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柳生和鳳青龍關係不錯,柳生在日本人德國人中間地位也頗高,但他似乎對大家都在尋找的東西並不是特別熱衷,給我的感覺他隻是在做一份工作,一份沒有熱情隻是關係到溫飽的工作。


    霧靄越來越大,越來越白,一開始還很淡,如一層薄莎,周圍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但僅僅幾分鍾之後,便如牛奶一般升騰起來,隻是這牛奶似乎泛著詭異的藍色,天空中的月亮也隻剩下一個藍藍的圓盤,讓人的感覺更加不真實。


    “大家提高警惕,退到各自的位置,把所以的人都喊起來。”鳳青龍急迫地叫了起來,我心中悚然一驚,我能感覺到在濃霧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燥動。


    在這種濃霧下,觀測距離在白天也不會超過五米,在黑夜裏基本為零,在樓頂上的警戒哨也已經沒有用了,留在上麵隻會更危險,我大聲喊了起來:“所有在外麵的人都退到房間裏,樓頂上的人也撤下去。”


    但在樓頂上的幾個觀察哨沒有動,隻是互相看了一眼。鳳青龍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按他說的做,快退到二樓和三樓,沒事別出房間。”


    我們幾個快速退了下去,鳳青龍在二樓,三樓之間來回奔跑,大聲地重複讓所有的人退到房間裏的命令。他的聲音驚醒了所有的人,在經過一陣慌亂以後,所有的人都按照指令退到各自的房間裏。


    我和唐然屬於級別較高的人,兩個人一個房間,而普通的人員通常是六個人一個房間,由於剛安排不定期鳳時間做,房間的窗戶還隻是用木頭釘上,並沒有完全封死,這讓我想起了關押那兩位母女房間窗戶的樣子,我不敢靠窗戶太近,而是把屋子的東西堆在一起,做了個掩體,和唐然躲在裏麵。


    唐然的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微笑,他和龍氏兄弟有些相似,都是英俊的青年人,但是又不一樣,龍氏兄弟的英俊瀟灑似乎不食人間煙火,就象從圖畫中拓下來的一樣,呈現一種完美比例的英俊,他們自內到外,雖然安靜卻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質。


    唐然沒有,不論是在中美洲玄武岩上身著粉紅的襯衣,還是我們長途跋涉後的休閑便裝,他都是那麽安靜平實,他關注著四姑娘的一舉一動,他努力安排打點這隻隊伍的一切,雖然他凶狠、殘忍甚至有點狡詐,但他呈現給我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伸手可及。


    此時,他閉著眼睛,背靠在牆上,手裏端著一隻加長了的八一杠阻。外麵簌靜無聲,隻是偶爾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似乎有東西在梨樹林裏走動。


    “老七,你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麽時候?”唐然突然問了一句,我猝不及防,我第一次殺人,是在海底古城裏哪位俄國人?還是在熱帶雨林裏行屍走肉的工人,還是那兩位把我堵在巷道口的日本人和德人?這麽近的事,應該清楚的就如昨天發生的事我怎麽有些記不清了。


    “你是記不得了,那一定很早吧?”唐然睜開眼睛,笑了笑:“我是個孤兒,我這個名字是二少給起的,我的武功是四叔教的,可惜我膽小,直到十五六歲了也不敢殺人,甚至怕見血。”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說這些,為什麽會在此時說這些,是需要找個人說話排遣心裏的壓力,還隻是找個傾聽者。我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


    “隻到有一天,我去接四姑娘,在路上有人衝了過來,我躲在路邊溝裏,正在發抖。卻聽見她對我說,小然,我需要你的保護。我突然什麽都不再害怕,便衝了上去,把刀插進了長的最凶的那個人的胸膛,在他慘叫著倒地的那一刹那間,我感到了自己的強大,自己的力量。”唐然敘述的很平靜,就象輕聲地囈語。


    “後來二少征服了五行門,讓我代管五行門,我才知道我的生死不在別人手裏,而在我自己手裏,我殺人是為了活命,就象有一天我被人殺了對方也是為了活命。”他說的話突然變的很有哲理,隻是臉上情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


    “二少說我不適應行走江湖,說我應該找個地方讀書,然後去做一個鄉村教師,可惜我一輩子沒機會了。”他睜開眼睛,望向了我:“真羨慕你有機會讀這麽多的書,知道那麽多天上地下的東西。”


    他在笑,笑裏卻有說不出的落寞:“我的命是天下第一家給的,我的命屬於四叔,也屬於二少,更屬於四姑娘。等我把命還清了,我還是想找所學校,好好讀幾本書。”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竟然在發酸,上學讀書,對普通人再平常不過,甚至當做一件痛苦的事,在他的心裏卻遠比金銀財寶,絕世武功都要珍貴的多,看著落寞的唐然,我突然想起了白法海、薛宏還有美麗的吳漱雪,他們都很相似,不是自己選擇的走上這條路。


    樓下的馬圈裏的馬開始燥動起來,不安地撞擊拴馬樁,甚至低聲的哀鳴,我甚至能聽到窗戶後麵有沉重的腳步和呼吸。


    唐然突然站起來,一個箭步跳到窗口,對著有聲音響動的地方扣動了板機,我也衝過去,對著窗外就是一梭子。子彈劃破濃霧,有一絲瞬間的光亮,卻依舊什麽都看一見。我手不停,直到一匣子子彈全部打完,才跳回掩體,唐然也跳了過來。


    其它的房間也開槍了,槍聲此起彼伏,槍聲漸斬稀落,窗外又寂靜下來,也不知道打中沒有。我把槍重新上了子彈,屏著呼吸,仔細傾聽,四周寂靜無聲,隻能聽見我的心跳和唐然沉重的呼吸。


    直到天亮,再也沒有了燥動的聲音,隻是濃霧依舊彌漫,我們躲在屋裏,不知道該怎麽辦,那些恐怖的東西是在濃霧中潛伏還是已經離去?


    第九卷第五十五章借腹傳音


    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有人在敲院子的大門,聲音不大,卻聽的極為清晰,我和唐然互相看了一眼,驚懼中還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人回答,門還在敲,不疾不徐,外麵的人很有耐心,我不禁有點好笑,幾十人全副武裝,中間還有所謂的高手精英,竟然會被幾下敲門聲嚇的手足無措。


    “王隊長,我是張村長,昨天在山上打了一頭野豬,給你們送來改善生活。你們昨夜休息的可好?”聲音蒼老謙和,和他前兩次來時氣勢洶洶大不一樣。


    “唉,大隊長,找你的,你親自出馬吧。”唐然笑了笑,伸手搗了我一下。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有一個官銜是隊長,這個隊伍名譽上的最高長官。


    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如此害怕,但對方既然點了我的將,我也能意思退縮,難道我要被這些人恥笑。我壯了壯膽,一步步地走了過去,唐然、伊賀天宗也跟了下來,一左一右,唐然舉著槍,伊賀天宗拔出了腰間的日本刀。


    “怎麽喊了半天沒人應,這大地方的人就是懶,是不是趁這天在睡懶覺啊。”外麵的人還在喋喋不休,我已經聽出了是誰的聲音,這個人就是我們入穀時那個引我們進來的老漢,他也自稱張村長,把我們引進來卻再也沒有了蹤影。


    這老小子還敢顯身,真是膽子也太大了。我打了個手勢,一把拉開門,外麵霧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哪裏有人影。我呸了一聲,這老小子見機真快,感覺不對,難道已經開溜了。


    正疑惑間,伊賀天宗指了指我的腳下,在門外橫臥著一頭棕褐色的大野豬,脖頸處鮮血淋漓,還在汩汩往外流著紫紅色的血,這頭野豬獠牙如匕首一般,身壯體健,最少也有二百斤。


    我們三個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影。唐然讓次仁喊兩個人把野豬抬進去,這時霧似乎開始消散,能見度有了一些改善,鳳青龍也走了下來:“這不象是開玩笑,這麽大的濃霧,這些人怎麽能捕捉到這麽大一頭野豬,還要送給我們,玩什麽花招,不會下毒了吧。”


    “有客至遠方來,不亦樂呼,我們當然要盛情款待了,哈哈。”那頭野豬突然發出人話,並大聲笑了起來,這一下子出人意料,抬它的兩個人“嗷”了一聲竄了出去,我手一抖,手中的槍差點沒掉在地上。


    伊賀天宗卻猛地撲了過去,手中的刀快如閃電刺入了野豬的腹內,臭氣撲麵而來,那野豬卻依舊大笑,聲音更加詭異。鳳青龍冷冷一笑:“何方高人,玩借腹傳言這種小把戲。不如下來一見。”


    那“野豬”冷哼了一聲:“你倒識貨,可惜太過愚蠢。”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再也沒有了聲音。


    我們麵麵相覷,李大哥給我講過,借腹傳言是江湖中一種古彩戲法,原理不詳,《舊唐書》中曾有記載,唐玄宗時宮廷內有人會模擬別人聲音,使聽者相信某人所說的技法,李大哥也聽說過有人會,但從沒見過,想不到在這藍月穀裏卻讓我遇到了。


    但鳳青龍關注的卻是野豬,這個野豬頸部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鳳青龍伸出手,在裏麵比劃了一下,臉色更是凝重。唐然伸出頭:“他們用的什麽武器,大斧子還是大鐵錘,傷口這麽大。”


    鳳青龍抬起頭:“是手,這傷口是被人用手撕裂的。”他剛才說借腹傳言時大家還半信半疑,但他說這傷口是用手撕裂的,就有點危言聳聽了。要知野豬本就皮厚鬃長,更常常在老鬆樹上磨蹭,身上糊了厚厚的鬆脂,又常在汙泥中洗浴,身上堅硬異常,就連尋常刀劍也難傷它。


    可是鳳青龍一點不象開玩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不是人,而是妖怪了,我突然想起在山西洞穴裏見過的魈,難道在這裏還有這種動物存在,傳說他們可以撕虎裂豹。但在外麵敲門的說話的是誰,是那個假張村長還是另有其人,但有一點我相信,他肯定是人,不是山魈,沒聽說過山魈還能說人話。


    是人就好辦,是人就不怕,難道他比槍炮手雷還厲害。但鳳青龍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後院的梨花林裏有多處樹枝被踩斷的痕跡,地上也散落著那種又大又長的腳印,卻沒有發現血跡。


    次仁和他的馬幫裏的人再一次葡伏在地上,拚命地祈禱,嘴裏念念有詞。鳳青龍皺了皺眉頭:“不管對方什麽意思,送了一隻野豬過來,今天中午飩吃它,這一段光吃肉幹,饞死我了。”


    霧隻到我們吃了中午飯才散去,鳳青龍兩個組繼續他們的修造木筏,準備下水活動,我和組裏的成員則和幾名馬幫裏的人一起重新加固窗戶,加高後麵的木樁,並在後麵設置陷阱。


    唐然帶著組裏的成員,大部分的馬幫成員一方麵砍伐樹木,一方麵為馬隊割些青草。


    剛修了一會,小李跑過來說四姑娘喊我,原來他們一直通過望遠鏡觀察龍家和對麵的行動,那個張村長似乎又進入到龍家的民居,和龍家的人相談甚是歡樂,而對岸的除了有幾個人到湖邊取了一點水就返回去以外,也沒有露頭。


    我們真猜不透,這龍家近在咫尺,昨天似乎並沒有聽到那裏有什麽動靜,難道他們真的武功高的鎮著了這裏的妖魔鬼怪。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槍聲,很密集但很短暫,我心裏一驚,從位置上判斷,那裏正是唐然他們砍伐木頭,收割青草的地方。


    我急忙跑了出來,四姑娘他們也跟了出來,我聽到了那裏傳來的叫喊聲,招呼手下的幾個成員,想過去幫忙,卻被四姑娘揮手製止了。


    很快唐然他們便回來了,抬回來的還有一具屍體,一名唐然的手下,這個人的胸部洞開,已經沒有了心髒,全身鮮血淋漓。唐然臉色鐵青,再也笑不出來,而次仁幾個馬幫成員,也都魂飛魄散,嘴裏不住地叫著什麽。


    我上去詢問,原來這個人和次仁等兩名馬幫成員去割草,突然跳出來一個怪物,這個人開了槍,怪物撲向了他,兩個馬幫成員才得逃生。唐然他們聽到槍響和慘叫,衝了過去,哪裏就隻有這具屍體,怪物早已經逃的無影無蹤。


    第九卷第五十六章被放逐的天神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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