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選集。”


    哦。《朱自清選集》。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宮布布背誦出一句,取自朱自清的《背影》,曾入選高中語文課本。


    “恩,那篇散文我以前也會背誦。”田菊笑著點點頭。


    “你跟你父親的感情很深厚?”宮布布看著她嫻靜的側臉。


    “恩,我母親去世得早,我跟我父親是相依為命。”田菊臉色有些黯然。父親是她這個世上最不能割舍的親人,這也是她十年前犧牲了愛情的原因。


    田菊把紙盒子推進書櫃下,盒子與地麵的摩擦聲掩蓋了她輕聲的歎息。


    “您當初為什麽選擇潘永利,而不是孫建?”宮布布突然問。


    啊!田菊回頭一愣,笑容隨之綻開,想想措辭說道:“永利性情溫順,樸實,我們倆相處不起矛盾。孫建這個人比較大男子主義,能討我父親歡心,卻不能討我歡心。其實,我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思想獨立性很強。我不希望丈夫太專斷了。”


    “是啊!田老師,您一定有一點叛逆心理。”


    “何以見得?”田菊停下手部動作,好奇地望著宮布布。


    “就因為孫建隻會討好你父親,故而你不喜歡他。這不就是叛逆嗎?其實我覺得,大家眼中的你,未必就是真正的你。”


    “恩,有那麽一點吧。”田菊想了想,笑了。


    “潘永利的性格溫順,您的性格帶有叛逆,我想,他現在是懼內囉!”


    田菊尷尬地笑了:“他對我很好,很少發脾氣,前幾天他是真的傷心憤怒,才會發那麽大火。”


    是啊,逼急了,豬也會上樹。


    宮布布觀察著田菊臉部的表情,她在談到丈夫潘永利時,不乏幸福的成分,並不是絕望或者失落。


    “你說一個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你覺得呢?”田菊歎了口氣。她現在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同時愛著韓千尋和潘永利。


    “怎麽沒有呀,放在哪了呢?”田菊快步走出臥室,邊自言自語,邊上下打量客廳的書架。宮布布隨後跟出,書架那邊根本沒有《朱自清選集》,之前她已經留意過。


    “難道放在父親那裏?對,好像是。”田菊恍然想起。


    “怎麽樣?”聶成德和宮政從沙發上起身,問道。


    “幾個月前,我把一些舊物件拿回父親那邊,夾著那封情書的《朱自清選集》可能也在其中。”田菊解釋道。


    這不免讓聶成德和宮政感覺到存在故意愚弄的成分,那封宋詞密碼信可能找不到。出現這種情況的話,一、可能是田菊撒謊,二、可能是田菊擔心親近之人涉案,改變主意不想拿出來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再去你的父親家裏看看吧!”宮政提議。他的語氣是完全不容拒絕的。


    一個小時後,聶成德三人陪同田菊趕到了位於老城區的田嚴的家裏。老城區的建築幾乎都是二十年前修建的,外牆麵脫落得坑坑窪窪,走道裏也是黑漆漆的。


    田菊有父親家的鑰匙,打開門,邁步進去,便立刻聞到一股中藥味。一張中醫的穴位圖掛在書架旁的牆上,三五個裝著中藥的瓷瓶映入眼簾。屋內擺設古色古香,多以木結構為主,茶幾、書架、花瓶,在鋼筋水泥中令有一番天地。


    “你父親是中醫?”聶成德問道。


    “是啊。”田菊衝屋內喊,“爸,我回來了。”


    室內無任何動靜,田菊把手提包放在木椅上,說道:“不在家。我父親是老中醫,這味沉積幾十年,很濃厚吧。我從小聞到大,身體一直很好!”


    “這是你爸的照片?”宮布布像遊魂般,不知不覺就溜到書架旁,拿起書桌上的相框,轉頭問道。


    “是的。”田菊走過去說,“這張是兩年前我和他照。”


    “這張是你們全家合影?”


    宮布布直指旁邊另一個大約10寸的相框,其中的照片是灰白色,已經有許些年頭。照片內站在夫妻前麵的女孩模樣不過二十歲,身份無疑是田菊,左邊是她的父親,右邊是她的母親。她之前說過她的母親早逝,故而兩年前的這張照片裏隻有她和她的父親。


    宮布布仔細打量著照片中的田嚴:頭發斑白,長形臉,額頭有顆明顯的痣,雙目有神,臉部的肌肉由於年老坍塌下垂,麵部表情雖然微笑,仍無法掩蓋他的嚴厲。


    “你幫我在書架找找,我進屋去找!”田菊囑咐宮布布。


    宮布布不禁點點頭,看到書架旁的那張穴位圖,問道:“中醫是不是都懂穴位?”


    沒有人回答,田菊已經進裏麵的房間。


    這裏的書架比潘永利家的大許多,書籍更加古老,大部分是醫學書籍,如《黃帝內經》、《本草綱目》。其他的皆為古典名著,如《四書五經》、《資治通鑒》、《二十四史》,當然,還有《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


    不過,似乎並沒有《朱自清選集》,《毛澤東選集》倒有兩本。


    “什麽味道?”


    宮布布在布滿中藥味的空氣裏嗅到異樣的氣味,一絲一絲飄散過來,仿佛是寺廟燒香產生的香味。她轉過身環視四周,才發現在房間的另一頭擺著一座靈位,香已經燃燒三分之二。


    這麽偌大的東西,剛才居然沒有瞧見,誤以為是紅木櫃,宮布布隻在香港恐怖片見過此物。此物下部確實是木櫃,櫃門雕琢花瓶紋,花瓶插著梅花。櫃門間露著一隙縫,可見其內存放香燭之物。上部是一如亭子般雕刻精細的小房子,最內擺著張中年女子的黑白照,照片前麵是木製的靈位牌。


    宮布布湊近細瞧:顯妣孫氏老孺人之靈位。


    “啥意思?”宮政不知何時已在宮布布身後。


    “顯妣是舊時對亡母的美稱,孫氏即姓孫,老孺人亦是對母親的敬稱。另外,顯考是對亡父的美稱。”宮布布解釋道。


    靈位牌的前麵擺著香壇,水果,未燃盡的蠟燭,一枝枯萎的梅花。


    “她父親這麽老土,放這種東西!”宮布布低語道。


    她的母親同樣早逝,她的父親宮政也十分愛她的母親,但是,沒有老土到這種程度——在家裏擺靈位,那是封建社會的紀念習俗。


    “不許亂說話!”宮政警告宮布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預言殺意的宋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宗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宗丘並收藏預言殺意的宋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