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歎一聲:“倒不是那女鬼敢作孽,而是我懷疑她的墳地被人做了手腳,不然她怎麽可能變成這般模樣,村民們隻想報複那女鬼,唉!希望他們別碰到墳地中的道道才是啊……”


    至於苗玉珍的墳地有什麽名堂,我暫時還一無所知,但我可以肯定那裏麵不簡單,不過,從苗玉珍吸取青年人的精元來看,她一定是借助什麽來達到什麽修煉的目的,顏家村的男鬼是為了修煉真身,而苗玉珍,則更為凶悍一些,人體的精元為先天父母所賜,而童子之身的年輕人,他們的精元更為純正,對於某種鬼修來說,應該要比找替身修煉還要快捷一些,當年的張發堂南來北往的做生意,結識一些道門中人應該不難,所以對於此二人死後的墓葬多半是動了手腳的。


    所謂的柳樹溝,走近一看才知道,就是一排弧形的老柳樹生長在一處山坳的邊緣,或許普通人看似沒什麽,但在我看來,這些老柳樹應該是有人特意布置的,柳樹的作用是阻隔陰陽二氣,使得陰氣被擋在一邊,而陽氣被阻隔在另一邊,放在此處山坳裏,應該是阻隔怨氣所用,但是,這樣的阻隔或許有利,弊端就是使得另一邊的陰氣越加凝實,越聚越多,聚而不散,無法泄掉裏麵被禁錮的陰氣,在另一方麵,也是墓葬的一種。


    剛剛趕到柳樹溝,便見到村民們陸陸續續跑了回來,其中有幾個莊稼漢,還抬著一人,那人臉如土灰,死氣沉沉,好像體內的生氣在不斷流失似的。


    而抬回來的人,竟是村長張二力!


    “怎麽回事?”


    我向走在前麵的一個莊稼漢問道。


    他驚慌失措地回頭看了一眼,才道:“村長被那女鬼上身了!初七先生,你快救救村長吧!”


    其他村民也都心有餘悸地回頭瞅了幾眼,生怕後麵有什麽東西跟來似的,我快步走上前,上下看了張二力一番,發現他正抱著腳痛呼連連:“狗日的!痛死我了!!”


    我皺了皺眉頭:“村長,你是怎麽弄成這樣的?”


    張二力連連大叫:“初七先生!快救救我吧!痛啊~~~就剛才,我挖到一個鐵玩意兒,剛準備挖出來看看是什麽,結果挖到一半就……哎喲~~~”


    我不由得擰了把汗:“說清楚點,什麽鐵玩意兒?!”


    張二力一時慌亂,伸出雙手比劃道:“就是這麽個鐵樁……”


    “鐵樁?”我眼珠子一瞪,這家夥肯定是衝前麵了,接著道:“是不是就你一個人碰了那鐵樁?”


    “嗯嗯嗯!”張二力一會兒的工夫臉都快成茄子色了,但還是咬牙切齒地強忍著,很快,他雙眼一翻,失去了知覺,昏死過去了……


    村民們皆是大驚:“初七先生,你看這,這怎麽辦啊?!”


    我抓了抓額頭,搖頭歎道:“他是被惡鬼衝體了,衝體的部位就是他周身七脈之一,足陽,現在唯一能暫時緩解的法子就是用鐵釘封住他的足陽脈,但最根本的法子卻是要徹底解決前麵那個墳地,不然他最終還是扛不住的!”


    茅山術記載,人體七脈之氣出於周身心陽,惠頂,丹田,足陽,銜首,土門,定通,而心陽在心,惠頂在迂,丹田在衝,足陽在掩,銜首在避,土門在掩,人體內的陽氣由七脈中的“惠頂”而出,至“足陽”而竭,也就是說,“足陽”脈是人體陽氣循環的出口,也是七脈中陽氣最弱的一脈。足陽在腳上,不管是惡鬼還是修仙動物衝體,一般都是從此脈入手。


    眼下張二力還沒有生命之危,我接著道:“先將他抬回家,待我回去再說,現在我要去看看苗玉珍的墳地!”


    單單這些柳樹還不足以說明什麽,但當我看到墳地的一角露出的一根鐵樁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是雷池禁地!”


    所謂雷池禁地,在茅山術中,也叫鎖魂禁陣,就是將有怨氣的冤魂,禁錮在墓地之中,再施以此術,可將其牢牢禁錮,如果獨處在牢籠裏麵,一旦走出此陣,便如同跨越雷池,此地應該不止一根鐵樁,至少也得有二十八根才對!


    雷池禁地,是對應天上的二十八宿所布置,古人觀星時將整個夜空分為二十八個星區,稱之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幹個恒星,而雷池禁地的布置方法,小則是利用二十八枚銅錢做一個假的二十八宿凝聚陽氣,而這個鐵樁,其實並非是鐵樁,而是純銅打造,也可稱之為銅樁,如此布置,應該是有深仇大恨者,想永久性禁錮其中的冤魂,或者是擔心冤魂報複自己的子孫後代而下如此決心,二十八個銅樁所凝聚的陽氣可想而知,一旦惡鬼冤魂想跨越此陣,便有越雷池一步而入極陽之境的假象。


    不過此等雷池雖有禁錮的作用,卻無傷害裏麵冤魂惡鬼的意圖,可見當年的張發堂還沒有將事情做絕,也從而導致……對了!既然苗玉珍能夠走出此陣,可見此陣已經對她構不成威脅,難不成此陣已破?


    第二十八章 百年老柳


    魏勇走近看了看,忍不住用腳碰了碰銅樁,我立刻拽住他,道:“你也想變成第二個張二力嗎?!”


    蘇打小子慌忙後退半步:“就,就這麽個鐵樁子,真有那麽厲害嗎?”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道:“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誰也不能再碰這裏的一草一木,雷池禁地既然已破,那原本聚陽的鎖魂陣,也就會引來周遭山脈內的山精野鬼,銅樁連通地心,和下麵的氣脈形成一個聚陰局,再有外麵的那排弧形柳樹阻隔陰陽二氣,此地更是陰氣聚集之地,但我還是不明白,這和那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呢?”


    “那件事?初七兄弟,什麽事啊?”


    我沒有理會蘇打小子的問話,暫時說也說不清楚,倒不如再細致琢磨一下,墳地周圍都有六位,分別是罡陽位、素骱位、雲棲位、探泉位、高詫位、散昌位,罡陽位主昌陽、素骱位主盛陰,雲棲位主安寧,探泉位主地脈,高詫位主高祖,散昌位主後嗣,相對應的雷池二十八宿之位,能夠使此陣盡破的關鍵所在應該是……


    四下裏踅摸一周,我很快找到六位的方位,發現素骱位微微凹陷,當即明白其原因所在,素骱位主盛陰,乃六位之中陽氣最弱陰氣最盛之位置,關於盛陰,《左傳·襄公二十八年》記載:以有時菑,陰不堪陽,晉杜預注:“時菑,無冰也。盛陰用事而溫無冰,是陰不勝陽,地氣發洩。”


    打在此位的銅樁,要麽是因為年代久遠而發生了質變,或許是當年的匠師偷工減料,裏麵參雜了其他金屬,比如廢鐵等,要麽……


    我讓蘇打小子和魏勇在原地等候,並且告誡他們不要靠近墳地,然後我徑直向一旁的山坡快速攀爬,不一會兒便到了山頂,站在山頂上往下俯視,遠處的那排老柳樹明顯依此地山勢之氣,在外麵阻隔一層,而內在的雷池,乃是主陣,按說有如此布局,那女鬼也得不到外來山精鬼怪的相助,更何況其他東西也不會去幫她,那她是如何逃出此地的呢?


    猛然間,我想起了素骱位,那片地兒的地質鬆軟凹陷,難不成和地下……我立刻抬起頭向遠方望去,正前方,也就是素骱位相對照的方向,正好是顏家村的方向,而且,按照我的記憶,顏家村村口的那個水塘以及那排老柳樹,沒錯!正是對應這個方位,哎呀!地下氣脈!


    地下氣脈是相通的,雖然表麵看兩個地方七不挨八不連,但地下的氣脈卻是相通的,而且,水主陰,也正是陰氣相互流通的媒介,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局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但張家村和顏家村距離不遠可也不近,當年的布陣之人是故意為之還是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如果是故意為之,那麽這兩個地方距離如此之遠,單憑雷池陣法的威力根本無法相互傳送,雷池本身算不上頂級禁陣,如果在這麽遠的距離下,即便有兩個雷池,也很難相通,除非……布陣之人根本就想讓兩個墳地隔開,所以,故意為之這一想法可以拋掉,那就是他當初沒有想到此點,所以,此地的雷池假借地下氣脈破掉二十八宿,女鬼得以脫身,而那邊呢?


    想通此點,我快速跑下山坡,向蘇打小子道:“蘇大哥,你們兩個得跟我走!”


    蘇打小子不解地問道:“這裏的命案……去,去哪裏啊?”


    我著急道:“去顏家村,這次你的案子說不定就在這兩個村子之間就破了!”


    “哦?那快走!”


    蘇打小子現在徹底失去了案件的偵辦能力,其實也沒什麽可偵辦的,通過昨晚的事後,蘇打小子也明確了凶手就是這座墳地內的女鬼,隻可惜他猛一下接受這個事實,又變得無能為力,若是一個大活人還好辦,大不了幹場大仗,可是人與鬼……


    沒有直接去顏家村,我們先拐進村長張二力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腐臭之氣,魏勇還好,隻是捂著鼻子,但蘇打小子剛聞一口就轉身大口大口地幹嘔起來,的確,對於這股子腐臭之氣,我自己都有點把持不住,但我沒有太多時間消耗,而張二力更加沒有!


    張二力的老婆以及倆半大孩子,還有弟弟張三力都在屋子裏,皆是束手無策地盯著床上的張二力,見到我,張三力忙皺著眉頭喘了口大氣:“初七先生,你看看我哥,這才多大會兒就變成了這樣,全身發臭,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而且就這麽昏迷著,唉!”


    我上前探了探張二力的鼻息,呼吸還算順暢,但他的臉色已經接近黑色,似黑色又像紫色那種顏色,我又掀開被單,看一下他的雙腳,隻見他周身的血管都變成了黑色,而且還比普通人的粗大一倍左右,看來這個衝體的惡鬼煞氣很重啊!


    我先是讓其他人都離開屋子,隻留下張二力的老婆,並讓她取一個小碗一個鐵釘,治這種衝體的方法,就是用鐵釘刺入足陽脈,封住全身生氣流逝,同時泄掉煞氣,但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唯有將源頭解決,那就是苗玉珍的墳地。


    接過鐵釘,我定了定神,照準足陽脈刺入,張二力的老婆慌忙端著小碗到跟前,隻見一股股黑色的血液順著傷口緩緩流出,而這麽會兒,張二力連動都未動一下,至於還能否感覺到疼痛,那就不知道了,其實他應該感到痛快才對。


    接了半碗血,便停下,讓張二力的老婆將那碗中的血倒掉,然後告誡她:“晚上子時,按照這個法子再放一次血,然後喂他吃點東西,以後都是子時如法炮製,我會盡快想到辦法解決此事,到那時他便可得救!”


    張二力的老婆聞言一陣激動地感激道:“初七先生,你可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安慰了一番,我走出屋子,和蘇打小子以及魏勇一道火急火燎地趕往顏家村——再次見到顏家村村口的水塘,以及岸邊的一排老柳樹,柳樹的根部沒有水,不過也是被稀泥掩蓋著,站在水塘邊,我對望一下遠處的柳樹溝,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蘇打小子摸了摸老柳樹:“這些柳樹都上百年了吧?這麽老,初七兄弟,我們要查的案子和這些柳樹有什麽關係麽?”


    我搖了搖頭:“這個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我們先去找馮老,這裏也算他的地頭兒,有些問題需要請教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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