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方圓占地不小的一個村落,隻有些許幾家房屋還算整齊,其他的,隻能用殘垣斷壁來描述,看這樣子,多半是搬走了。


    我顧不了那麽多,此時此刻隻想趕快找個地兒休息一下,然後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天天和這群死屍呆在一塊,總感覺自己身上有怪味兒,一見到水就想洗澡,最好是洗完澡再大吃一頓,美美地想著,我左手提著油燈,右手晃了晃鈴鐺,率領著僵屍大軍向村子挺近。


    在一個殘破的小院前,我看到院子裏的一片空地,已經被種上了莊稼,哪裏有什麽房屋或者棺材鋪……看了半天,我怔怔地問道:“張真人,你確定這裏就是三陽村的義莊?”


    張真人也錯愕地看了一眼,然後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淨說些屁話,你看這裏還能住人嗎?!”


    “呃……”我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好話歹話都讓你一個人說完了,我還說個屁!


    張真人捋了捋胡子,皺眉道:“走吧,我們到村子的西北角看看,那裏原有個小客店的,專門接待我們這樣的趕屍人。”


    “啊?”我精神一振,失聲叫道:“既然有專門設施的小客店,我們還住什麽義莊?”


    張真人沒好氣地道:“小客店不得花錢嗎?而且那個小店下手黑啊,上次可是宰得我差點免費跑一趟,哼哼,洗個澡都得兩分錢!”


    我嗤之以鼻,暗想你跑了那麽多年生意,早該存夠棺材本兒了,還在這叫窮,真是小心眼兒加小氣,但眼下既然沒辦法,我也樂得去住小店兒,畢竟正規的小店兒吃得也上檔次,嘿嘿!


    果然,繞了個彎兒,確是看到一個大門正開的小客店,張真人說,開這樣的店一般都是不關門的,這是方便趕屍人安頓屍體,也同時表明了客店的特殊性,普通人晚上一看這樣的客店,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居住。


    張真人從腰間摳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是一小疊零錢,最大的是一塊麵值,當然,張真人瞅了半天,從錢縫裏抽出兩張一毛的麵值,爾後又將錢卷子包好,塞進腰帶裏。


    準備好零錢,張真人吩咐道:“你先在這裏等著,我進去打聽一下吃住問題。”


    我已經累得雙腿發軟,直盼著張真人快點弄好我就地躺倒,二話沒說重重點頭,張真人微笑著走進客店,但不一會兒,竟揣著一張大黑臉走了出來!


    張真人吹了吹胡子,一瞪眼道:“走!我就讓他開開眼,今晚我們還就住個免費的,不就是個古戲樓子嘛,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啊?”我張了張嘴,可憐兮兮地問道:“張真人,怎麽個情況?”


    張真人二話沒說,指著北邊兒黑咕隆咚的街道說:“再往後麵走一點有個大戲樓子,這個店裏的活計說沒人敢住,住一個死一個,住兩個死一雙,哼!我今天就讓他看看,我敢不敢住!”


    敢情弄了半天這裏也不能住,最後我知道了是因為那個小店漲了五分錢的床鋪錢,然後張真人和店小二掐了幾句嘴,然後店小二就諷刺張真人有能耐去住免費的戲樓子,地兒大又幹淨,但這個幹淨,是指裏麵打掃的幹淨,而非其他……


    我老實地道:“可是我還沒吃飯呢?我們總得吃點東西吧?”


    張真人皺了皺眉:“先忍忍吧,一會兒安頓好就天亮了,省下的幾分錢夠你吃頓油炸了!”


    還油炸,一路上能超越泡水才能下肚的幹糧還是有數的,但說起前麵的戲樓子,張真人隻是簡單的說了句,以前是唱戲的堂子,聲音紅火著呢,前幾年張真人路過此地時,大半夜還有喧鬧聲,也不知這麽會兒是怎麽了,突然人去樓空,店小二當然是不會和張真人扯那麽多,具體問題,還是我們住進去再說。


    不一會兒,我們便來到所謂的戲樓子,上下看了一眼,哪裏還有什麽金碧輝煌的光景,簡直破敗到了極點,但整體還能遮擋個日照雨淋,突然!前麵一道白光閃現,是媚兒!


    媚兒輕描淡寫地道:“我已經看過了,裏麵凶的很,但算不上厲害,我進去的時候它們跑了,你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媚兒一閃沒入小布袋裏,感應到她的疲憊,不知為何,自從和我簽下主仆契約後,她的氣息總是懶洋洋的,在外麵轉悠一圈就要沉睡很久才能蘇醒,這會兒……又繼續沉睡了……


    張真人聽完媚兒的話,臉色不免變了變,也沒急著進去,先是掏出旱煙杆子裝了一鍋子煙絲,吧嗒吧嗒抽上幾口,然後圍繞著大戲樓子轉悠一圈,回到原地後,敲了敲旱煙杆子,道:“我們進去吧!”


    第二十三章 要命的水源


    我提著油燈走進古戲樓的大門,突然之間,一股森冷的陰氣自院落中“呼”的一聲,四散而逃,我咧嘴一笑,早該給道爺騰地兒了,現在跑,還算識相……


    手腕莫名一重,未等我弄明白緣由,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出了大門,我扭頭看向張真人,詫異地叫道:“張真人,您老還想咋滴啊?都進去了怎麽還給拽出來了呢?”


    張真人吹了吹胡子,用旱煙袋指了指我身後的貴重“客戶”,道:“你個臭小子讓我說你什麽好呢?我們倆這一路的花銷還指望著它們給賺回來呢,你倒好,有個地兒打滾就忘了本行,還不快將它們都請進去啊?”


    我苦笑一聲:“張真人,我越來越覺得我還不如它們其中一位呢,不用擔心風吹日曬,更不用擔心吃了今天的沒有明天的,摳門……”


    晃了晃鈴鐺,向前一打,整齊的隊伍接連跳進院門,而身後的張真人也不閑著:“嘿!我說你哪來那麽多的屁話?是餓著你了還是渴著你了?整個一小冤家!”


    寬敞的院落,搭配著氣派的戲樓子,隻不過戲樓子已經是四處透風,破敗得不成樣子,我將客戶帶到一處陰暗的角落一字靠牆排開,然後收了鈴鐺,並將油燈安放在它們對麵的石台上。


    這下我終於輕鬆了下來,用力伸了個大懶腰,遙望一眼外麵的天色,已經接近天亮時分,天一亮,我就可以上街痛痛快快的吃早飯了,想到這,一宿的疲累和困意瞬間消失。


    所謂人去樓空,整個古戲樓裏,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了,就隻有一塊破門板,還爛了一個大洞,上麵鋪墊著一層幹草,像是有人在上麵睡過,張真人瞅準那塊門板,一屁股拍在上麵,嘿嘿笑道:“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臭小子,這個地方還不錯吧?”


    我左右踅摸一圈,也就張真人身下有塊門板,其他地兒都是冰涼的地麵,他倒是舒服了,我咋辦呢?


    接觸這麽久,我已經掌握了張真人的生活習慣,他一天隻吃一頓飯,那就是啟程上路的前一會兒,白天他是呼呼大睡,任憑外麵打雷閃電也喚不醒他,不過一到天黑,他就會準點地醒來,這不,正當張真人準備躺下的同時,順手遞給我小錢兒,一個五分的,兩個兩分的,一個一分錢的,加起來整好是一毛錢。


    張真人微微笑道:“出去吃飽喝足了順便給我帶點回來,記住,吃完東西馬上回來,不準在外麵多做逗留!”


    我抓了抓後腦勺,苦著臉道:“就這麽點兒啊……那為什麽不讓我在麵多呆一會兒呢?”


    張真人仰身躺下,懶洋洋地道:“別廢話,再給我頂嘴明天給的錢更少,快去吧……”


    話音未落,我已經聽到張真人的呼嚕聲陣陣轟鳴……我一甩頭,揣著錢走出房門,話雖如此,張真人一睡都是一天,中途怎麽叫都不會醒,我就是在外麵呆一天估計他也不會知道,嘿嘿一笑,大步向村子裏走去——清晨的空氣格外的新鮮,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覺一陣陣暢快湧遍全身,輕鬆,舒服,也不知為何,和張真人在一起,有時竟有些和師父在一起的影子,一路上雖然我幹的活最多,卻是從未操過半分心,不比前幾個月一個人總是睡不好,整天想這想那,現在我又找到了那份久違的感覺,隻是可惜,在身邊的卻不是師父……


    “呼~~~”


    冷不丁的,一絲陰冷的空氣襲身上來,我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這……這是個什麽情況?剛才還好好的,難道這空氣裏有古怪?


    我悄然打開天眼,結果看了一圈什麽也沒有,可是也不對啊!剛才明明像是一絲陰氣擦肩而過,這會兒竟然看不到了,估摸著不是它跑得快,就是我開天眼太慢,索性不再理會,天下的髒東西多了去了,隻要不愣頭愣腦的撞上來,否則一概誅滅!


    走進村子,天才剛剛亮,由於天色太早,大多門鋪都還沒有開門,街頭上僅有一家包子店在開著門,隔老遠就聞到一股子香噴噴的豆花兒味道,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緊跟著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包子店的門口。


    店鋪的老板是一對老夫妻,正燒柴火的老頭兒,頭發已經全白,兜著個大肚腩,似乎很悠閑地哼著小曲兒,一旁起豆花兒的老太太,也是頭發花白,全身胖乎乎的,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


    老太太一看我來到,迎麵親切地一笑:“小夥子,你要吃點什麽嗎?”


    我咧嘴一笑,道:“老奶奶,請問你們家的包子怎麽賣的?還有豆花兒,也給我來一碗。”


    老太太和顏悅色地笑道:“包子一分錢兩個,便宜,就是豆花兒有點貴,嗬嗬,兩分錢一碗,你要吃多少?”


    “呃……”這一路上吃豆花兒都是一分錢一碗,最貴的時候是三分錢兩碗,這位老奶奶居然直截了當地要價兩分,而且口氣極為溫和,也不像是那種宰人的生意人。


    我猶豫了一下,道:“那就先給我來四個包子,另外再包四個我一會兒帶走,老奶奶,你們……你們家的豆花兒也太貴了吧?”


    別看老太太年紀大,手腳還算靈巧,端上桌四個包子後,微微有些歉意地笑道:“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吧?估計你是不知道我們這的情況,其實豆花兒不值錢,就是免費送人喝幾碗也不算什麽,但這段時間我們也是沒辦法,做豆花兒一定要有水,可我們自己喝水都是靠買來的,做豆花兒浪費的水太多,若是不加點錢,恐怕我們這個包子鋪也支撐不了多久,所以……小夥子您多擔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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