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枉死的人,又怎能不滿腔怨氣?


    生命誠可貴。


    唐非低聲說道,“桂姨,你安心走吧,隻有你放下了,你的孩子才會安心的過他們的生活。”


    沒有得到桂姨的答複,唐非也不知道桂姨心裏是怎麽想的,她無奈的歎息一聲後起身,走出堂屋。暗道: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


    這日晚飯散場之後,幫工的和事主才開始吃飯。唐非和李紅、李浩強、以及桂姨的兒子李奇,還有幾個人坐在一桌。


    唐非剛伸筷子,氣氛一下就變了,周圍一片霧氣蒙蒙,餐桌上多了一位不應該存在,也就是已經亡去的桂姨。


    盡管別人都看不見,可唐非看得見,看得太清楚了。唐非舉著筷子,半天沒有動手,坐在李紅旁邊的李浩強旁邊的桂姨正好在她的正對麵,她甚至覺得,整個餐桌上就隻有她和桂姨兩個,因為那雙充滿怨氣的眼睛是那麽的明顯,甚至顯得有些陰森。


    李紅以為唐非不好意思和她家人一起吃飯,有些拘謹,便夾了一筷子踩放到唐非碗裏,道,“趕緊吃吧,今天辛苦你了。”


    唐非笑了笑,“應該的……”


    突然耳畔響起一個森然冰冷的聲音,“叫你吃你就吃!”唐非嗬嗬笑了聲,桂姨生前是多麽和善的人,沒想到此刻竟然變得如此暴戾陰冷,足可想象她心中的不甘與怨恨有多深。


    她心裏默念道,“萬般皆是孽,一切皆是空,不如放下歸去。”


    “空,你讓我怎麽空。”桂姨的聲音又響起,她雙目瞬間變得血紅,激動道,“我們家窮,我的女兒讀完初中就出去打工賺錢,在外邊受盡欺負,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她都二十八了,還沒有找好婆家,你說我怎麽放的下?”她未停,繼續道,“你看我的兒子,他才十九歲,剛上大學,我苦苦打拚,為的是他能有個好前程,我替他建房子,希望他能娶個好媳婦,他在外麵比不上別人,但從來不向家裏要求,一個人在外麵做幾份家教,他心疼我孝順我,可我現在就要這樣離開他,看不到他以後,他的家庭,他的事業……”


    唐非心情特別酸澀,無論哪個母親,終歸都是放不下自己的子女的,可是又有哪個母親不會離開自己的子女呢,終有一天會老去會離開,這原本就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且雛鳥總會離巢,外麵的世界很廣闊,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他們總會離開自己的家庭,自己的雙親,去尋找他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天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桂姨還在繼續訴說她的不甘,她指著她的丈夫,“我就這樣走了,他還好很長的生命,以後他回找另外一個女人,住到這個房子,住到這個我耗盡心血建好的房子,你讓我怎麽甘心,建個房子便宜別的女人?”


    這是枉死的林香桂所有的怨恨。


    唐非幽幽的歎了口氣,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好,明白了桂姨的怨恨,卻還不能理解透徹這種情感的執念。或許當有一天她也有了孩子,有了丈夫,會明白女人的這一種為了家庭不惜付出一切的心情。


    她眼眶有些酸澀,唐非想自己又有流淚的衝動了,遂捧起飯碗,閉上眼睛用筷子往嘴裏扒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筷子敲在碗邊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再抬頭時,周圍已經恢複正常,大家也已經差不多吃飯,反正其實他們也沒有真的吃進去幾口飯。


    失去永遠是個沉重的話題,那麽悲傷。


    喪禮進行了三天,最後一天便是逝者“出門”入土的日子,過程不少很順利,尤其是抬棺材的最能夠感覺的到。


    棺材又沉又重,根本抬不起來。李寄秋畫了到符,又念咒做法,還添了幾個人丁,才勉強把棺材抬起,可是墊在棺材下麵的長木凳,卻像沾了膠水似的,憑空跟著棺材一路往外,連賓客都有幾個人看出名堂,紛紛湊在一起低聲議論著。


    這樣的現象,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逝者不願起棺出門。


    唐非看得清楚,桂姨原本坐在棺材之上,後來李寄秋的術法將她打下棺材,她便吊在棺材下麵,兩手死死的抓住那兩條長凳。


    唐非不忍再看,默默的轉過身去。


    唐爺爺知道此事不能如此僵持,便朝李紅、李奇道,“跟你們媽媽說,你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讓她安心上路吧。”


    李紅點頭,走到棺材旁,未曾說話便先哭了出來,她哽咽的道,“媽媽,你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都長大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李紅點頭,走到棺材旁,未曾說話便先哭了出來,她哽咽的道,“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我長大了,會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好好照顧弟弟和爸爸,媽媽,你安心吧。”


    李奇也哭著說道,“媽,你為了我們,辛苦了一輩子,你不要再操心了,好好休息吧,我們不會忘了您,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兄妹二人在棺材前說了好長的一番話,哭的痛苦流涕。


    最後李奇抹幹自己的眼淚,又道,“媽,我是男子漢了,我能撐起這個家了,不管是爸爸,還是姐姐,我都會照顧好,媽,你相信我。”


    桂姨聽了一陣,雙手一鬆,兩條凳子落在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響,其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李家兄妹攜手走到了隊伍的牽頭,開始送棺上山。


    唐非看著這一切,心裏也是揪著心,她跟在隊伍的後方,心裏想著自己的父母,養父母,一時間百感交集,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她暗自發誓,在還沒有失去的時候,應當學會珍惜,珍惜身邊所有的人,以及所有的一切。


    山林中吹起一股清風,樹枝發出沙啞的聲響,仿佛正在譜寫一曲關於母親的挽歌,提醒著世人珍惜幸福。


    第80章 異樹(一)


    這個故事是關於郭天師的故事,也是郭天師趴在床上修養,倍感無聊之時,跟唐非講的他的一樁往事。


    郭天師首先將自己胡吹海吹了一番,把自己形容成了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牛逼天師,意圖將他的形象高高豎起。


    唐非本想提醒他,他在她心中一直就沒有什麽形象可言,原本是胖乎乎圓嘟嘟,最近是一團“黑豆腐”,現在是“千瘡百孔”的三等殘廢,至於以後是什麽,唐非也不知道,但總歸不會是萬能的牛逼天師。


    但她轉念一想,郭天師正在困難時期,應該受到照顧,自己的心裏話難免有些難聽,還是不要說的妙,所以她一直含笑聽著。


    等待郭天師快要在天上吹出一頭犀牛的時候,他的故事終於到了正題,正式開始了。


    話說在hn省的某一個村莊,村裏有一條小道,在某個路彎的三米處孤獨的長著半棵醜陋不堪的樹,光有樹幹沒有樹葉,樹幹顏色黑漆漆的,而且隻有半邊。


    這棵樹之所以是這麽一個讓人見到就想皺眉的形象,原因很是讓人費解,因為隻要這一棵生枝發芽,就一定會引來雷擊,鐵打不動的定律,所以這棵樹一直焦黑如碳。


    村裏的人都覺得這棵樹是不祥之物。首先,這棵樹時常勾引小孩子,小孩子若是獨自走在那條道上,時常會突然大腦一片空白,迷茫的朝著那棵樹走過去,等家裏人去找他們之時,會發現他們正睡在那棵樹下,這些孩子回到家後,連夜就會生怪病,總得請村中的巫醫才能治好。其次,總有人經過這棵樹的時候,會聽到狗的叫聲,但是卻根本沒有狗的影子。


    當然怪事遠不止如此,不過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所以村民們也並不在意。


    郭天師講到這裏突然停下,問唐非道,“丫頭,你覺得是什麽在作祟?”


    唐非想了片刻,道,“人吧。”


    郭天師神神秘秘的笑了,繼續開始講故事。


    不久前,村裏打算將小道改為水泥路,大夥就合計著把那棵砍了、刨了,把道路給拓寬了,方便大夥兒出行。


    可是這個工程剛一動工,村民拿著鋸子、鋤頭、斧子向那棵焦樹前進的時候,原本晴天白日的天氣裏突然刮起了狂風,風中夾雜著黃沙,就好帝都曾今最恐怖的沙塵暴,頭頂一片昏黃,抬頭看不見天空。


    遇到的怪異的天氣,村民們嚇了一跳,都扔了手中的東西就往回跑。但等他們人一跑開,這邊天氣竟然又恢複正常了,於是大家又重新回到路旁,撈起地上的工具打算繼續幹活,怪異的是,剛停下來的狂風又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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