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覺得很扯?不用輕易下定論,就像是科學總是否定神學一樣,你不能證明我存在,我就真的不存在嘛?用比較好理解的角度想,一個小孩子,把他放在非洲,他長大就會覺得自己是個非洲人,他的行為方式也都會像是個非洲人;還有以前狼孩的故事,他把自己當成一隻狼。其實林靈素做的事情有些這個意思,他在《五雷玉書》和其他神霄書籍不斷暗示你就是林靈素,當你真正接觸到長生之道的時候,這種暗示就會爆發。


    他會侵蝕你自己的意思,他會引領你去一些地方,一些林靈素呆過的地方,那些地方留下了一些他留下的線索,都是關於他的生平,讓你慢慢以為,你就是他。到最後,你做的每件事,都是林靈素活著的時候會做的判斷,甚至說的每句話,說話的方式,都是他的,那個時候,你真的就是他了,他也就真的轉生了。


    很無聊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沒意思?但是當你設身處地,你就會明白其中的恐怖。你的習慣開始慢慢模仿某些書中的細節,你慢慢忘了你自己,認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你按照那個人的意識做每件事。對,沒錯,你已經死了,這就是林靈素的轉世。


    我師父的書信裏提到,神霄派曾經有個大能,有機遇窺探長生之道,他發現自己慢慢變成了林靈素,最終他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在死前殺死了神霄派所有人,隻留下了最喜歡的一個弟子,實在下不了手,他不想讓神霄派讓人恥笑,就隱瞞了真相,口口相傳,到了後來已經沒人知道真相,直到我師父發現這一切。


    我師父知道這一切,也隻是因為,他也受到了影響。沒錯,他到了長生的門檻。他沒有任何機遇,而是靠自己的天資,生生修煉到長生!到他發現自己即將變成林靈素的時候,就再也沒人知道他在哪了。張小二說,他最後見到我師父的時候,師父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根據他的推測,已經有了地仙的級別。


    好了,現在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為啥子要走了。因為我,也開始接觸長生的門檻,我也變了,我也不能控製自己了。我沒有師父那麽厲害,自己修煉永遠也到不了長生。沒錯,我接觸的長生,就是你。


    你是吉家之後,你是黑水城寶藏的傳人,你是開啟《長生經》的鑰匙!從遇到你那一刻,林靈素留下的暗示就開始爆發了,每個夜晚,我都在和自己的意識作鬥爭。你不必自責,從在上海醫院我看到你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所以我才會在很多時候不對勁,因為那個時候,我不是我。就比如在長白山地下科研基地,我們被申幹臣抓住。其實是我,自己願意被他抓住,因為我還有後手,我可以說服申幹臣,一起拿你做實驗!


    那不是我,可是,那也是我。從這次上龍虎山,我的精神就經常恍惚,我已經有些控製不住了。師父叫我自廢修為,是因為,如果我的靈魂很弱小,弱小到經不起改變,那麽就不能被催眠。可是我做不到,那時,我還需要這一身修為,去探尋我為啥子被害,探尋紅玉,是不是騙我……龍虎山之行,已經解開了我所有心結,見到默萱的一刻,我就知道,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老了,我不想再探究了,這樣,紅玉,就永遠是那個紅玉,雖然,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我。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黑水城了,因為我被侵蝕的意識,會讓我想出一百種方法坑害你們這一群人,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最後自己拿到《長生經》。若是別的被侵蝕的人,也許做不到。但是我一定可以,因為我是九步神算林靈都,我想要害人,太容易;因為你是吉野,你永遠不會防備我,娃子,你懂嗎?你會說,我可以不和你去,但是隻要我還在你身邊,就會想出無數種不計代價的方法去獲得長生經,我不會這樣做,因為你是我的阿吉娃子。


    好了,說了這麽多,老子好累了。跳下魂湖,靈魂會被徹底吞噬,到時候林靈素想要靠催眠我的靈魂複活,就徹底不可能了,因為根本沒有靈魂可言了,一了百了……


    照顧好默萱,若是紅玉真的和葉道孚一起做了啥子傷天害理的事,你能放她一命就放吧……我走了,還記得當初封印你的普成大師的話嘛?其實我一直十分讚同那句話。


    二十年後,何人不拜野禪!


    生命,十則故事


    蛟


    他的名字叫做蛟,這是他所知道的關於自己的全部。他有人類的麵孔和身材,卻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人,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他發現自己與眾不同,在水裏可以日行千裏夜行八百,三天四夜不需換氣,他可以敏銳的感知風來雨去,陰晴圓缺,但是分不清人們表情所表示的意味。


    蛟的身材頎長,黝黑的皮膚散發出源自亙古血緣的壓迫力量,但是他並不敢出現在人前,習慣躲在河裏,偷偷看岸上和船上的人們。


    蛟喜歡一艘小漁船,經常把魚趕到漁船邊上,方便漁船上的老漁翁撒網捕魚。船上還有一個安靜的小童,與蛟年齡相仿。他是老漁翁的孫子,在他出生的夜晚,妖孽作祟,父母在驚濤駭浪中屍骨無存,自己的雙目也汙水所傷,再也無法看到這個世界。


    蛟和這祖孫二人形成了一種難言的默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又完全都不了解彼此的世界,隻是無聲享受這份愜意。一日,一個浪頭突然打來,小童一個不穩,跌入水中,老漁翁卻被船上的漁網纏住,來不及施救。蛟,將小童托上了船,從這一日起,蛟也成了小漁船上的一員。


    有了蛟這個助手,打魚變成了輕鬆的營生,每天的生活很單調,白天打魚,晚上老漁翁會到岸邊,用魚換些酒菜。日複一日,蛟漸漸能聽懂人類的語言。有一天,船上來了兩個人,他們打量蛟的眼神讓蛟本能的不舒服,他隱隱的聽到自己的名字。兩人下船之後,老漁翁沉默許久,第一次喝醉。翌日傍晚,老漁翁很晚才從岸上回來,他帶了很多酒菜,讓蛟也喝了很多。蛟不敢拂逆老漁翁的意思,他畢竟還年輕,不勝酒力,很快就醉了。


    當蛟醒來時,他已經被縛龍繩五花大綁,動也不能動,老漁翁流淚看著他,不管他是否聽得懂,自說自話。原來蛟上船之後,老漁翁打的魚越來越多,種類也愈發特異,這引起了人們注意,兩個屠龍道人找到了老漁翁,告訴他,這些魚隻會被一種存在抓住,那就是水中的霸主,蛟。道人說,這一帶,十五年前重陽日,一隻蛟出世時引起腥風血雨,卻在異象退去時一起消失。十五年前的重陽日,正是老漁翁孫子的出生之日。屠龍道人說,蛟的眼睛可以治愈小童的盲疾,而自己二人所需的是蛟的妖元。


    蛟聽懂了,淚水流了出來,這水是什麽?蛟從小生活在水中,卻弄不懂這透明的液體,為何如此苦澀。兩個道人,一人持刀,一人執劍,向蛟走來,持刀道人突然回身一刀,將老漁翁砍倒。殺人滅口,淳樸的老漁翁似乎從來沒考慮過這四個字。老漁翁倒下的一刻,大聲呼喊蛟逃跑,原來他當初心存一絲猶豫,用縛龍繩捆住蛟時,用的是活扣。蛟的野性徹底被激發,化為龍形,一口將兩個道人吞下。


    蛟化為人形,用劍剜出了自己的雙目,換於早已暈倒的小童眼眶中。然後翻身一躍,投於大江之中,消失不見。


    每年重陽之日,該地必現大潮,當地人稱之為,蛟哭。


    城


    每一座城,都有自己的生命,它們養育城內人,城內的人,卻也是它們的血液,代代相傳,生生不息。每一座城,都有自己的氣息,它輕柔緩慢的絮語,緩慢的化在風中,帶著古樸的語調,流傳千年,卻不知被誰聽到。


    城,在期待誰的降臨,有時候會一等萬年,但也隻能是等,因為它無法移動。等來的人,早已經曆了千世輪回,那些前世的關於城的記憶,早已在三界六道中煙消雲散。這個人也許會說,“誒,好熟悉的感覺。”這時城就心滿意足了,城的偷笑,像是個老者的莞爾,又或是稚童的故作老成。城,在不舍誰的離去,誰又會比一座城池見過更多的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呢?所以,城沒有什麽不能接受,也沒有什麽不曾經曆,滄桑如城,也會不舍,它在等待那些在路上的人們。是否會在一些孤單的時刻,思念某個親切的地方呢?對,那就是城的召喚。


    城的壽命,雖然無比悠長,但也並不是長生不死,有些被外物殺死,比如被火山吞噬的龐派。有些就那樣神秘的失蹤,比如曆史上的空白大陸亞特蘭蒂斯。更有的,自己了斷生命,那傷心欲絕的新娘樓蘭,不就決絕的遺棄這塵世了嗎?


    太空男


    沒有一家星際航空公司不認識他,大家都叫他太空男。他在太空上出生,從來沒有著陸。他會很多個種族的語言,住過各種不同的太空艙,他去過他所在的時代,能跨越的最大版圖,但是最多也隻是在各種中轉站短暫停留。他認識這個世界,是通過航空公司的各種雜誌。


    他的家族似乎被詛咒,那樣勢力龐大的家族,抵不過各種離奇古怪的死亡,到了他這一代,隻剩下他一根獨苗。他在太空艙中降生時,一個異人告訴他父母,隻有一直住在天上,他才能躲過命運的追殺。於是,他的父母用了全部財富,給他換取一張永不作廢的通用票。


    太空男是個安於現狀的人,從沒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難受,南來北往,各個星係的人,或是愁眉苦臉,或是飛揚跋扈,給他帶來了很多樂趣。直到有一天,他撿到一枚戒指,不對,是他偷偷藏起一枚戒指。戒指的主人,是一個女子,一個溫婉如水的地球女子。那一刻,那女子在他邊上的座位睡著,他看到女子的一刻,瞬間覺得心裏被什麽東西裝滿,又似乎是被什麽掏空。他不知道自己經曆的是不是書上說的愛情,笨拙的他想說點什麽,卻又舍不得叫醒那夢中小憩的女子。最終,他偷偷拿走女子脖子上掛著的戒指——一枚蒼老到不屬於這個科技時代的戒指,然後紅著臉離開。


    從此,太空男的旅行變得枯燥,他關注地球的種種信息,想法設法繞著地球坐各種太空航班,試圖製造某種邂逅。但是似乎缺了點運氣,那個女子再也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相關她的信息。太空男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他第一次下了太空艙,走出空間站,陸地,是這樣讓人感到踏實和溫暖。隻是,他還來不及多體驗幾秒這種感覺,死神就來收割他的性命。


    空間站發生了爆炸,太空男粉身碎骨,在走向死亡的一瞬間,他看到了死神的麵孔,正是那如水的女子。


    太空男滿足的笑了。


    長弓


    水牛角做的弓,基本是最難拉的弓。這隻水牛王的角做的長弓,隻被一個人拉開過。那隻水牛王已經活了許多歲月,算得上年老成精,足夠感知自己的歲月還剩多少。在他生命的輝煌時刻,沒有誰人可以製服他。輝煌過去,是必將經曆的衰老,在他體力不多的幾年,他走訪大江南北,找到了一個能騎善射的將軍,請求將軍結束自己的生命,用自己曾經可以抗龍敵虎的雙角做成這世間最厲害的長弓。


    長弓由當時最好的工匠,打造了七七四十九天,將軍拿到弓,仰天長嘯,一箭射出,直衝雲霄。將軍從此神威大顯,南征北戰,開疆擴土,位極人臣,一時間天下無二。但畢竟功高震主,他又不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那些稱讚他的大臣,在皇帝麵前說盡讒言,皇帝也不願一個如此神勇又懷有神器的人存在。於是,一場關於將軍的陰謀由此展開。將軍在皇帝的宴席中被暗中下藥,也虧得他做事小心謹慎,隱隱覺得不對,突然發難,衝出重圍,當他回到家中,一家二十三口已被殺光。將軍心如死灰,握住長弓,暗中出城。


    從此將軍成了人間遊俠,走走停停,居無定所。一日路過一大江,正逢重陽日,江中蛟龍作祟,大潮似要吞沒城池。將軍握住長弓,與蛟大戰三天三夜,將軍與蛟使用的都是大開大合的路子,隻攻不守,似乎在求死,終於同歸於盡。


    從此水牛角長弓流落人間,時不時可以在哪聽到他的消息,但是再也無人能夠將它拉開。


    浪子


    人們叫我浪子,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是因為我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還是因為我總是在風花雪月中流連?


    那麽,我是個浪子,我擁有一雙奇特的眼睛,一雙來自於妖物的眼睛,它與我產生了奇怪的變異,讓我長生,也讓我能看到這世間所有的生命,看到這些生命的開始與終結。


    長生,對我,是一種折磨,自從那妖物死後,我再也沒有牽掛,我曾在亂世成立過王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也曾做過沉醉胭脂場的紈絝子弟,我曾是一代人的精神導師,也在無聊時調戲一下時代的進程。時間,實在是太多了啊,沒有什麽我學不會,也沒有什麽不能去體會。一切都在變,我也有過深愛的女人,但是我無法阻止她就那樣衰老,死亡。一切又都沒有變,人性還是那麽的貪婪和凶殘,無論怎樣的時代,都不曾半點淨化。所謂的老謀深算,在我看來都是小兒科般的笑話。對於感情的一切,在我身上,都無法過多的停留。我總在追尋,生命對我到底有什麽意義,我試圖拯救一些人,但到最後我會發現,每個人,都將選擇屬於自己的命運。我看到一個男人離開天空必將死亡,但最後,他還是自己選擇了死亡。我試圖彌補我犯下的錯,但我發現,傷害都會留下痕跡。


    我長著無比精致的麵龐,有著超人的智慧和能力,我跳出了輪回,看破了人生。可我還是無法擺脫命運。我是在逍遙的流浪,還是在狼狽的逃亡?


    孤墳


    孤墳/藏著/你的亡魂


    是否還/留有/你的體溫


    有你/楚王/不楚


    有我/孤墳/不孤


    細雨般的/惆悵的/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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