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蔡涵、拐子、蘇溪、米嘉、劉勁、誌遠都曾幫過我,但是,他們要麽是在大師說了那話之後才與我相識的,要麽是很早便退出了這些事的,再就是,他們中的多數人都受到了大師的幫助,拐子、米嘉、蘇溪、誌遠都是如此,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大師幫他們,他們便會出事,他們出了事,就不會在合適的時候幫到我,我也就會出事。這樣看來,源頭竟是在大師那裏。


    原來,前後兩句話的“貴人”都是指的同一個人,便是他自己。至於“福星”,與當時的情況對比來看,應該就是指的蔡涵了。大師雖然一直呆在文殊院,從來沒有親自出手幫過我,可他卻洞悉著全局,不時引導著我們下一步做什麽,並適時地告訴我們一些信息,要說“貴人”,還真的非他莫屬了。


    杜修明當年與大師一起經曆過一次靈衣玉佩的複活,大師也承認他們那時也有這樣一個“先知”來告訴他們後麵的事情,那麽,杜修明剛才那話絕非隨口胡說。大師身死,我卻還有些事情不知,那麽,接下來會由誰來告訴我這些事呢?


    三個人的名字閃現在了我的腦海,誌遠,南磊,了因。


    大師圓寂前的一段時間,除了我之外,應該是與誌遠和了因接觸的時間最多,而南磊呢,雖然隻與大師見了一麵,可大師對他的評價很高,並且單獨與他談了好一陣子,他們三人都有可能。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開始吧。”杜修明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路。


    “什麽時間開始?”我問。


    “寅時正中,淩晨四點。”他回答道。


    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三點五十五了,我竟是與杜修明談了將近一個小時。


    看著還有五分鍾,我抓緊時間又問了句:“為什麽要在這個時間點。”


    “寅時又稱‘平旦’,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寅時的正中也是陰陽銅棺發揮功效最好之時。”


    “這場儀式是要在銅棺裏進行嗎?”我確認著白天的猜測。


    “正是,待我打開棺蓋,你躺進去便可,後麵的事全由我施法完成,你無須再管。在這期間,屍衣銷毀,靈衣上身,你可能會有一些不適,忍一忍就行了。”杜修明叮囑著我,同時走到了銅棺跟前,伸打觸摸到開關處,“哢嚓”一聲之後,他推開了蓋子。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爬上了台子。剛才站在地麵上,看著台子上的油燈還沒多大的感覺,現在站在台子上,我低頭看去,9盞油燈擺放得很是規整。或許是內心忐忑,讓我需要說些話來緩解,我便又問:“這些燈是做什麽用的?”


    “為靈衣之靈照明的,讓其歸位。”


    “為什麽那裏沒有燈?”我指著銅棺後麵問。


    我問這話時,剛好看著杜修明的臉,卻他見的右眼往旁邊瞟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留條通道,它怎麽進來?快躺進去,時間馬上就到了!”


    他這麽一催,我也沒有再問下去,看向銅棺裏麵,這裏麵也有些講究,銅棺的底層撒著一些紅色的朱砂,兩邊的壁上各貼著三張黃色的符紙。


    我又看了一眼杜修明,他正盯著我,我邁進銅棺,頭向著門口躺了下去……


    第241章蛻變


    躺入銅棺之中,後背挨著棺底,立即傳來一股冰涼之意,我渾身打了個哆嗦。


    “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將靈石放於丹田之上。”杜修明的聲音傳來,我一一照做。


    放靈石的時候,我不禁想著,我隨意給綠色石頭取了個名字,沒想到杜修明也這樣叫它。每一世靈衣傳人都有一塊這樣的石頭,石頭由蔡家所做,帶有蔡氏族人的鮮血。由他們取名也是最為合適的。


    當我把靈石放在肚臍下麵一些的丹田之位時,有了異樣的感覺,之前是後背傳來涼氣,現在從靈石之上也開始散發出一股涼氣。這兩股涼氣正好將我的身體夾在中間。


    “請神!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嶽瀆真官,五髒玄冥,洞慧交徹,覆映吾身……”


    杜修明開始念起了咒語,比起說話之時,他念咒的聲音要渾厚有力得多,並且帶有幾分肅穆之意。這聲音一出,回響在銅棺之中,震蕩在我的耳畔,讓我全身都生出了份力量。


    杜修明的聲音還在持續,我體內這股力量也慢慢滋生出來。這力量由裏及外,隨著我的血液到達身體各處。與之同時,之前那兩股冰涼之氣也在咒語的驅動下浸入了我的肌膚,三股力量碰撞在一起,卻並沒有抵消,在我體內亂竄,我開始難受起來,眉頭緊皺。冬聖團號。


    “通神!寂寂至無蹤,虛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一入大乘路。元始下降,真人初顯,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靈光,得駐飛霞騰身紫微人間萬事令我先知……”


    隨著這一段咒語的念出,體內三股力量的碰撞也變得異常激烈,我感覺到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充斥滿了,隨時有可能爆炸,我想要起身讓後背離開棺底,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無法操控身體了。


    由於閉著眼睛,我的世界隻剩下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忍受著滲入靈魂的煎熬。


    “化神!雲篆太虛,惟道獨尊,乍遐乍邇,或沉或浮,昭昭其有,冥冥其無,予我仙火,毀爾凡身,化怨為氣,化形為靈,急急如律令!”


    這段咒語雖然最短,聽著卻最為響亮,最為急促。隨著最後一個“令”字喊完,我感覺到四周的溫度突然上升了不少,而那三股力量在體內的碰撞也明顯弱了一些。


    慢慢地,我感覺到好受一些了,杜修明說得沒錯,忍一忍就過去了,想著最痛苦的時刻已經過去,我暗自鬆了口氣,也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恢複著知覺。


    “化神咒”念完後,杜修明就一直沒再說話,此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念出的咒語卻讓我大吃一驚:“太上敕令,真火浴身,熔我魂靈,鑄煉成形,急急如律令!”


    聽著前麵的幾句,我就感覺大事不好,當他最後一句念完之時,我剛好能夠睜開眼睛,就見到麵前站著一個人,正是杜修明,他站到了銅棺裏麵,雙腿立於我兩腿旁邊,讓我驚駭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燃了起來。


    這還不止,整個銅棺裏都燃著熊熊烈火,像是上次蘇亮點火燒王澤屍體那般。我心頭大驚,想要問杜修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嗓子裏卻隻能發出“嗷嗷”的聲音。我想起身,兩手雖然可以動,卻是無法撐起自己的身子。


    透過烈火,我看到杜修明在衝我笑,火苗順著褲子竄到了他的棉服上麵,很快便燃了起來,他一直笑著,衣服燃起來之後,他的頭發與胡子最先被引燃,白頭發迅速成了一層黑灰覆蓋於頭皮之上。


    他的臉也被火苗包圍了起來,而他仍然在笑,隻是,此時的笑看起來就極為詭異了。十來秒後,他成了一個“火人”,我看著這一切,卻是無力阻止,又過了近半分鍾,這個“火人”直直地向我倒了下來,壓到了我的身上,我趕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杜修明壓到我身上,我並沒有感受到重量,也沒有感覺到火的灼熱。事實上,雖然銅棺裏充滿著火焰,但我卻比之前受到那三股力量的衝撞要舒服得多。


    杜修明的行為對我的衝擊很大,我也算是明白了之前我問他銅棺末尾為何沒有燈時,他眼神閃爍的原因,他定是早就做好了以身助火的準備,而那個空檔,根本不是為靈衣之靈準備的,是給他自己的靈魂入棺所準備的。


    我不明白他的真實意圖是什麽,猜測著這莫非是最後儀式所必需的一步?不過,我曾聽說過,古時的鑄劍者,為了製造出天下無雙的利劍,在劍成之日,跳入熔爐,以身祭劍,化為劍靈。杜修明也有可能是在效仿此法,想要附身於靈衣之上。


    我剛想到這裏,小腹之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這痛來得很是猛烈,前一秒我全身都還處於棺火的洗浴之中,下一刻卻形成了兩極分化,小腹處疼痛難忍,其他地方仍然是一陣舒坦。


    我眉頭緊鎖,半眯的眼睛看到小腹處升起了幾絲黑色煙霧,這讓我極為不安。


    隨著黑煙升起,小腹處的疼痛越來越重,這份疼痛隨著神經直接衝入腦海,讓我一陣眩暈。


    一次,兩次,在第三次疼痛來襲時,我直接痛暈了過去……


    我再次回到了那片廢墟之上,我一身黑衣立於高處,俯視著四周,廢墟上不時升騰起幾絲黑霧,一陣涼風吹來,我身上的黑衣隨風而舞,整個世界都是黑色與灰色,我覺得很是無趣。


    天邊掛著一抹殘陽,霧氣散開之後,我終於看到了一絲不同的色彩,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邁步向它走去,我走了好久,卻覺得自己永遠也到達不了太陽身邊,四周仍然是一片廢墟,我像是在原地踏步。


    我放棄了這樣無休止的追尋,我看著那抹殘陽,突然覺得自己很像一個人,誇父。傳說中,他便是在追逐太陽的路途中渴死了,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他。我停下了步子,準備轉過身去,隻要我看不到太陽,就不會想著去追尋它。


    然而,就在我準備轉身之時,我卻看到太陽之下閃現了一個人影,她一襲白衣,我看不清她的麵貌,卻覺得她很熟悉,我努力回想著她的名字,嗯,她是……


    “蘇溪!”我喊出了這兩個字,眼中的殘陽與白影卻都消失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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