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一邊走著一邊默默思索。此時發生的一切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她後悔沒有把安德瑞懷疑到底,而被他溫文的外表和信誓旦旦的話語蒙騙了。


    “尋寶”成果被安德瑞獨占並不可怕,反正那本來就不是千黛的真正目的。最糟糕的是不管安德瑞能否達到目的,他都不會讓其他人活著出去。


    千黛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6點15分了。今天是11月6日,圖坦卡蒙的登基日,一年中“詛咒”唯一失效的一天。


    絕對不能當法老登基日的貢品,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千黛這樣想著,開始盤算對付安德瑞的辦法。


    安德瑞一行人進入密道後五分鍾,利奧的短靴踩上了獅身人麵像下麵的沙漠。


    “多糟糕的場麵。”他看著沙漠上的血跡,攤了攤手,“親愛的,你最好找個人善後。”


    “埃及政府九點半才開放旅遊,在那之前沙漠上的風會處理好一切。”耳機裏的溫蒂漠然說,“你要是暈血,我倒可以就近找個醫生。”


    “你真是這麽想的,對吧?”利奧走到記夢碑前,拍了拍它,“不過我現在更需要個高明的開鎖匠。”


    “你可以先試著在獅身人麵像兩條前腿之間的部位找找,他們剛才就是這麽幹的。”溫蒂嚼著口香糖,“有塊磚頭能按下去。”


    “真是個敏感部位。”利奧照著溫蒂的指示做,很快找到了那塊磚頭,輕輕一按,沉悶的石響聲從腳下傳來。


    “現在把那塊石碑往東推。”


    利奧繼續照做,於是那條密道又暴露了出來。


    “真有他們的。”利奧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現在你可以下去了,別忘了在左手邊的牆上按一下關門鍵,不過要確定你的腦袋在入口下麵。”溫蒂托著腮吹了個泡泡,“不然它會讓你矮一頭。”


    “如你所願,親愛的。”利奧用微型鎂光燈找到那個“關門鍵”按了下,頭頂的入口隨之緩緩關閉。


    “很好,你可以往下走了。不過別開強光燈,就用你手上那個。把耳機留在我的頻道上,在那兒迷路可不是件有趣的事。還有,別聽音樂。”


    “噢,那可糟透了。”利奧無奈地揚手,“我希望聽歌這件事我們還有的商量,親愛的。”“雙頻道對信號有幹擾,”溫蒂托著腮,“還是說你想被大公扣薪水?”


    “那可是個問題。”利奧撇撇嘴,關上播放搖滾的音頻,順著台階往下走去。他一手卡著腰,一手敲了敲旁邊的牆壁。


    “這牆真壯。”利奧努努嘴,“或許你可以請示一下大公,問她允不允許我在特殊情況下使用c4炸彈脫身。我擔心這兒的防盜係數比白宮還高。”


    “我會請示,不過別抱太大希望。”溫蒂吹個泡泡,“你的命可沒那地方值錢。”


    “哈,也許。”利奧仰著頭攤攤手,“不過你可不這麽想,對吧?”


    溫蒂吹破泡泡:“我把你想得更便宜。”她話音剛落,耳機裏忽然傳來吱吱啦啦的幹擾聲,利奧在筆記本上的影像也變得搖曳、模糊、最後漸漸消失。溫蒂連忙做應急調整,同時大聲朝耳機裏喊話:“利奧,你那邊你聽得……”


    可是利奧聽見的也是幹擾極強的聲音。他努了努嘴,試著對耳機進行調節,可是不管怎麽調,信號依然漸漸微弱下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他又將設備切換到追蹤模式,結果發現裝在千黛身上的感應器也失去了信號。


    “很精彩,huh?”利奧關上耳麥,“這下就算我被木乃伊掐死,也沒人幫我撥911了。”他卡著腰,環顧漆黑的四周一番,又注視了漆黑的腳下一小會兒,自嘲地笑了聲,攤了攤手,“不過,誰在乎?”


    利奧隨手按了按耳機的按鈕,瘋狂而複仇的重金屬音樂霎時炸響。他跟著狂熱的節奏搖晃一番,然後照例怪叫一聲,晃著囂張的步子,沿著台階向漆黑的下方走去。


    第九章 阿多厄斯(2)


    就像亞非其他的發展中國家一樣,埃及的買賣人也是起得很早的,晨霧還未散盡,開羅酒店大樓後的集市街就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商人和趕早集的婦女討價還價,聲音蒙在厚厚的穆斯林麵巾裏,依然傳得很遠,和帶著油膩味的晨風一起,飄進開羅酒店13樓的一間沒關窗的套房中。


    一位穿著入時的意大利姑娘坐在窗邊的電腦前,雙手飛速敲打著鍵盤——準確地說,是兩隻手分別敲打著兩台電腦的鍵盤,一台酒店的台機,一台索尼筆記本。


    女孩兒的目光在兩個顯示屏之間來回移動,遊刃有餘地嚼著口香糖。


    不多時,筆記本的顯示屏上忽然閃出一個對話框,那姑娘掃了一眼,麻利地敲了一下回車,一個網絡通訊窗口立刻彈了出來,窗口中是一張精致的那不勒斯女子臉龐,成熟而棱角分明,左眼和大半個左臉被長發擋住,另一隻瞳仁仿佛一灣反射著耀眼光芒的湖水,銳利得令人不敢直視。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溫蒂。”


    “您當然沒有,大公。”溫蒂垂下眼簾,恭敬地將右手放在胸前。“讚美教廷。”


    “讚美教廷。”布留妮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仿佛低音提琴奏出的音符,“與khg7號恢複聯係了麽?”


    “非常抱歉,暫時還沒有。”溫蒂敲了幾下另一台機器的鍵盤,輕歎口氣,轉過頭說,“大公,請恕我不敬。假如一小時內仍無法恢複聯係,您是否會調用khg其他成員繼續任務並對no.7進行搜救?”


    “我們不能這麽做,溫蒂。”布留妮的神情依然冷峻,但語氣裏多少帶了些安慰,“我們必須保守這個秘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在保護基督教信仰的意識構成與梵蒂岡的神性。作為khg的一員,你必須理解這些。”溫蒂愣了愣,微微蹙起眉心。


    khg,knightofholygrail。羅馬教廷的秘密組織。


    最初,他們是由初任教皇伯多祿挑選出的、負責護送耶穌之妻——抹大拉的瑪利亞逃避仇敵追殺,前往安全之處的十二位門徒。伯多祿賜予他們祝福,稱他們為“護衛聖杯的忠者”。


    所謂聖杯,就是承載耶穌鮮血的容器,但實際上,它並不是真正的杯子,而是瑪利亞腹中的嬰兒——承載著耶穌之血的後代。而這十二位門徒的使命,就是保護這個嬰兒,令救世主的血脈得以延續。


    此後一千年,也就是公元1095年,教皇烏爾班二世發動了十字軍東征,攻占了耶路撒冷,掠奪了無數穆斯林的寶藏,據說這批寶藏的數量多到足以再建十座耶路撒冷城,被後世稱為“聖殿騎士的寶藏”。


    然而不為人知的是,這批寶藏並非隻有金銀財寶,還有大量寫於一千年前的羊皮卷軸,被稱為《拿撒勒的古卷》。古卷的一大部分記述著耶穌詳細的生平事跡,將他描述成一個鮮活的人,而不是神,與一直以來被教廷神化的救世主形象大相徑庭。


    教皇知道,如果這批卷軸被宣揚出去,足以顛覆基督教的信仰構成,於是立刻下令將它們秘密運回歐洲,結果在運送途中,幾個騎士背叛了教皇與信仰,攜帶卷軸逃往阿拉伯。


    對於此事,教宗當然不能進行大張旗鼓的搜索,於是隻好委托自己最信任的十二位門徒,秘密前往西亞尋回卷軸、手刃叛徒。


    與一千年前的“護衛聖杯的忠者”相似,這十二位門徒的存在,同樣是為了維護救世主的神性。因此,教皇冊封他們為“knightofholygrail”,意為“聖杯騎士”。


    這次行動最終失敗了:卷軸下落不明,雖然沒有被宣揚出去,但也無法索回,然而“聖杯騎士”卻以一個組織的形式,繼續存在下去。


    但是他們的存在意義有了微妙的變化。之後的一千年間,他們從不出現在曆史的正文中,卻一次次在曆史上留下詭異而鮮明的劃痕。據說蒙古軍隊突然停止對歐洲的侵略、拿破侖的橫死、美國數任總統遇刺、甚至二戰初期敦刻爾克大撤退的成功,全都與這個組織有著隱密的聯係。


    時值今日,khg作為羅馬教廷的秘密執行者,依然在世界的陰影中活躍著。


    “您說得對。”溫蒂想到這裏,低聲說道,“非常抱歉。”


    布留妮點頭:“先說說你查到了些什麽。”


    溫蒂深深吐了一口氣,敲動鍵盤,調出剛才的幾個窗口。


    “的確大有收獲,大公。”她說,“13分鍾前,美國cia機密運行部的幾台機器處在聯網狀態,於是我試著光臨他們的係統,很幸運,ncs(機密運行部)的網絡防禦係統脆弱得像塊蘇打餅幹,但這也花了我三分鍾時間搞定它們。不過這相當值得,他們的noc(不對外公布部分)檔案區裏有一份資料很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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