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體靠在牆壁上,冰涼的牆壁能不能減少我的痛苦,我想集中精力,四姑娘,吳漱雪一個個美麗的麵孔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又一個白衣老者從高台上墜落,摔成了肉漿,他們一生的追求到底是什麽,是尊嚴,是自由,還是金錢,他們臨死前會不會想到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去追求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義,毀滅別人,毀滅自己,他們臨死前又會不會後悔。


    由血霧匯成的血龍不停地翻滾,猛地撲向五層高台,瞬間便無影無蹤,與其同時,尖利的聲音也嘎然而止,一陣嘈雜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洞穴。


    朱天倫悠然變了臉色:“我們離開這裏,大家快一點離開這裏。”那些士兵們猶豫著看著卡齊,不知道該不該製止我們。


    那些嘈雜聲越來越大,有一隻巨大的鳥從空中飛了下來,這是一隻非常奇怪的鳥,有著非常大的冠子,冠子上長滿了紅色的羽毛,嘴又長又大,象彎刀一般,身子看上去非常臃腫,象一隻肥鴨子長了個犀鳥的腦袋。


    這隻鳥撲到一具屍體上,用力地開始啄食,隨後又落下一隻,越來越多,不大一會,便落下十幾隻,它們你爭我搶,開始搶奪地下的那些屍體上的血肉,而那滿天的星星已經隱沒在那些嘈雜聲中,更多的鳥還在不斷的落下。


    在這一個封閉的洞穴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生物,它們平時又依靠什麽生存?可是我們此刻已經無法研究這些問題,士兵們的興奮熱情已經茫然無存,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卡齊閉著眼睛,仿佛看不到一切就不存在。


    更多的怪鳥已經撲了下來,有的撲向五層高台,那尖利的聲音更加悠然,仿佛在讚賞,在鼓勵,我聽到了阿卜杜拉的聲音,從欣喜變成了驚恐、害怕,最終轉變成了絕望,然後他的聲音便被嘈雜所掩蓋。


    在這嘈雜中,我聽到了費薩爾發出的狂叫,他在咒罵,咒罵這一切都是惡魔,咒罵死了這麽多,然後是他的慘叫聲。沒有鳥理會我們,它們隻是在瘋狂的搶奪,搶奪人的內髒,頭顱,骨頭。


    這些鳥發出的聲音如烏鴉一般,不停地爭吵,仿佛在謾罵,也仿佛在詛咒,有幾隻為了一截人的腸子在空中上下翻滾,有幾隻打的頭破血流仍然不肯罷休。


    士兵們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有的已經挪動腳步慢慢地靠向坍塌的洞口,鳳青龍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們向洞口靠去。


    第八十三章逃


    鳳青龍一碰到我的手,臉猛然地變了顏色:“老七,你怎麽了,身上象火炭。”我強忍著心裏的煩燥,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示意我沒事,拉起了納斯。


    大家都往洞口擠去,卡齊站在洞口前的一塊坍塌的斷牆前,滿頭大汗,仍然緊緊閉著雙眼,並沒有製止手下的士兵,何笑已經不見了蹤影。


    隻有肌肉宋沒有動,他如一顆釘子一般站立在那裏,兩隻眼睛緊緊望著高台,望著那翻飛的怪鳥,沒有憤怒,沒有害怕,隻是平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李大哥歎了一口氣,突然伸出雙手,向肌肉宋的後躲避頸斬下,宋濤根本沒有抵抗,身體軟綿綿的倒下,李大哥一把扶起,要知道李大哥本身就肥胖如一個球,而肌肉宋又象隻大猩猩,又重又沉,兩人差一點沒一起滾落在地,三郎和機械宋急忙上前扶著。


    鳳青龍一人抓著我,而我拉著納斯,大家互相攙扶著,向坍塌的牆壁口擁去,卡齊已經睜開眼睛,沒有製止,也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天空,望著那些你睜我搶的怪鳥,整個人如木樁一般。


    一個人頭落在我們的麵前,雖然血肉模糊,兩隻眼睛也已經不見了蹤影,但仍能看出來,這是費薩爾,那個年青英俊,一口流利漢語的年青人。


    我如遭雷擊,整個身體頓時綿軟下來,我想不明白這個年青人,他有著很光鮮的身世,受過良好的教育,本來有著美好的前景,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卻踏入了不歸路,他追求的是什麽?他又想得到什麽?


    也許他已經習慣跟隨著阿卜杜拉的步伐,也許他真的相信蘇美爾人神話是曆史真實的反映,也許他也有著複興、權力的渴望,但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生命,夢想,愛情。


    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有時聰明的一分一厘都能計算的很清楚,有時又糊塗到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走向何方,隨波逐流,曆史上那些英雄的狂熱追隨者,那些無聲的成為曆史背景的普通人們,他們知道自己生的意義,死的意義嗎?


    我被鳳青龍拖拽著,踉踉蹌蹌地在人群中往外擠,剛走了兩步,腳下卻劇烈地抖動起來,根本無法站立,高台也劇烈地搖動。


    地震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但我很快明白,這並不是地震,地震有縱波和橫波,震動有一定的規律,而這裏的震動毫無規律而言。


    我驚恐地轉過身子,那巨大的高台在劇烈地抖動,怪鳥四處飛翔,那些纏繞著的帛布,搖晃的燈光,讓我相信,這裏真的是地獄,那隱藏在高台之內的東西終於要出來了,我很好奇,想看看蘇美爾人的神到底是什麽模樣,但我明白,那種視人類為草芥的神又豈會被人類所擺布。


    一隻飛翔的大鳥突然發出尖叫,從那高台上一道黑線悠地伸出,又悠地消失,那隻大鳥也不見了蹤影,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覺到,在那高台之上,在那高塔之中,無數根黑線從塔身,從高台之上細密密地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如纏繞的蜘蛛網一般。


    而那些黑線一旦伸出塔身,就會變得粗壯,靈活,如章魚的觸須一般,而那些觸須伸向空中,大鳥尖叫著躲避,卻根本躲不開,凶猛的大鳥一旦被黑線挨上,立即便無聲無息。


    鳳青龍用力地拖拽著我,我緊緊拉著納斯,在這一刻,理想、信念都蕩然無存,我隻有一個念頭,逃出去,逃出去,不能象費薩爾一樣死在這裏,隻有逃出去,才能再見到父母、親人、朋友,心愛的姑娘。


    陳世安拉著朱天倫,已經到了洞口,陳世安衝卡齊嘶吼著,卡齊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高台。安德烈也在吼叫,他們兩個似乎在勸說卡齊離開這裏,卻被卡齊拒絕了。


    坍塌的部分並不大,隻有三四米寬,一次能容三四人並排通過,但這一次所有的人都擠在此處,更顯得擁擠不堪。我們前麵是施運興,這位蘇美爾學者此時也顧不上他的神了,兩手亂扒,嘴裏還喊叫著。


    在他前麵的三郎扭過來臉:“施大學問,你不是來尋找蘇美爾的神靈的嗎,怎麽跑的這麽快,也不好好談談嗎?看來你們的神並不像創造人類的,倒象以人類為食的。”此時此刻,他仍舊不忘挖苦施運興。


    施運興奮力扒開前麵的一名士兵,嘴裏卻也不饒人:“三少爺,你不是見了麵打個滿麵桃花開,它們來了,我們大家都在等著你打他們個桃花開。”施運興嘴裏也不服軟。


    我身後的納斯突然猛地一抖,與此同時,我的心裏仿佛如鋼針紮一下,我本能地低頭側身,一股淡淡的,香甜的血腥的味道傳來,隻聽得三郎大喝小心和施運興的慘叫。


    一根細細的黑線正釘在施運興的後腦上,剛才還奮力掙紮的施運興已經沒有了聲音,他的身體迅速幹癟了下去,象是放了氣的車胎。在人群中有更多的慘叫聲,有幾名士兵被黑線釘在身上,慘叫後便沒了聲息。


    槍聲響了,是卡齊,他大聲嘶吼著,手中裏的槍噴射著火苗,安德烈也在嘶吼,卻被人潮擠了出去,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火光,卻沒有效果,越來越多的黑線從高台上,塔身上,甚至我們的腳下,附近的牆壁裏鑽出來。


    槍聲,嘶吼聲,慘叫聲,空中的怪鳥叫聲,人的腳步聲混成一種奇怪的嘈雜聲,在整個洞穴裏混合在一起,反複回蕩,讓你感覺到如此的不真實,在這所有的聲音中,還是能聽到加米拉尖細的聲音,隻是此時她的聲音充滿了歡愉,仿佛女子在交歡時情不自禁的呻吟。


    我們終於擠出了洞口,回過頭來,整個洞窟內已經暗了下來,隻看到卡齊一個人孤獨的背影,還有那隱隱約約歡娛的聲音。


    我們進來時,工兵每隔一段就架設有照明設備,貯備有物資,現在這些照明設備發揮了作用。我們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離開這裏。


    第八十四章重病


    可我們已經逃不出去,整個洞穴都在搖晃,在腳下,在兩側石壁上,有頭頂上,無數黑須衝破堅硬的石牆,它們擁擠著,簇擁著撲下一個又一個人。這些觸須極細,往往一碰既斷成兩截,可是數量卻極多,一簇一簇,象是河水中飄蕩的水草。


    這些黑絲一旦接觸人的皮膚,就象嗜血的螞蟥一樣,緊緊纏著不放,不管你穿有多厚的軍裝,多麽堅硬的防彈衣,它們都能鑽到人的血肉裏,在很短的時間裏把人吞噬幹淨。


    這和我們在沙漠裏遇到的鬼柳林裏的柳樹何其相似,同樣的是蝕人血肉,同樣的密密麻麻,無聲無息。我大喊道:“火,火,這東西怕火。”


    龍少爺,三郎等人也叫了起來,可是此時,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沒有一個人拿起武器,我明白,這一隻部隊已經散了,失去了精氣神,他們本來是懷著極大的熱情,來這裏完成複興的大任的,他們本來都經曆過戰爭的考驗,是一隻能戰鬥的部隊,可是如今,他們努力的結果卻是如此的殘酷,在那一瞬間,這隻部隊的成員已經失去了勇氣。


    不斷的有人倒下,我們就這樣往前擠去,誰一倒下,後麵的人便毫不猶豫地踩了下去,沒有絲毫的憐惜,他們本是戰友朋友,甚至還有可能是親人,但在此時,早已經沒有了半點的同情和憐惜,隻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我的腳步沉重,全身四肢無一處不火熱,口幹舌燥,喉嚨、胃裏仿佛吞了無數火炭,熱辣辣的痛,整個身體幾乎失去了力量,隻是鳳青龍拖著我才勉強地跟上大隊。偏偏還要拉著納斯,這小子低著頭,拱著腰,把頭緊緊縮在下麵,仿佛怕見到陽光的老鼠。


    我不知道他怎麽會這麽樣,此時的他完全是個累贅,我真想給他兩記耳光,讓他能振作起來。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又不想放棄他,此時的他和我有幾分相似,都茫然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敢走向何方。


    而納斯一生在上帝遺產協會裏長大,他的思想更加單純,一生要在遠古遺跡裏獲取力量,複興神聖的雅利安人,可是現實這些遠古遺跡裏,留給我們的並不僅是遺產,還有恐怕、黑暗和血腥的災難。


    這一切給他的震撼可想而知,和卡齊一樣,他的理想王國也坍塌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去何方。


    我還有親人,同學,他卻什麽都沒有。但幸運的是,雖然不斷有人倒下,也有一些黑須沾在我們衣服上,我們還是活了下來。


    穿過了兩道坍塌的石牆,在我們氣喘籲籲,筋疲力盡的時候,那些黑須終於不見了,不知道是它們終於難以穿過這屋屋石壁,還是距離太遠,已經超過它們的極限,但這畢竟是好事,我們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喘一口氣。


    這一陣子狂奔,我身上熱得更加厲害,胸口仿佛有一團火要破膛而出,全身大汗淋漓,已經把衣服都濕透。我扶著牆壁,冰涼的牆壁,摸了摸腰間,卻發現一陣狂奔,卻把水壺都跑掉了,我把身子靠在牆壁上,這樣能降低自己身上的溫度,會好受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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