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爺搖頭:“很顯然,你的推測錯誤了。”他又從壺裏倒了些咖啡出來,接著道:“我們身處的時空,一定有某種自我保護機製,其承受能力遠比你想象中要強大。


    我們在1888年這個時間點做的事情,確實會對未來產生影響,蝴蝶效應也很有可能會改變一些曆史的細節,但是時空的連續性和大體的走向都不會變,冥冥之中的命運之力會將一切逐漸修正到正軌上,我們倆庸庸碌碌地度過餘生,最終化為曆史中的塵埃,不會被任何一個人記起,那麽,世界就和諧了……


    但我們如果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那可就嚴重了,比如說,你去寫本小說,而且還出版了,大受歡迎,在整個歐洲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比如,現在你就出門找艘船,啟程去法國,乘著梵高那哥兒們還沒精神失常割耳朵的時候把他給扔精神病院裏去……”


    王詡聽明白了,他接著貓爺的話頭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介入並改變了知名的曆史事件,比如終止開膛手傑克的連環殺人案……其對曆史的深遠影響可能就會超越時空的承受力,超出可修正的範疇,最終導致我們原來那個世界徹底崩潰,而我們……也就不複存在了。”


    貓爺點頭道:“這是最壞的情況,當然了,這種結果發生的概率是很小的,因為時空根本不會讓我們成功,比如你現在想去美國把愛迪生殺了,很可能你隻要產生了這個念頭,就會有重重險阻莫名擋在你麵前,船在海上遇到風暴、火車出軌、走在路上被車撞……如果這些都阻止不了你,九天玄雷之類的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劈下來……”


    王詡幹笑兩聲:“哈……哈哈……那什麽……傑克是吧,他想幹嘛就幹嘛吧,我隻當這些事是早一百年前就發生過了就是了……”


    貓爺這時拉了拉鈴鐺,樓梯上很快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位洋大媽輕叩了兩下門,走進了屋子:“洛根先生?是您叫我嗎?”


    “哦,是的,赫德森太太,請您再幫我煮一壺咖啡好嗎,您煮的咖啡味道可真不錯。”貓爺微笑著道。


    “當然可以,先生,您能喜歡是我的榮幸。”郝德森太太應了一聲便離開了房間。


    待她的腳步聲到了樓下,王詡開口道:“我說,我到現在還很奇怪……我們兩個身上一沒錢二沒證件,還長著顯眼的東方人麵孔,你是怎麽把房錢給付掉還買了這一身英國佬行頭的啊?”


    貓爺道:“記不記得你在那個破飯館兒裏吃早飯的時候,我離開了半個小時。”


    王詡點點頭,貓爺麵露得色,接著道:“那裏可是老城區東側,要搞錢容易得很,我隻花了五分鍾,利用靈識的搜索判斷,就在倫敦橋東沿河北岸的碼頭後麵找到了一個鴉片煙館,名字還挺響亮,叫‘黃金酒館’。


    大群的社會渣滓偃臥在一起吞雲吐霧地吸毒,就算我長著東方人麵孔,也絲毫不能引起那些煙鬼的興趣。煙館的老板是個印度阿三,除了開店,他偶爾也會夥同手下抓幾個客人到後巷裏暴揍一頓,洗劫一空,有必要時,殺掉幾個流浪漢也是正常的……”


    王詡聽到這兒就已經足夠明白了:“你這是黑吃黑啊……”


    貓爺想了兩秒,滿不在乎地回答:“你要這樣理解也是可以的,總之,這家夥比我想象中要富一些,至少,在這個每天收入十二先令就能湊合著過日子的城市,他絕對不能算是窮人了。”


    “難怪我看你買衣服付房租的時候都不忘給小費……原來那錢來得容易。”


    貓爺冷哼一聲:“切……說得振振有詞,其實你對這個年代貨幣的單位和價值概念完全是無吧,算了……我也懶得跟你解釋……”


    王詡清掃完了盤中的食物:“嗯……不跟你扯這個了,對了,我們以後該怎麽辦?等你和那個開膛手玩夠了,難道我們還一直留在這個時代,直到過完黑吃黑的平凡人生不成?”


    貓爺顯得成竹在胸:“這你不用擔心,回去的辦法一定是有的,不過目前階段我沒什麽好透露給你……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王詡吐槽道:“幹什麽?你想蕩平倫敦黑道啊?這麽大動作沒準會被雷劈的啊……”


    “當然不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我要想辦法以合法的身份加入到開膛手傑克的案件調查中,最終破解整個事件的真相。”


    “靠!你連他什麽時候殺人都知道,到時候直接用靈識跟蹤他,什麽事兒都解決了唄。”


    貓爺搖頭:“這不行……必須尊重我的對手。因為我,是一個偵探,而傑克,是罪犯之王,用狩鬼者的方法投機取巧,是對這場較量的侮辱!我要用屬於偵探的方法,去解決他!”


    王詡往沙發上一躺:“哈!那按你這意思,不如寫封信寄到蘇格蘭場,來個毛遂自薦。”


    “這種事隻有你會做,非常天真,而且有點賤。”


    “你也配評論別人的人品做派……”


    貓爺走到窗邊,凝望著這座霧中的城市:“用不了多久,那些警察,就會主動上門來請我給予他們幫助的……”


    第三章 第一個委托人


    9月6日,8點20分,清脆的馬蹄聲和馬車輪子摩擦大街上鑲邊石的軋軋聲傳來,接著,有人開始猛按門鈴。


    倚靠在扶手椅上的貓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聽上去是兩輪馬車。”他伸了伸脖子,看了眼窗外:“嗯……一輛非常可愛的小馬車,還有一對漂亮的純種馬,每匹最少值一百五十畿尼,看來我們在這兒的第一個案子就迎來了一位非常富有的委托人。”


    王詡正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玩兒著撲克:“你怎麽知道是委托人?昨天你不是還說,在私人偵探的圈子裏建立起一定關係之前,一個月內都未必會有生意上門嗎?”


    貓爺也懶得解釋如何推理出對方是委托人這一事實的,反正說不說都一樣,因為房東郝德森太太已來到了門前,短促的敲門聲以後,她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張名片。


    這突如其來的造訪顯然使郝德森太太頗為不悅,她開口道:“樓下有位先生求見。”


    貓爺回道:“請他上來吧。”


    兩分鍾後,樓梯上響起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聲音從樓梯到過道,最後停在了門口。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真的很高,至少不下於六英尺六英寸,胸膛寬闊,四肢有力。他的衣著很華麗,甚至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雙排紐扣的上衣前襟,開叉處鑲著羔皮鑲邊,肩上披的深藍色大氅用猩紅色的絲綢作襯裏,領口別一枚火焰形的飾針,就這玩意兒當中還鑲嵌著一塊不小的綠寶石。


    加上他腳穿一雙高到小腿肚的皮靴,靴口上鑲著深棕色毛皮,直接就給人一種整個外表粗野奢華的印象,在英國,會在平日裏這樣打扮出門的家夥,一般就被那些“上流社會”的文化人視為“典型的庸俗”。


    “哪位是洛根先生?”他用詢問的眼神在貓爺和王詡的身上打量著。


    貓爺道:“我是,這位是我的助手艾金森先生。”(王詡護照上使用的假名是羅文·艾金森,因為這是他最喜歡的英國喜劇演員……)


    “你們……是中國人?”他臉上的驚奇很難掩飾,要知道……這年頭,能在倫敦能遇上中國人的機會幾乎是零,而且這兩位還是不留辮子的。


    “我想這對我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是沒有影響的,至少我認為自己的英語還不錯。”


    那個男人又看了一眼王詡:“洛根先生,我希望您的助手是一個正派的年輕人,並且行事十分審慎,否則我寧願和您單獨談。”


    王詡心想: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或許把我往人堆裏一擱,算不上正派,更算不上行事審慎,但是我往貓爺這路貨色身邊一站,那覺悟……那水平……


    貓爺也不知王詡心裏在排遣他,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您可以盡管放心,在我的業務中,尤其對委托人私人信息保密這一項,做得最為出色,而艾金森先生就像是我的包斯威爾(英國著名文學家約翰生的得力助手),他有著非常專業的職業操守。”


    那人再三斟酌了一番,才開口道:“那好吧……首先,我必須闡明,派我前來的那位達官貴人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請你們也不要詢問……”


    貓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廢話隻會占用我寶貴的時間罷了,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誰?”


    王詡坐在旁邊聽得有點愣住了,剛才說的幾句還像人話,怎麽一下子換這態度了?


    那男人明顯神情有變,他的手心已滲出了汗水:“您是什麽意思,我應該已經送上了名片,我是馮·克拉姆伯爵……”


    這句話還未說全,貓爺就像變魔術似的打了個響指,然後那張名片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接著,被他一甩手扔進了壁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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