說實話,我還真不放心將她托付於你。”


    “師姐現在怎麽樣了,回來了嗎?”


    “沒有!你讓她那麽傷心,她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回來。”


    “那她……”


    “放心好了,我已經派人跟著她了,等她氣消了自然會回來的。”


    說到這裏,落蕭急躁的心終於安定了不少,可隨即,他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應該比十方戈傳他骨魂劍匣還重要的事。


    “師父,你一直在說要將師姐托付於我,難道是要將她……”


    “嘿嘿!你小子想得倒是挺美的,雖然我不反對青兒喜歡你,但還不至於要把她親口許諾給你。”


    “那師父所指的托付,是……”


    “一直陪在她身邊,保護她,不管以怎樣的身份都好。”


    “可為什麽這麽突然,又這麽早?”


    十方戈解釋了托付的含義,可落蕭卻敏銳察覺到了托付背後的另一層動機,甚至,還直言不諱的挑了出來。


    而十方戈卻沒有立刻回答落蕭,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便淡淡地回答到:


    “這世間有很多的秘密,卻不是每一個都能得到相應答案,有些是你可以探尋的,有些卻是千萬碰不得的,現在,你隻需回答我,能不能一輩子守護著青兒就好。”


    “我……”


    “想清楚再說,能與不能,秘籍與寶劍都已贈你,我不會收回。”


    “我,可以。”


    “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若有違背,不得好死。”


    “好!好!好!記得你的諾言,現在,你走吧,準備好明天的大比,別丟了為師的威嚴。”


    沒有得到相應的答案,落蕭心裏卻是有些堵得慌,可十方戈已經下了逐客令,落蕭不得不懷著心思躬身而退。


    ……


    “這小子,還挺機警,可不像他表現的那麽敦厚純良,大哥可別看走了眼呀!”


    “沒什麽,他這樣我才真正的放心不少,要不然天賦武功再高,也不過很快便成為,爾虞我詐的,這條江湖路上的墊腳石。”


    落蕭走後,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男人,從潭邊崖頂輕身而下,落在了十方戈的身旁。


    隻見,這男人麵淨無須,長相風流,卻雙目如電,氣質非凡,而他,正是雙峰劍宗的副宗主,玉墨海。


    “那東西破解的怎麽樣?”


    “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完成了。”


    “明天的大比準備得如何?”


    “已經全部準備妥當,方圓百裏的大小宗門全都遞上了請柬。”


    “嗯!那就好!”


    隨口談論了兩句落蕭後,十方戈又與玉墨海將話題引向了不明之處,初聞無向,似有隱秘,可二人表情淡然,又像是無足輕重的事。


    可忽然,玉墨海平淡的表情轉眼間便崩碎於滿眼深深的憂慮中,十方戈見此,虎目一挑道:


    “你在擔心什麽?”


    “大哥,我們是不是太過草率了,而且……”


    “什麽?”


    “這東西應該不是我們能碰的,即使是得到了也怕是無命享用。”


    “所以,你是怕了嗎?”


    “是的,不怕大哥笑話,我的確是怕了。”


    “嗯!其實這沒有什麽可恥的,怕就對了,因為我也怕,即使天下間獨步武林的高手,他們也會怕,但是,你要想清楚一點,我們已經在弦上了,怕與不怕,願與不願,都已無關緊要了,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所以,我們隻能賭。”


    “毫無勝算也要賭?”


    “你還有什麽可輸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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