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直翻看日記本的陳頭象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叫了一聲“小心”。那個日本人愣了一下,唉喲叫了起來。我扭頭一看,原來一根斷骨劃破了他的手腕,一絲鮮血滲了出來。他罵了一句,用力地甩了一下。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了細微的沙沙的聲音,我看了看,很多人都聽見了,這個聲音來自四麵八方,越來越響。


    “媽的,不好。”陳頭的臉色變了,“走啊,快出去。”可是前麵的人剛走兩步已經退了回來。從玄武岩的縫隙裏,從幹燥的牆壁上,那些灰塵仿佛象是活了一樣,翻滾向前,越來越多,象我們撲了過來。


    那個日本人還呆立在哪裏,駱駝伸手去拉,他的整個身體上已經爬滿了灰塵,他又蹦又跳,身上卻越沾越多,一會就滾成了一個巨大的灰球。日本人開始還能哀號兩聲,但隨既便沒有了聲音。而廖工的屍體也布滿了灰塵。


    而我們通向出口的地方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所到之處,無論是鮮豔的蘑菇,還是小型爬行動物,沒有留下任何殘跡。


    我感到我的雙腿在顫抖,這種東西不是那些龐然大物,想抵抗都找不到對手,一想到自己被分成千萬份,那感覺還不如速死來的痛快。而此景,小白龍更是嚇壞了,嘴裏哇哇亂叫,腦袋亂拱,和那個談笑叫置人於死地的冷血殺手怎麽也聯係不到一塊去。


    而這時。灰塵已經向我們身邊彌漫過來。大家不停地把身邊的東西扔出去,希望能延阻灰塵的速度,但這僅僅是一種徒勞的抵抗。大家不停地往後退,已經退到了潭般。更為可怕的是,他們首先奔著傷勢較重的吳斌、我和薛宏而來。這是一種如蝨一類的東西,每一個隻有油菜籽大小,有著鋒利的下顎。


    吳漱雪似乎已經嚇傻了,退的稍慢一點,被徐教導一扯,手裏的東西畫了個弧線,掉落在地麵,是他手裏的那壺水,他用來喂小白龍的,還沒來及放進背包。水壺並沒有蓋緊,跌落時裏麵的水都濺了出來。水濺入“灰塵”如水入火炭,騰起一股白煙,發出吱吱的聲響。但是那“灰塵”實在是太多了,石壁上還不斷有東西湧出,而富田政照形成的那個灰球也已經不見了。淹沒在更多的灰塵中。


    我的腦子裏電光火石的映出了一句話,那個日本人說的遇心而入,遇水而生莫非指的就是此處。我手指水潭,剛想說。陳頭已經大喝一聲:“跳下去。”大家愣了一下,一向不言語的方怡突然質疑:“這裏麵的水腥味異常,恐怕有什麽未知生物,下去……。”還沒等他說完,陳頭抬起槍口一發打在我們旁邊的雕像上,石屑亂飛。“兩人一組,拉著手跳下去。”他已經聲嘶力竭了。徐教導員二話不說,一把拉起薛宏,跳了進去,薛宏“啊”了一聲,便沒了聲息。方怡和謝小瑩對看一眼,一人帶弩,一人口含匕首也跳了下去,然後兩人一組開始往下跳。我們共16人進入,瘳工和方毅先後犧牲,又增加了小白龍,一共15人。看來陳頭要落單了。


    我拉著小白龍剛要跳,卻被陳頭一把拉著:“你們兩個最後,老七,你要照顧你兄弟,手絕不能鬆開。”他的手在我手心中暗暗用力捏了一下。我頓時明白,他並不相信小白龍是個白癡,如果先下水,而他在水裏如果水性不錯的話,我們的人就遭殃了,我就是小白龍的一部分,絕不能放開他。如果要死我就是第一個。


    小白龍還哇哇大叫不願下水,被我一拽,一起跳了進去。這時我的身上已經有了灰塵,身上鑽心的痛,一入水,身上頓時輕了許多。但由於匆忙中入水姿勢不佳,喝了兩口水。水冰冷刺骨,我撲騰了幾下,小白龍還好,不愧姓龍,水性不錯。水流很急,很快最後一絲光亮也不見了。


    暗,無邊的黑暗。我閉上眼再睜開,努力適應黑暗,但效果不大,除了影影看見小白龍的腦袋,什麽也看不見了。我的夜視裝置早就損壞了,機械宋也無法修理。因此黑暗對我來說是無法克服的。陳頭的擔心是多餘的,小白龍水性比我好,可是膽子比我還小,不用我緊緊拉他,他的手緊緊拽著我的胳膊,一分鍾也不敢鬆開。


    腥味越來越重,我的手拔出匕首,另一手拉住小白龍,全身戒備。管他什麽妖魔鬼怪,上來我先來兩刀。我喊了兩身,沒有人回答,可是也沒有什麽妖魔鬼怪來襲,但前麵身響越來越大,如萬馬奔騰,而水流也越來越急,衝的整個人不能控製自己。


    我還在想這是怎麽回事,試圖聯係上其它隊友,但聲音沒水流的咆哮聲所淹沒。前麵是瀑布,我突然感覺不妙,但已經不能控製自己,盡管已經竭盡全力,但還是隨著水流越來越快,我用力推小白龍,想把他推開,可是已經驚恐萬分的他隻是緊緊抱著我的胳膊。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這麽大的衝擊力下去,估計也是碎骨粉身吧。可惜,死時我身邊是小白龍,如果是你的話多好,我的腦海裏的你白衣飄飄,可是,扭轉身是吳漱雪那豔麗的容貌。就在這時,我的腳下一空,整個人飛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黑暗之中


    在空中,人已經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小白龍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弟弟。”我大喊了一聲,耳邊傳來小白龍焦急的叫聲“哥哥。”叫聲很淒厲。隨既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堵牆上,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強烈的疼痛感讓我醒了過來,隆隆的水響猶在耳邊,不時有水花濺在我的身上,黑暗中我努力摸索,腳下濕滑,水四處漫流,水不深,隻有兩指左右。“陳隊長,小白龍,吳漱雪……。”我一個個的喊著名字,但隆隆的水聲掩蓋了我的聲音,沒有人回答我。


    我更加害怕,匕首也不知道飛到那裏去了,就在水中四處亂摸,沒有摸到匕首,觸手之處,一個東西滑溜溜的,涼涼的。我哧了一跳急忙鬆手。應該是蛇一類的動物。我再也不敢亂摸了,四處一片黑暗,沒有同伴,沒有方向,沒有光明,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難不成坐在這裏等死。


    這時前麵突然有一絲亮光出現,我心中一喜,努力往前走了兩步,剛想喊,一股腥膻味撲麵而來,令人作哎。我心知不妙,但四肢像斷了一樣,根本挪不快。那亮光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他沉重的鼻息,那亮光應該是眼睛在黑暗中發出的亮光。


    “救命啊。”我的聲音連自己也聽不到。那個東西一步步逼近,但似乎對我也有些畏懼,並沒有一步衝上前來。


    突然,我的身體被人用力拉向了一邊,然後是幾個連續的點射。腥膻味,血腥味彌漫,是陳頭,隻有他和徐教導員兩人還有槍,而徐教導員下水最早,不應該在我身後出現。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亮光消失了。


    “陳隊長,其他人呢。”我幾乎要哭出聲來。“閉嘴。”果真是陳頭的聲音,此刻他罵人的聲音都是那麽悅耳:“順著水流的方向住前走,拔出匕首,不管遇到什麽,不回答就隻管砍。”


    “我的匕首丟了。”我突然感覺自己很窩囊。“什麽?”陳頭沒有聽清。我囁聲又說了一遍。他沒言語,伸手遞給我匕首:“我用日本刀,黑暗中容易誤傷,不行,我們兩個背靠背前進。”有陳頭在身邊,我的膽子大了許多,也漸漸鎮靜下來。


    “你那個什麽白弟弟呢?”陳頭問我,我心裏一涼:“下跌時鬆手了,找不到。”“麻煩了。”陳頭的語音裏充滿了擔心,我知道他不是為小白龍擔心。“老七,這個地方真邪門,不象是什麽生路。”


    “陳隊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在這時候,我突然想問我心裏埋藏的一句話。陳隊長沒有接腔,我們一步步往前挪,我能感到他身上蹦緊的肌肉,他目前處在高度戒備之中。這時的問話往往能收到比較真實的反映。


    我又重複了一遍我的問題,陳頭似乎反映了過來:“什麽話,快問吧。”“陳隊長,你說的那本《海國異誌》裏到底有沒有出去的路。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那本書?”這是我困擾在心底的一個問題。


    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肉輕輕的繃了一下,我的話也許刺中了他的要害。半天,他說了一句:“老七,你在懷疑我。”我沒有言語,我是在懷疑他,我知道我不該懷疑,但是我控製不住,他們說那本書是在長沙出土的,也就是說,衛溫的記室是活著離開,而史書上記載的衛溫是黃龍三年因“違詔無功”而入獄被殺,那就說明有相當多的人活著離開這地下古城,還有俄國人、日本人,出口這麽重要的事無論如何應該是有記錄的。可是陳頭他們和我們一樣,如沒頭的蒼蠅,亂衝亂撞。另外一個讓我懷疑的原因是如果這本書陳頭看過還說的過去,而李金剛大哥也看過就實在說不過去。他的地位遠不如駱駝、白法海等人,沒有他看過而那兩個人毫不知情的道理。


    陳頭見我沒有作聲,知道我是在懷疑他,他輕輕歎了一聲:“老七,你的優點是愛動腦子,你的弱點是太愛動腦子,而且先入為主。”他頓了一下說:“我現在怎麽解釋也沒有,我們出去後,我讓你看看《海國異誌》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不知道這種回答算不算合理的回答。我也知道,陳頭在這個隊伍裏的權威,除了徐教導員,沒有任何人敢有所質疑。駱駝、李大哥、白法海等人沒有弱者,可他們對陳頭保持了絕對的相信和服從,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資曆來質疑他的決斷,而在這類隊伍裏,絕對服從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是什麽地方?”我試著緩和氣氛。陳頭沒有回答,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我立即感覺到。一股血腥氣彌漫了過來,很濃重的血腥氣。濃烈的讓人忍不住想嘔吐,似乎我們進入了一個屠宰場,我感覺到陳頭的肌肉輕微的跳動,在這黑暗之中,緊張是難免的。


    但是除了水聲,隻有我們兩個的呼吸和心跳。那種血腥味始終都那麽濃烈,可周圍卻又沒有碰觸到什麽東西。


    “小吳、蘇原、徐教導員。”我輕聲呼喊她們的名字,希望有人能聽到回答我們。“真他媽的夠朋友,有了異性沒人性的家夥。”有一個聲音輕聲罵著,雖然微弱,但是我聽清了。這聲音在我來說是最美妙的聲音。


    “老白、白法海,你小子沒死啊。”聲音在我們前邊,我心中一喜脫口而出。陳頭哼了一聲:“小海,你和誰一起下來的?”那邊一愣:“我和清哥。”(特此說明一下:清哥是指的機械宋,他名字叫宋清)


    “我們兩個水一衝分開了,真奇怪,我也沒找到他。”白法海也有些心虛。陳頭又哼了一聲:“老白,你不是說你是夜視嗎?”老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我們三個都沒有言語。老白的夜視眼是由於天生疾病,視網膜中的細胞比例變化而形成的,他犧牲了色彩,而增強了弱光中的夜視能力,但這裏的黑暗超過了他的夜視能力。


    突然,我感覺到周圍有一種輕微的動物走過水麵的聲音,那種腥臊味越來越近。


    第五十章暗戰


    陳頭輕輕打了個響指。輕微的響聲立即停止。白法海立即靠近我們,我們三個三角相背而立。那輕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隻一個,好象四麵八方,連頭頂都有。我們三個屏住呼吸,等待決戰的時刻。


    但是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龍吟虎嘯般的長嘯,山搖地動,眾人戰栗幾不能立足,而那沙沙的腳步聲頓時亂了起來。突然一聲吱吱的聲響和陳頭的一聲怒吼。原來有一隻竟然趁我們稍有鬆懈,突然偷襲。幸虧陳頭身手了得,一刀劈下,那東西應該是負傷,便迅速無影無蹤。


    此時的我們,進退失據。雖然人已經變成了三個,但對黑暗的恐懼並沒消除,或者說對黑暗中未知世界的恐怖。此時,我隻有依靠陳頭這種經驗豐富的人,寄希望於他帶我們走出黑暗。


    “老七,我聽見你的牙齒在打戰。”白法海比我要鎮定許多,此時的他還不忘取笑我。我呸了一聲,但卻無法否認,實際上我比剛才已經好多了。


    陳頭比我們還是要經驗豐富的多,他低聲說:“按照水流的方向走。不要太快,別多說話。”不要太快,我可以做到,可是黑暗中不停地說話是我排除恐怖唯一的方法。


    “你們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帶你們走出去,平安地走出去。”陳頭的語調低沉而有力,給人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白法海永遠對陳頭服從和相信。我實在不明白他們是自己給自己打氣的心理暗示,還是真的充滿自信。


    我們按照陳頭的要求,小心前行,水越來越急,越來越深,偶爾有小型生物從我腿腳一擦而過,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性,隻有聽天有命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時間,水流已經到了胯部,水流湍急我已經有些站立不穩,難道走錯了?我又擔心起來。


    “誰。”陳頭突然大喝一聲,我猝不及防,相離又近,這一聲大喝,震的我兩耳鳴響。同時,陳頭身上的肌肉突然緊繃。黑暗中我感覺到陳頭的雙臂擺動幅度越來越大,那把日本刀也越來越急。可是他好象是在砍空氣,根本就感覺不到他有對手,可是我的心象被針刺一樣,整個身體都在發冷。


    這是麵臨死亡時的一種恐怖本能,練習過武術的人都知道,站在一個功夫比你高的對手前,你的心就會有一種緊張的感覺,這就是人的恐怖本能。我雖然也經曆過幾次生死的考驗,但是這種恐怖的感覺從來沒有如此強烈。


    我知道此時我的後背相貼雖然減少了陳頭的靈活性,但卻能讓他專注對敵,此時的陳頭沒有按照任何套路,能感覺到他隻是上下左右亂砍,隻是刀勢越來越猛。我手持匕首,全神貫注,生怕敵人從後麵偷襲,本能的一次次向前亂捅。


    突然,我身側一鬆,白法海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我也不敢喊叫,心中更急,隻是一下一下地亂捅。可前麵並沒有什麽。陳頭這樣的急揮亂砍很是耗費氣力,而且他先是和日本人已經打了一場,又一直沒有很好的休息。這樣下去,總會有耗盡氣力的時候,可是,白法海已經消失了,我又不能離開,隻有幹著急。


    果然,沒多久,陳頭的氣力開始下降,呼吸越來越沉重,我已經能感覺他身上的熱氣。就在這時,我的腳踝骨處被什麽東西一把拿住,如鐵箍一般,我暗叫不好,力沉雙腿,南拳北腿,我們那裏雖屬中原,但功夫偏重於腿,講究腰馬有力,腿如樁。對方力氣並不大,一下沒有拉動,我一匕首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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