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過了十幾分鍾,隋雲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更加嚴重,他的臉上遮蓋著黑紗,我看不清他的麵孔,當他咬牙切齒怒喝的聲音,嘴裏不停地咒罵著什麽,他的聲音一會帶著山西腔,一會是標準的北京話,中間夾雜著四川話,還有雲南話。


    但這些話他說出來是那樣的恐怖,仿佛是從地獄中發出來的聲音,有時在尖叫,有時在哀求,有時又在撒嬌。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咬牙切齒。就這樣持續了幾分鍾,他突然又哭了起來,他哭的是那麽的傷心,就如一個人走投無路中絕望的哭泣。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的心底裏埋藏著什麽樣的絕望和傷心,我真想撕開他的麵具,看看那張臉,為什麽在這黑暗中他還要隱藏。


    我沒有撕開他麵上的黑紗,我不想這樣看著他死去,我伸出手,按照經脈的走向和他推經過血,李大哥曾經告訴過我,中醫的基礎是建立在中國古代哲學的基礎上,他以經脈學說、陰陽學說、易經為基礎,而這些恰巧也是中國哲學的精華。中國最古老的醫書是《黃帝內經》,他闡述的學說正是經脈學說。


    經脈可分為正經和奇經兩類。正經有十二,即手足三陰經和手足三陽經,合稱“十二經脈”,是氣血運行的主要通道。奇經有八條,即督、任、衝、帶、陰蹺、陽蹺、陰維、陽維,合稱“奇經八脈”,有統率、聯絡和調節十二經脈的作用。


    但是我對經脈知道的不多,也沒有實際經驗,我沒有辦法,從他的頭頂開始,從百會,沒著經脈往下推,他的經脈位置上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疙瘩,我們常把它叫做經疙瘩,氣血鬱結而成的,我按摩推理一番,不知道是我的推經過宮發揮了作用,還是藥丸的作用,隋雲漸漸平靜下來,呼吸也穩定下來。


    我大喜,接著往下推,他的身體骨瘦如柴,我很奇怪,我剛才掂他的時候相當重,但是他的身材不應該這麽重。我的胳膊已經有點酸了,此時我已經在推足厥陰肝經,我是從肋部往下推的,當從陰包穴推向曲泉穴時,我的手所觸卻冰涼寒冷,根本不是人的肌膚。


    第八卷三十四章他就是鐵拐仙


    我大吃一驚,輕輕用手敲了一下,隋雲的左腿竟然發出金屬清脆的聲音,輕輕掀開他的外衣,他的左腿部分竟然是金屬所製,從膝蓋以下,是古銅色的假肢。在醫院我見過各類各樣的假肢,有鋁板、木材、皮革、塑料等材料製作,其關節采用金屬部件,現在假肢界主流是鈦合金和碳素纖維材料。


    但這種假肢我確是第一次見到,和真人的大小無異,就如自然長在身體上一樣,他隻有一條腿,我和他走了這麽長的距離,竟然毫無知覺,按道理說,金屬假肢和真實的人類軀體還是有很大的區別,而它的左腳部分是並不是腳掌形狀,而是一個平板,手觸上去,光滑極有彈性。


    我慢慢地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拔出了匕首,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他就是鐵拐仙,林大哥恨之入骨,傷人如麻的鐵拐仙。世上的拐子有很多,但並不是所有的拐子都武功如此高強詭異,都對陳世安和組織裏的情況如此熟悉,更不會有太多拐子對這洞穴裏的秘密如此感興趣。


    我的匕首已經頂在他的喉間,隻要我手腕輕輕使勁,就能替林哥報了這血海深沉,我就能讓哪些被枉死的靈魂得到安撫。雖然接下的路要我一個人行走,但是也好過和這個毒如蛇蠍的人在一起,我相信一個能殺害自己生死與共戰友的人,也不會在意多殺一個我這樣的人。


    鐵拐仙突然睜開了眼:“老七,你為什麽不捅下去。”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隻要稍微一使勁,你就能名揚四海。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機會殺了我。”他依舊這麽高傲。我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提醒,隻是我在這裏殺死你,並不會有人知道,我沒有資格審判你,有人會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我現在隻想知道,林飛大哥現在怎麽樣了。”


    我一提到林飛,鐵拐仙象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整個身子猛地抽了一下:“林飛,林飛他在哪,我不要見到他,我不想見到他。”他整個人象見了鬼一樣:“老七,是個男人給我一刀痛快的,別讓我見到他。”


    我有些蒙了,林大哥明明是跟蹤他下來,他會不知道人在哪。我把匕首往後撤了一點:“鐵拐仙,你裝什麽裝,林大哥是跟蹤你下來的,他現在在哪,你會不知道?你是不是把他也害死了,你這個殺人狂魔。”


    我有些大意了,我匕首往後一撤,給了鐵拐仙機會,他的脖子一扭,猛地一掌拍了出來,這一掌沒有任何先兆,正打在我的肋部,我疼痛之極,但手中的匕首卻本能地刺了下去,隻聽當的一聲,匕首刺中了石崖。鐵拐仙又是一掌打來,我心中後悔莫及,突地大吼一聲,硬接了這一掌,匕首反轉,做短刀使用,劃向他的胸部,卻被他一拳打掉,但我卻一膝蓋撞上他的胸部。


    他武功雖高,但激戰後又大病一場,身體並沒複原,而此時空間狹窄,他十分功力最多隻能使出三分,而我年輕力壯,此時又悔又及,這個人毒辣異常,他一旦占上風,我決沒有活命的機會。


    我們兩個猶如瘋狗,拳打腳踢,頭頂膝撞,我接連被擊中,他也挨了不少,搏鬥中,他接連擊中我的穴位,可惜的是截脈法需要的力氣極大,他此時根本無法使出全力,但縱然如此,我也全身酸麻。


    混戰中我用兩手緊緊扼著他的喉嚨,拚著再受幾拳,也要和他同歸於盡。卻被他一膝蓋頂在小腹之上,疼痛難忍,手一鬆,他又是一膝蓋,我兩手下沉,擋著這一膝蓋,但是腰部的懸樞穴一麻,半身頓時失去了知覺。


    我知道自己再也無能無力,最終還是被這小子控製著局麵,心中又悔又恨,兩眼惡狠狠地瞪著他,這小子凶狠毒辣,估計林哥已經遭到他的黑手,下麵不知他會怎麽折磨我。


    鐵拐仙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平躺在地上喘氣不止,嘴裏不住地在咒罵著。過了半晌,他才緩過氣來,拿起皮囊喝了幾口酒,摸了摸身上,抬頭看了看我,又摸了摸我的身上,然後又拿起赤霞珠照了半天,在壁崖一角找到了精美的小壺。


    他如釋重負:“你還是知道了我是誰,往下的路我隻能一個人走下去了。”他的語調有些哀傷:“十幾年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想不到和你一見如故,到最後依舊是成了敵人。”


    他抬起頭:“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我在冷笑:“你別裝腔做勢了,恨隻恨我心軟,沒有早點宰了你。隻可惜我不能替林哥他們報仇。”


    鐵拐仙依舊很平靜:“老七,你別太過自責,想殺我的人何止百千,可我到現在還活著,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並沒有殺死林飛,我知道他在跟我,我也知道他恨我入骨,但我並不想殺他。”他頓了頓:“第九組的十人隻有我們兩個了,他恨我並不代表我恨他,他想殺我也不代表我想殺他。”


    他看著手中的小壺:“老七,我不怕告訴你,我時日不多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還能活著走出去,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並非十惡不赦之徒。”我冷笑起來:“自古以來那個大奸大惡都自我標榜為忠義賢良,秦檜恐怕也不認為自己是漢奸。”


    鐵拐仙搖了搖頭:“我和林飛的恩怨,和外勤組的是非,幾多是真幾多是假,恐怕我們當事之人也分辨不清。”他的聲音很低沉,我能聽出裏麵的無限惆悵。這個人太會裝了,我隻能報以冷笑。


    鐵拐仙抬起頭:“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想傷害你,老七,我們兩個做個交易。我保證不傷害你,你也別在中間算計我,我們共同揭開這洞穴裏麵的秘密,也許我能幫助你找到失蹤的隊友,有了他們的幫助,你想殺我會更容易。”


    他竟然幫我籌劃起來,我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異,想不到他不但不殺我,反而讓我和他繼續同行,這家夥是吃錯藥了,還是真的藝高人大膽,但對我來說,活著才有機會。


    第八卷三十五章龍遊江的愛情


    我暗暗告訴自己,不要衝動,隻有活著才有機會,我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和鐵拐仙拚命,而是為了解救陳世安、吳漱雪他們,現在不但他們,連營救隊裏的人都生死不明,鐵拐仙的病痛還有這裏無窮無盡的危險,最後的勝利者未必是他。


    也許是見我猶豫,鐵拐仙淡淡地補了一句:“也許等不到他們殺我,我就死在這裏了,到時還要麻煩老七兄弟,幫我捎一個信,也免的天下有很多人睡不著覺。”我知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願意激怒的,但嘴上還是要表示強硬態度:“鐵拐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相信你有一天逃脫不了公正的審判。”


    “是嗎,你也相信有這種事,那麽我們就共同等待這一天吧。”他照著我的肋部踢了一腳,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我雖然氣血翻湧,但身上的酸麻感覺頓時輕鬆了許多,我拾起匕首和物品跟在後麵。


    他走了幾步,突然扭過來臉:“我的名字叫隋雲,不是叫鐵拐仙,這一點希望你記著。”我一愣,他一開始告訴我的名字竟然是真的,我們走了出來,他竟然又返回到龍遊江所處的平台,小洞窟已經被打開了,黑犬的屍體被吃了一半,龍遊江的屍體也變的殘缺不全。


    隋雲又開始搬石塊,重新堵塞洞口,我感到很好奇,看來他和這個龍遊江的感情非同小可,這個傳說中惡魔一樣的人物,竟然變的有些婆婆媽媽,不知道這是他的偽裝,還是他的本來麵目。


    也許是他注意到我的迷惑,扭過來臉:“老七,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告訴你他是誰,他是我的叔父,雖然我隻見過他兩次麵。”我已經預感到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但是沒想到會是一家人,我更震驚的是,難道隋雲也是龍家的人。


    “你不姓隋,姓龍?”我問出這一句話就後悔了,這關係很簡單,隋雲點了占頭:“不錯,我的真名叫龍隨雲,我是跟隨的隨,不是姓隋。”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是山西龍家的人,那你和龍天遠,龍天逸是什麽關係?”


    龍隨雲仔細看了看洞口,見沒有什麽問題,才扭過來臉:“沒關係,難道你不知道龍家是一枝開三葉的嗎?”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龍隨雲看了看四周:“走吧,我們往前走,看來你入外勤組以前真的不是江湖人士。”


    “我參加之前在博物館裏工作。”我跟在他後麵,反正我沒什麽秘密,說不定還能從他嘴裏套出什麽秘密。龍隨雲搖晃著腦袋在前麵走:“奇怪,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他在奇怪什麽。


    “老七,那我就跟你補上這一課。山西龍家本是一家,但在明末清初時分為了三宗,所以在江湖上稱一枝開三葉,你說的龍天遠他們這一枝人數最多,自封為正宗,實際上狗屁不是。”他嘴裏開始罵罵咧咧的。


    “我們這一枝在清初遷移到了湖南,在湘西北以務農采藥為生,而另一家則遠赴南洋,在湘西北的龍家嚴禁弟子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多年來,人們就隻記得山西龍家。”龍隨雲講起了龍家的來源,說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龍遊江是龍隨雲的叔叔,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博學多長,十幾歲時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放著安逸的工作不做,他又參了軍,轉業後到西藏某地做了地質勘探隊員,他為人謙和,文武雙全,受到了上司的賞識,很快被提拔成了藏北某地地質勘探隊員。


    有一次龍遊江所在地質隊接到任務,在藏北進行某種稀有礦物勘探,一隻歌舞小分隊他們營地慰問,這隻小分隊是自治區歌舞團的一隻分隊,但這次演出中卻出了事,在小分隊裏有一個南方姑娘,漂亮動人,龍遊江很快發現自己瘋狂喜歡上了這個姑娘。


    這次演出並不順利,那年冬天特別冷,先是遇到了雪崩,然後遇上了狼災,歌舞小分隊和地質勘探隊隻有龍遊江和那個姑娘逃了回來,長達二十多天的生死相依讓兩個人瘋狂相愛。但是在那個年代,愛情並不自由。


    龍隨雲滔滔不絕,講的活靈活現,仿佛他是事情的經曆者,反而讓我懷疑故事的真實性。但我無法質疑他,就全當聽故事解悶吧。


    得救的兩個人天隔一方,過了一段時間,耐不住相思之苦的龍遊江借著執行任務的機會跑到了歌舞團所在地,才知道姑娘又去執行慰問演出的任務,他又跟蹤而至,卻恰逢劫匪綁架,姑娘被不法分子綁架,他冒險從不法分子手中將人救出,卻在走時,失手將一名當地村民殺死。


    兩人在外躲了幾天,悄悄返回,回到藏北的龍遊江接到任務,前去喀喇昆侖山某地尋找傳說的礦產,不料又遇意外,在一處寺廟與一支外國空投特務相遇,雙方在荒無人煙的高原追逐,廝殺。龍遊江不慎跌入冰窟。


    所有的隊員都以為龍遊江犧牲,上報為烈士,自治區報紙也報道了他的先進事跡,但在兩個月後龍遊江回來了,原來冰窖下麵是地下河,他竟然沿著地下河走了出來,是心中對姑娘的愛支撐了他。


    但他卻收到了最意外的打擊,他心愛的姑娘卻和別人結了婚,狂怒之下的龍遊江闖進了正在熱鬧歡慶的禮堂,大鬧婚禮現場,並打傷了新郎,當姑娘看到已經死了的她又回來時,昏厥在地。


    聞訊趕過來的警衛試圖抓捕他,畢竟他是英雄,也是難得的優秀人才。但失去理智的他拒不被捕,在交火中,有一名警衛負了重傷,而姑娘也在混亂中被紮傷了腹部。送進了醫院。龍遊江最終沒有逃脫,被抓了起來,並被關了起來。


    在監牢裏他才知道,姑娘懷了他的孩子,在當時的環境裏,沒婚先孕就是超級醜聞,何況歌舞團本就是是非之地,一旦消息敗露,姑娘和孩子都要保不住,這時,一個一直暗戀姑娘的歌舞團編劇主動提出要和姑娘結婚,並承認孩子是自己的,萬般無奈之下,姑娘才同意結婚,卻不料龍遊江大難不死,卻又鬧出更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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