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四一攤手,無奈的說道:“那還不夠我買棺材呢。”


    “嗯?”哥兒幾個都怔住了,啥意思?買棺材?


    我說:“您老這身子骨還硬朗著呢。”


    胡老四搖了搖頭,也不見他有多麽擔心,很輕鬆的說道:“誰曉得和邪物發生衝突後,還能不能活下來,要知道,那個老鱉精,實在是不好對付啊,唉……”


    我們幾個都無言了,愣愣的看著胡老四,難道說,胡老四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和老王八精死戰了麽?


    乖乖,那玩意兒有那麽厲害麽?


    第04章 拆廟進行時


    對於砸廟這種事情,我們這幫年輕人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濃厚興趣,各個兒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好像我們晚上不是去砸廟,而是去赴宴似的。


    其實就在去年的冬天之前,哥兒幾個大部分人對於村中的廟宇,還都有著從內心深處透出的一種畏懼,或者說,是敬畏。總而言之吧,大家夥對於砸廟這種事兒,實在是無心更無力,當初和白狐子精那一場惡戰,導致了老爺廟的倒塌,可歸根結底,那也是白狐子精幹的事兒,跟我們沒關係。


    雖然說那個時候起,兄弟們都已經意識到村中的小廟中居住的,壓根兒就不是什麽神靈,而是邪孽異物,不過畢竟是村裏那些老年人常年膜拜禮敬,村中老老少少許多人都信仰的東西,從骨子裏,哥兒幾個都對村中廟宇有種無法言語的“感情”,這種心態是無法用語言描繪出來了,無論這種感情是好的還是壞的,總之廟宇,確實是打小陪伴我們長大的,仍記得小時候正月裏的每一個夜晚,有錢人家的孩子當然會提著燈籠玩兒,可像我們這幫人中,絕大部分的家庭,都不會給孩子買燈籠。


    那時候,我們一幫小孩子就會拿家裏的白菜切下來屁股,白菜屁股中間挖空,然後底部穿上一根兒木棍,在挖空的地方放點兒棉花,然後倒入蠟油,點著了之後,火苗呼呼的,就當燈籠玩兒了,我們那時候叫這種東西是——顫顫燈。


    可那時候即便是如此,想從家裏拿著蠟燭化開了點著玩兒,家長們也是不同意的,要知道,一盞顫顫燈,燒蠟油很快的。


    於是乎我們一幫小孩子就要想法子了,總不能去家裏偷,那就去廟裏麵偷。


    整個正月裏,村中大部分的廟宇在每個夜晚,蠟燭和香都不會少了,尤其那紅色的大蠟燭,更是我們這幫小孩子們最為喜歡的東西……


    如今想起來,當年恰好是我們玩耍顫顫燈的年紀裏,也是村裏最為安穩的幾年,雖然廟宇依然承受著村民的供奉信仰和膜拜,不過廟宇卻不能接受村民的熱情和虔誠,因為那個時候,廟宇裏麵,是空的,沒有居住什麽邪物。


    若非如此,我們當年偷偷的從廟宇裏拿蠟燭玩兒,恐怕就會遭到居住於廟宇中的邪孽異物的報複,那種東西最是心胸狹窄,我想,它們是不會介意和一些小孩子一般見識的。


    如今,確切的說,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當我們正當光明的與居住於廟宇中的黑蛇精幹起來的時候,哥兒幾個對於廟宇裏頭神靈的那種根深蒂固的信仰敬畏,已經漸漸的淡化了,甚至,慢慢的開始敵視,鄙視,憤恨。


    再接下來,從老太歲和胡老四的口中,得知了當年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情,我們這幫年輕人對於邪物更加的憤恨不已,惱怒不已,心胸已經“狹隘”到了不容許邪物的存在。


    幾次三番與邪物之間的鬥爭,雖然說其中曆盡了艱險為難,不過好歹……我們贏了,除黑蛇精,殺黑狗精,抄黃狼子的窩,剝黃狼子的皮,逼著那白狐子精自爆而亡,前段時間,更是挑起了屍蟾與黑貓之間的戰鬥,屍蟾被黑貓轟殺至渣,黑貓亦被我們出其不意的襲擊,身受重傷,不得不講明原委,提前離開了劉賓家……


    對於邪物,我們還有何畏懼?即便是強大如白狐子精,如屍蟾,如黑貓……我們也沒有妥協過,更何況如今還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歪瓜裂棗進了村兒呢,而且,按照胡老四的說法,這些東西初來乍到,稀裏糊塗還不知道進哪座廟呢。


    就是這個時候,我們先下手為強,將村中的小廟全給砸個稀巴爛,留下河邊兒新建的河神廟,讓它們去搶吧,打吧,鬥吧!


    至於那隻老王八精,胡老四雖然一心一意的想要幹掉它,不過我們哥兒幾個倒不是特別熱心的要除掉它,當然了,並非我們害怕它,而是……哼哼,對於村民們私下裏說我們的那些壞話,我們各個兒都難消心恨。


    其實打心眼兒裏說吧,哥兒幾個都明白這事兒不能慪氣,假如那老王八精真的再禍害死個人,那我們也不會高興啊。


    不過明白歸明白,清楚歸清楚,那時候年輕嘛,有點兒不懂事兒,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所以說到現在,如果強性拆除村中的廟宇,麵臨的最大威脅,應該是人,村裏那些人,尤其是那幾位老太太和一些老娘們兒,她們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力來阻止我們,甚至不惜與我們開戰。


    這也是起初除了我和陳金之外,其他幾個哥們兒猶豫的原因,畢竟沒有誰願意同時和村裏大部分的人都做對為敵。


    經過一番勸解和商討之後,兄弟們對於拆除廟宇的興趣,已經徹底被點燃了,巴不得把所有人都拋開,獨自一個人去拆除所有廟宇。


    前麵說過了,兄弟們一想到將來在廟宇中居住的邪物,興許會吞噬自己家親人的生命,就恨恨的巴不得馬上拆除掉那些廟宇。而對於村民的阻攔,嗯,就像是我以前經常說過的,年輕人嘛,誰不要個麵子?誰不喜歡出風頭?


    眼看著我和陳金倆人對那些老太太老娘們兒不屑一顧的英雄霸氣態度,他們就覺得自己太寒磣了,怎麽說也是從小在一起玩兒到大的,不能讓哥兒幾個笑話啊。於是乎,所有的哥們兒態度都一致的強硬,咱們不會大白天的去拆廟,那樣的話就會和村民起了直接的衝突,也影響咱們拆廟,甚至拆不了,咱可以晚上拆啊,以最快的速度,將廟宇拆除一空。至於第二天村民們知道了之後再找茬的話……那就得第二天再說了,反正廟已經拆了,愛誰誰去。


    要打架麽?嗯,我們這幫年輕人都是好手,況且,真的要鬧騰起來,誰願意,或者說,誰敢和我們打?這可是八個孩子,代表著八家人,串聯起每個人的家族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幾十家子的人……誰敢?


    考慮到如此詳細的地步之後,我們終於要付諸行動了。


    入夜之後,兄弟們齊齊的聚到了胡老四的家中,白天的時候,大家都商量好了的,每個人準備了二十塊錢,湊到一塊兒,給胡老四用。


    人家胡老四都打算豁出老命去跟邪物幹仗了,我們這幫年輕人能不意思意思麽?再說了,那麽大歲數的一個人,舍得那張老臉,跟我們開口要錢,也不容易啊,若非是實在是沒了辦法,他也不至於這樣啊。


    唉,仔細想想也是,從去年冬天和黑蛇精鬧起來之後,胡老四一直都在忙著對付邪物的事情,根本無暇去做他的本職工作了,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沒有了經濟來源,他的生活,也就陷入了困境當中。好在是我們這幫人有錢,即便是大錢都讓家長們給嚴厲的克扣幹淨了,可小錢……也就是我們賣黃狼子皮的收入,可都在俺們的手裏啊,等於是每個人都有小金庫,自然也就不在意他胡老四花點兒錢了。


    除了給胡老四湊了一百六十塊錢之外,我們還拎了酒,花生米,白菜和肉。


    要幹這種拆廟的事兒,那得到了深更半夜之後,偷偷的下手,不然的話驚動了村民,他們必然會出來阻攔的。既然如此,那前半夜我們總不能閑著熬著時間等下去吧?閑來無事的話,那就是喝酒了。


    好像我們那個時候壓根兒就沒什麽比較特殊的娛樂,除了喝酒說笑之外,其他的,實在是想不到。


    白菜燉肉這種活兒,我們這些年紀輕輕的爺們兒,做起來再順手不過了,而且絕對味道特香,其實有時候我們幾個嘴饞的真是不行不行的,隻可惜如今村裏人都警惕著我們呢,家裏的狗啊雞啊,全都圈了起來,以防被我們偷走。去年春夏秋三季,村裏可沒少丟雞鴨狗,坦白說都是我們幹的。


    不過我們一致認為,這不叫偷,這是順手牽的,我們可是為了廣大村民好啊,您想想,那些雞鴨在村裏的大街小巷來回亂跑,雞屎鴨屎到處拉,多髒啊,環境不好,那些狗更別提了,拉屎拉尿,踩壞了花花草草的咱就不說了,萬一咬傷了祖國的小花朵們,那就更不好了。


    於是陳金認為村裏人實在是不應該在背後對我們指指點點還連帶著惡狠狠的咒罵,反而應該給我們送錦旗牌匾。


    當我們幾個喝了點兒酒,談論起這些事兒的時候,真真是侃的興高采烈,胡老四在一旁聽得是搖頭歎氣,哭笑不得。


    算得上是酒足飯飽之後吧,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了,看看胡老四,躺在床上迷糊的都睡著了。我說道:“哎哎,哥兒幾個,準備行動吧。”


    “嗯,兄弟們,抄家夥!”陳金站了起來,臉蛋兒紅撲撲的,“我得提醒下你們啊,幹活兒的時候利索點兒,小心著點兒,別鬧的動靜太大,哎我說胡老四,別睡了,幹活兒了幹活兒了……”


    胡老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說道:“幹啥活兒?”


    “操,拆廟啊!不是說好了麽?”我喝了酒之後,說話也有點兒發瘋。


    “年輕人的活兒,我這麽大歲數兒了,幹不了。”胡老四翻了個身兒,背對著我們,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去了也是給你們添麻煩,還得小心著別砸著碰著我,你們去吧。”


    “哎我說老爺子……”常雲亮上前就要拖胡老四。


    陳金伸手拉住常雲亮,說道:“算了算了,他還算是有點兒自知之明,說的也有理,走走,咱們出發。”


    哥兒幾個說著話就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後我衝裏麵說道:“哎,胡老爺子,用用你們家的東西啊!”


    胡老四回答了些什麽我們也沒聽見,就算是聽見了也不會當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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