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仙俊嘆了口氣「念秋,你可知這般,終究不如本本分分,平平安安的在一處來的好。」


    蘇念秋搖頭笑起「父親在宮內怕是不知,寧家,即使在舅舅的關照下,依舊被後宮拖入了漩渦。要不是女兒以小計讓寧以恆進宮,隻怕此時寧家會捲入要麽丟失顏麵要麽丟失權貴的掙紮裏。」


    蘇仙俊手指動了動「後宮之人,終是動手了嗎?」


    蘇念秋笑起「父親,這天下,又有哪裏安全呢?這猶如狂風驟雨的大海中前行,逆風而行必得萬分努力,勿能安逸。」


    蘇仙俊輕嘆一聲「如此,你便出宮吧。」


    蘇念秋驚喜的問道「父親,你這是答應念秋了嗎?」


    蘇玉卿點了點蘇念秋的額頭「記得給你未來嫂子買點出嫁前的見麵禮。」


    蘇念秋灼灼的眼光裏閃出了靈動。


    宮內晚膳過後,念秋藉由為玉溪公主置婚前禮物為由出了皇宮。掀開車窗一簾,蘇念秋輕輕嘆息,這皇宮內院總是這般讓人窒息,可這金陵城的皇宮卻隻是行宮,就讓人如此透不過氣。放下窗簾,蘇念秋對著車夫輕輕的說道「去寧家。」


    蘇念秋坐在馬車內,閉上眼,心中閃過各種被羞辱的可能,也閃過寧以恆各種埋怨的可能,但不管如何,婚事在那,錯終在自己,於情於理都該去得。


    寧府的大門,此時緊閉著,與這酉時的時辰似乎有些不相稱。


    蘇念秋站在寧府大門前,仰頭看著寧府紅紅的大燈籠,低下頭幽幽一聲嘆息「終究是我錯了。」


    方才扭頭,卻被人強行抱在懷裏,蘇念秋抬起頭看向來人,卻被一道霸道的吻覆下。


    這吻令人窒息又是這般的炙熱,讓蘇念秋有些招架不起又有些措手不及。


    寧以恆喘著氣不管周圍人的指點,俊秀的臉上帶著少有的陰鷙看向蘇念秋「你可知你今日觸怒我了?」


    蘇念秋仰頭僅是看著他並不言語,如果他說的是自己在未來婆婆壽宴押他進宮受罰,這般折了婆家的臉麵惹怒了,她便也認了;如果他說的是自己一夜未歸都在沈易之府上,這般折辱了他的臉麵給他帶了不忠的意思她也認了。


    寧以恆抓住蘇念秋的肩頭,大力的好像要捏碎她的骨頭「蘇念秋,我對你不薄,為何這般對我?」


    蘇念秋瀲灩生波的眼眸裏閃過了愧疚「你願罰便罰吧。」


    寧以恆閉了閉眼,壓下怒氣,一手摟住蘇念秋的腰肢,一邊對蘇家車夫下令「滾回蘇府,本少會送我自己的未婚妻回家!」說完便一個提勁兒便帶著蘇念秋飛上房頂,消失在黑夜中。


    沈易之從黑暗中走出,仰頭看向他們消失的地方,掩下失望的眼神,對著身旁的小廝笑起「怕是今夜又要酒入愁腸了。」


    沈易之負手靜靜的走入夜色。


    寧以恆帶著蘇念秋一陣狂奔,直至來到一處偏僻靜謐的院落,寧以恆將蘇念秋摔進躺椅,便欺身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蘇念秋「你跟沈易之,何時開始?」


    蘇念秋愣愣的看向寧以恆,詫異的眼睛裏帶著一絲懵懂,似是真似是幻。


    寧以恆捏住蘇念秋的下巴,雖沒用力去讓她聚焦了視線,兩兩對視。「你跟沈易之,什麽時候開始的?」


    蘇念秋皺了皺眉,不願回答。


    寧以恆脖間的瓔珞項圈發出清脆的響聲,隨著主人起伏的胸膛響聲越來愈大「蘇念秋,我對你可真?」


    蘇念秋點點頭,微微發啞的聲線帶著苦澀「真。」


    寧以恆眼睛眯起「既然真,為何你選擇沈易之那廝?」


    蘇念秋愣起「我何時?」


    寧以恆手指堵住蘇念秋的嘴唇,止住了她的話,翻身躍起,負手於後隔窗看向窗外的一輪彎月,聲線中帶著粗啞和憤怒「夠了,知道又如何?這世道真意如何假意如何?真亦假假亦真,蘇念秋,你真的很會演戲,這裝的我都信以為真。」


    蘇念秋坐起身子看向寧以恆「寧以恆,你這是怎麽了?」


    寧以恆付出狂笑「哈哈哈哈,兩世了,你我孽緣怎麽一直不斷?為何我依舊相信你這言而無信的女人?」


    蘇念秋眼睛瞪大,他說兩世了,兩世了?兩世了?難道他也有上輩子的記憶?如果是上輩子他是如此的愛著自己,可他如此的愛著自己,為什麽帶著上輩子記憶的他會如此怨念憎恨自己?莫不是上輩子自己為了左逸風的事情,讓他陷入了魔障?難道正如他說的,自己和他卻是孽緣?


    寧以恆扭頭看向蘇念秋「蘇念秋,我是瘋了才會讓你如此糟踐,你這般給我帶綠帽子,我卻告訴自己要相信你,你說男人賤的時候是不是比你們女人更賤?」


    蘇念秋眼中淚水滴滴落下,看向寧以恆眼中帶著希冀卻也帶了無奈「原來,你也知道上輩子的事情。」


    寧以恆眼睛嗖然眯起,走進蘇念秋,眼神帶著審視「你知道了些什麽?」


    蘇念秋哈哈笑起,看著寧以恆的防備,笑的猶自開懷「悔不當初抑或知錯則改?不過不管如何,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跟陳珞瑜為友,也絕不會再跟左逸風有任何瓜葛。這是上輩子,我被人一劍刺死便知道的事情。」


    寧以恆看著蘇念秋「所以你選擇了沈易之?」


    蘇念秋站起身來「你知道我舅舅下個月班師回朝,回歸洛陽的事嗎?」


    寧以恆臉上閃過詫異「所以呢?」


    蘇念秋眨了眨眼,艷艷生光「既然你有上輩子的記憶,八王之亂在前,五胡亂華在後,這十六年的動盪,你有多大的把握逃離皇朝回到金陵?你有多少籌碼本命無損的回到金陵?」


    寧以恆臉上閃過了一絲沉思,雖然很快,卻被蘇念秋捕捉到。


    蘇念秋垂了垂眼「上輩子,你我雖是夫妻,卻已經情殤。情殤難治,既然男女之愛的信任不再,我作為晉朝女公卿與你搏一搏十六年間各自家族的平安南遷如何?」


    寧以恆看向蘇念秋「你是在想合作?」


    蘇念秋點頭「上輩子我活得糊塗了些,總以為愛情便是一切,卻不曾想為愛情毀了自己的家族,到最後為人妾室被人屈辱致死。這輩子我定要活得清楚些,這抱團取暖,聚木成薪,自然可以讓家族繁昌隆盛,也會讓自己安然度過這輩子。」


    蘇念秋看向寧以恆輕嘆一口氣「在立皇儲這件事之前,我本來想著彌補你我的破痕,卻不曾想你終究是不信我的,如此也罷,你我說開了,生的猜忌。隻是你可願與我這蘇家嫡女合作?」


    寧以恆心中微微顫動著,心裏有種叫做痛的東西,越來愈大,眼前這個女子曾是自己付出全部愛意的妻,如今卻是自己命中匆匆而過的過客。手攥了攥,蘇念秋也有前世的記憶,如此這般便是自己最好的搭檔,這亂世之中保存自己的家族勢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寧以恆抿了抿嘴,良久笑起「我未曾知道這世間還有女公卿。」


    蘇念秋知道寧以恆接收了自己的合作邀請,揚唇「我不隻是上輩子那個隻會陰謀詭計的後宅女子,有時候一個人的胸懷可以跟時代媲美,而我也可以是清談縱舟的瀟灑名仕。」


    寧以恆點點頭「既然如此,念秋,你可願在我這個小院裏呆一晚?」


    蘇念秋詫異的看向寧以恆,不明所以「為何?」


    寧以恆斜倚窗沿笑起「你這一世雖然不曾嫁我,雖然不會嫁我,但是至少也是我的未婚妻,你既然在沈易之那裏住一晚,為何不能在我的小院住?」


    蘇念秋挑眉「黑乎乎的小院?」


    寧以恆揚唇,露出潔白的牙齒,拍了拍手「來人,掌燈。」


    一聲令下,遠處的長廊,近處的樓閣都近在眼前,蘇念秋走近窗沿向外望去「十六年後可否能平安回到這裏?」


    寧以恆想拍她的肩膀,可是方才自己的莽撞毀了這個機會,而自己的嘴硬卻也讓自己失去了擁住她的權力,握了握手,笑起「你我都是活過兩世的人,定會比他人更加平安。」


    蘇念秋點點頭「上輩子,我怎麽就那麽傻的讓左逸風害了你呢?我為什麽要不聽父母親的眼光,非要與你割袍斷義呢?上輩子你我真的活得很窩囊,是不是?」


    寧以恆撫了撫胸口,忍受著胸中翻滾著的痛,這是上輩子的遺憾和疑問也是這輩子的傷痛。


    蘇念秋轉過頭看著寧以恆笑起「不過還好,今後我再也不是你的魔障,你也不會再受我拖累,真好。其實我們做朋友真的更好,這樣我就不會愧疚與你。」


    寧以恆默默的垂下眼,心中寧願念秋愧疚自己,可是真的問自己能否放下上輩子被背叛的憤怒和質疑,隻怕午夜夢回的時候,難以放下。這傷,太痛,終身難忘。


    蘇念秋見寧以恆不說話,笑道「今夜我也有些累了,既然你希望我住在這個小院裏,不如就住在這裏吧。」


    寧以恆默默的出去,拿出腰間的酒壺,一躍而上,斜躺在屋簷上,拿著酒壺往嘴裏灌著,心中傷,難治。醉眼迷濛的看著睡夢中的蘇念秋,握了握拳,又仰頭狂灌一口酒,有些自嘲的說道「上輩子我就已經愛你入骨,這輩子又怎麽能輕易放下?為何你的心,如此之難?是我傻還是你傻?念秋?」


    一滴淚滑下,月光下,任愁傷,難抹平,少時情,怎堪得,濃情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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