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火山熔岩


    有人推了推我,是駱駝,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雕像的前麵,是一艘獨木舟,也是用相同的材質雕成,這種船叫太陽船,也叫葬船。埃及人信奉太陽神,他們認為太陽是創造萬物、主宰一切的神,並且想象天空是浩渺無際的海洋,建造的太陽船可以讓死去的靈魂升天追上太陽神。


    一般形製的太陽船船尾後翹,船頭有涼棚。船的中央兩側各配有五支槳,船尾兩個槳作舵用。有些槳上麵有箭頭,另外船上還有一根篙,用來測水深。


    但這幅獨木舟卻沒有槳,也沒有蓬,船頭雕著一隻巨大的蠍子像,黃金製成,昂首挺胸,在船艙有一幅方方正正的容器,很象是中國的棺材,裏麵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獨木舟和容器是用一種類似冰種玉,但比冰種玉要更透明,更類似水晶一樣的材質雕刻而成。裏麵的女人不像是屍體,仿佛是用白玉雕琢而成,她全身赤裸,毫毛畢纖,隻是在要害部位有用黃金製成的薄片覆蓋。


    在獨木舟前麵,有四個“禮葬甕”分別雕著鷹首、狼首、人首、猴首,每個“禮葬甕”上麵伸出一個細長支柱,每個支柱上麵有個小型托盤。在神廟中央,有一個十米見方的洞穴,伸出頭可以看到,洞穴深處似乎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火焰下麵仿佛有奔騰的溶漿,這竟然是一個火山口。


    這裏屬於古大陸的一部分,長期以來,地質狀況非常穩定,屬典型的沉積岩地帶,怎麽會在這裏有一座火山溶洞,而且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要爆發。但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在火山口上修建成這個神廟的,難道還有什麽特別用意。


    但是在這時候並不是研究地質力學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神廟院子裏尋找,希望能找到暗道機關什麽的,雖然明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古人費盡心機的在如此隱秘的地方修建神廟,不可能還留下一個通道聯係外部世界,何況下麵就是熔岩,三麵深淵,通道留在何方。


    但是,這幾乎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因此大家不願意放棄,可是搜索的結果讓每一個人都很失望,這就是一座神廟,除了雕像和火坑,隻有四麵的深淵和陡壁,沒有設想中的機關暗道。


    我們要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沒有了通訊兵,我們就不可能和大隊人馬取得聯係,顯然這裏的情況也出乎柳生他們的意料,可能他們盤算著最核心的部分會有什麽神奇的發現,也許和他們一直在尋找的上帝的遺產有關。


    可是這尊雕像材質雖然神奇,散發出的光源也讓人震撼,很有研究價值,但僅憑這些,還遠遠不是他們想要的。更達不到包恩口中的震驚世界的秘密,他們動用這麽大的力量,想要的遠不止這些。可是就此退出,想想山崖兩側的黑暗,缺氧還有在身邊遊蕩的幽靈,真的很難鼓起勇氣。


    我們走出神廟,遙望四周,無邊的黑暗裏仍有一些黑影在翻騰,但突然間遠處似乎有什麽異常的動靜,我們在明處,看不清暗處的情形,但似乎有火光在閃耀,還有槍聲,連串的槍聲。


    聲音和火光越來越近。我們急忙奔到台階下沿,有幾個人影一邊開火一邊在向這麵疾奔,似乎有東西在緊緊糾纏著他們,但這些東西又非常忌憚他們,不敢靠的太近。柳生臉色變了,變得非常難看。


    我們開火了,子彈漫無目標地射向空中,隻有兩個人闖了進來,他們一進來就撲倒在台階上,是納斯和那個中年日本人。納斯英俊的臉上滿是驚慌,汗水順著臉頰濕透了衣服,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再無以前英俊瀟灑的風度。而中年日本人更為狼狽,口吐白沫,他的後背上衣服全爛,血肉模糊。


    我們七手八腳的把他們拉上了台階,柳生是又掐又揉,中年日本人漸漸清醒過來。我們仔細檢查他的傷勢,他的傷勢非常重,背上的傷口似乎是由利器所至,血肉橫飛,露出白骨。由於我們擔任前衛,身上隻帶了簡單的急救包,使在傷口上根本無濟於事。


    那個日本人疼痛異常,一會兒昏迷,一會清醒,嘴裏一會是日語,一會在唱歌,一會咬牙切齒地在謾罵。柳生按著日本人的胳膊,臉色蒼白,十分沮喪。而納斯已經平靜下來,朱特遞給他水,他喝了幾口,我能看出,他依舊驚魂未定,隻是努力在控製自己。


    原來,我們前衛出發之後,達達特他們一直在設法和我們聯係,他們不知道我們損失了通訊兵,也沒有料到這條山崖上的路會有這麽長,更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山壁裏湧出來越來越多的魔怪,士兵們漸漸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因此,他們派出了第二路人馬,納斯他們兩個帶領兩組人馬出發了,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和我們相同的情況,缺氧,隊友突然被替換,還有空中惡魔的襲擊。比我們更不幸的是,襲擊遠比我們來時更猛烈。日本人的哭泣、唱歌、咒罵仿佛是在為納斯的講述做背景音樂。


    我們幾個相對無言,回去的路途艱辛,九死一生,可是等在這裏,也是慢慢等死。中年日本人猛地提高了聲音,尖叫起來,隻喊了兩句,便啞然無聲。柳生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我看到他眼中竟然有了熱淚。


    還沒等我們商議好是留是回,柳生已經抬起頭,他的臉色更是蒼白,我從來沒見過他會這麽樣。“晚了,我們走不了啦,達達特已經指揮他們過來了。”


    遠處傳來了槍聲,密集的就象暴風驟雨,還夾雜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這些聲音回蕩在洞腹中,加上轟鳴的回響,仿佛洞腹深處爆發了一場戰爭。我們努力地瞪大雙眼,望向深處,雖然什麽也看不到。


    我們沒有人說話,我們都在擔心,擔心自己的親人、朋友。我擔心著瓦妮婭,她瘦弱的身軀能否穿過這一段黑暗的旅程,我擔心朱天倫,他和師嫂相依為命,長期的官僚生涯,他肥胖有餘,敏捷不足,不知道能不能闖過這一關。


    第六十五章接應


    而陳世安他們我並不十分擔心,雖然他們身上有傷,並且筋疲力盡,但包括機械宋在內,這些人都曆經艱險,闖過大風大浪。我的腦海裏還有一個人的影子在晃動,一會笑語如花,一會兒狡黠陰險。


    我歎了口氣,這個小妖女統率群雄,又有鳳青龍這樣的高手相助,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我怎麽會擔心她。隻不過是我對燕語思念太深,把形似的她當作了替代品的緣故。


    外麵槍聲不絕,但似乎沒有靠近一步,雖然看不到,但我相信每個人的腦海裏都能想象那種慘烈的場麵。駱駝閉著雙眼,仿佛已經睡著,傑克遜臉色慘白,不停地劃著十字,嘴裏念念有詞,仿佛在祈禱著什麽。


    肌肉宋緊緊攥著手中的槍,牙齒咯咯直響,極力在控製自己;納斯閉著眼睛,緊緊貼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在顫抖;朱特也坐在地上,用拳頭捶打著地麵,臉色陰沉的可怕。但是我們都不敢,不敢提議出去接應,接應自己的朋友、戰友。


    我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我不知道我們在害怕什麽,我經曆過生死邊緣,我相信其它六人經曆的危險並不比我少;我相信我能在我最親愛的親人朋友受到危難時義無反顧的衝上去,我相信他們幾人也一樣充滿勇氣,但進入山腹後,我親眼看到了那麽多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經曆了難捱的黑暗,我膽怯了。


    我膽怯是因為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知,我膽怯是因為我感到的生命的脆弱和卑微。母親懷胎十月,然後辛辛苦苦把我們撫養成人,卻在瞬間消失,變成一具毫無生命力的屍體,甚至連屍骨也蕩然無存。隻留下親人徒自傷悲。


    朱特猛地站起,衝向黑暗,卻被納斯一把抱著他的大腿。朱特仰天狂叫,納斯卻在顫抖。我理解納斯的恐懼,同行的兩組訓練有素的士兵全軍覆滅,無一生還,他可能不怕死,但黑暗中一個又一個戰友消失,發出的慘叫一次又一次摧殘著他的神經,原來堅如鋼鐵的神經也變得敏感而脆弱。


    駱駝抬起頭:“不用了,他們已經來了。”是的,他們已經來了,槍聲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魔怪匯集在一起,我們已經能聽到士兵們絕望的呐喊,那聲音撕心裂肺,讓我們膽戰心驚。


    “我們要設法接應他們,讓他們進到這裏。”駱駝低聲說,話語中充滿著威嚴和不容置疑。柳生和納斯等人是高手,但隻限於武功法術,至於行軍布陣,並非所擅長,在這種情況下隻好聽從駱駝的安排。


    駱駝讓我、朱特、肌肉宋三人在第一排,傑克遜、他、柳生、納斯在第二排,隻等他的命令便衝出去,一起開火,可是他卻一直沒下命令,隻是側耳傾聽著。我們的子彈已經不多,我們在這裏的也許要呆很久,因此子彈已經和水、食物一樣寶貴。


    槍聲,手雷聲甚至還有更響的爆炸聲,應該是火箭筒或者是反坦克導彈的爆炸的聲音,這種聲音在山涯洞腹中回響,互相交織,仿佛是有人在同時敲著數百麵大鼓,震的耳膜發疼。已經依稀能看見火光,穿過黑暗,就象有人在放焰火。


    從槍聲密集度來看,應該還有很多人生存下來。我們進入這裏,就象對這裏凝固著魔怪提供了食物,它們漸漸蘇醒過來,瘋狂地獵食我們這些闖入者。我真的無法想象,這些魔怪闖出洞腹,將會給外麵的人們造成多麽慘重的損失。因為我親眼看到,就連軍隊也無法抗衡它們。


    槍聲越來越近,但也越來越稀少。駱駝突然大吼一聲:“衝出去,開火。”沒有任何猶豫,我鼓足勇氣,衝下最後一階台階,象著黑暗中成群的魔怪拚命地掃射,我實在想不明白,那些蠍子兵是怎麽從山崖下爬上來的。


    各類魔怪狂吼著,我們也狂吼著,用力地扣動板機,把力量和怨氣都發泄在槍械上。也許是猝不及防,也許是它們剛剛蘇醒,防護力還不夠,它們哀號著,在我們麵前紛紛墜落。


    納斯沒有開槍,他半蹲在地上,嘴裏發出淒慘的嘶吼,手裏揮舞著一隻細長的金屬杆。在他的嘶吼著,細長的金屬杆上似乎有一顆五彩的六角星,慢慢地飄上空中,在空中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光。


    說也奇怪,那些魔怪似乎十分忌憚這些光芒,紛紛躲避,我們麵前閃出一條路。有人嘶吼一聲,一群人向我們這邊拚命地跑了過來,他們的臉上都帶有防毒麵具。我們讓開中間,子彈還在拚命地射擊。有三四十個人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我顧不得看他們都是誰,隻是拚命地呐喊射擊。


    六角星慢慢地黯淡了下來,魔怪們似乎反應過來,呐喊著撲了過來,有兩個人似乎跑不動了,被拉在大隊後麵,魔怪尖叫著撲了過來,把他們兩個拖下了深淵。我還扣動板機,卻再也沒有子彈射出。


    我用的是德國hkg41式5.56毫米突擊步槍,有30和50兩種彈匣,為了限製我們,達達特等人隻給了我們每人一個50發的彈匣。我盡情地扣動板機,50發子彈很快就消耗殆盡。


    就在我一愣神,一個黑影撲了下來,我被人提著後背,那鋒利的爪子,貼著我的襠部劃了下來,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不想被太監。我們幾人連滾帶爬地退回了金字塔。朱特退的稍慢,肩膀上被抓下去一塊,鮮血淋漓。


    遠處還有槍聲,還有人恐懼的嘶喊聲,漸漸的槍聲越來越稀,嘶喊聲也低了下來,最終一切都消失,隻有死一般的沉寂。有人在哭泣,是一位卡秋部落的戰士,可能是目睹了親人戰友的死亡,這位鋼鐵般的戰士再也控製不著,痛哭流涕。


    他一哭,更多的戰士也哭了起來,有的低聲在祈禱,別看人不多,大家祈禱的方式卻是多種多樣的,我是個無神論者,和大部分中國人一樣,沒有信奉的宗教。雖然我並不反對宗教信仰,但是在人家金字塔上、神廟前禱告自己的神靈,總有點不太恭敬。


    第六十六章沙林毒氣


    加上我們先回來的兩批七人,一共有四十多人逃到這裏,他們紛紛摘下防毒麵具,散落在台階上喘息。中間的一段空氣中含氧量稀少,但並沒有什麽毒劑,防毒麵具隻會加重負擔,並沒有什麽用處。


    在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瓦妮莎,她和四個侍女都安然無恙,隻是神色有些呆滯,頭發有些散亂。真的很難理解,這五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是怎麽闖過這道鬼門關的,坦莎婭,奧姆和她的兩個女助手也都闖了過來,不能不說是個人間奇跡,難道這裏的魔怪對女人不感興趣。


    四姑娘還在,她也在哪裏望著我,看見我看她,她愣了一下,把頭扭了過去,這個小妖女難道也知道什麽叫著害怕。鳳青龍麵色沉重,那個瘦弱少年還站在他身旁,想想那一夜,少年那一腿,真的很難想象一個瘦弱還沒長成的小孩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天下第一家裏的高手難道死絕了,讓一個姑娘和孩子出來冒險。


    陳世安、朱天倫、機械宋、白法海,金猿、唐代明還有那個狼一樣的文毅都還在,隻是不見了張衛,不難想象他的下場。我最關心的人都在這裏,雖然大家都帶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包恩依舊黑衣罩身,他低著頭在和陳世安低聲說著什麽。柳生拉了一下納斯,兩人一起檢查傷員。大小候賽因,梅傑都在,連老紮耶德都還健在,這位老人就象沙漠裏的紅柳,真的是頑強無比。


    隻是不見了紮瓦拉裏和富蘭克林,我的心裏有一些感傷。雖然和富蘭克林接觸不多,但他溫爾文雅,一幅紳士風度,而紮瓦拉裏我相處的時間久一些,他充滿了熱情和理想,充滿了對古埃及文明狂熱的喜愛,我可以說,在所有的來到基蘇山裏的人中,隻有他是為了學術和夢想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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