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深深的佩服我們村的人那強大的八卦能力,這件事情再次的被傳的神乎其神。


    據謠言所說,那一晚風雪交加,我們幾個年輕人因為囊中羞澀,貧困交加之下,卻很是敗家的湊錢買了酒,無奈沒有下酒肉,於是乎便再次打起了廟內供肉的主意,竄到了老爺廟中,強行奪取了廟內五碗紅燒肉,兩大盤子的蘋果。


    廟內神靈為此大怒發飆,派遣天兵天將欲擒拿我等無知猖狂之徒,遭遇強烈的反抗,大戰三百回合,本來我們幾個人一準兒要被天兵天將給拿下了,可村裏的神棍胡老四,明目張膽的助紂為虐,用道法與天抗衡,救下了我們幾個。


    於是乎,神靈更加憤怒,卻因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屑於我們一般見識,隻是降下天雷將老爺廟轟塌至渣,為的便是讓村民知道,神靈以後不會再住這兒,更不會保佑你們這些刁民了,你們自生自滅吧!


    這不是明擺著扯淡麽?可還是有那麽多人就相信了。當然,還有許多年輕人,對我與陳金的景仰之情,便如那滔滔長江水、滾滾黃河流……


    問題是,這也忒冤枉咱們哥兒幾個了,又偷供肉吃?這可實在不是什麽好名聲啊!麵子上說起來,咱們年紀輕輕的咋就那麽沒出息呢?


    用陳金的話說:“咱們現在各個兒都是他娘的萬元戶,它奶奶的老爺廟裏頭的玩意兒就是求著咱拜著咱,那也得看咱心情好與不好,才決定吃不吃它的供肉呢!”


    想想這些,我就鬱悶不已,老爺廟都破敗成那樣了,平常除了過什麽特殊的節日有人去那兒上兩柱香,點兩根兒蠟,燒點兒紙錢,誰他娘的舍得往老爺廟裏弄瓜果肉的?還說的跟真的似的,磕磣人嘛這不是?


    更有甚者,私下裏還傳言要我們幾個重修老爺廟,磕頭賠不是,讓裏頭那位不知道改了多少次名號的“多姓家奴”原諒俺們……


    當時兄弟們跟我說起來這些,讓我表態的時候,我就一句話:“去他娘的!”


    自然,也就沒有哪位街坊來我們家提這事兒,誰願意打頭找這個不自在呢?


    本來尋思著,白狐子精重傷潛逃,暫時不會威脅到我們,胡老四又躺在家裏養病,按說我們也就該消停一段日子。當然,休息倒不至於,總得再去楊樹坡那邊兒捉上些黃狼子,剝皮賣錢,也好充實下我們的口袋。


    可萬萬讓人想不到的是,怪事兒又他娘的出現了。


    除了我、陳金、劉賓三家人沒什麽事兒之外,其他哥們兒,包括他們家裏人,全都病倒了,當然,劉賓娘不算,她本來就是病怏怏的,沒好過。


    病也不算凶不算怪,就是感冒低燒。


    問題是,吃藥打針,就是不見好……這不是活折騰人麽?


    起初,這事兒並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可是直到他們病了一個星期,依然不見好的時候,這才讓我和陳金倆人感覺不對勁兒了。


    因為我和陳金倆人在哥兒幾個家裏的時候,明顯看著他們的臉色異常,根本就不是普通那種病了幾天之後蒼白沒有精神的樣子,而是慘白的臉上,浮著一層讓人感到恐怖的青色,眼圈兒發黑,雙眼無神,說話有氣無力。


    更奇怪的是,我、陳金、劉賓三人和家人都安然無恙,這就不得不讓我們想到:我家裏的仙氣護著、陳金的命格太硬、劉賓家那隻黑貓……


    我和陳金私底下一商量,覺得這事兒絕對非同一般、非同小可,弄不好就是那個狗日的白狐子精又搞的什麽鬼把戲禍害人呢。


    理所當然的,我和陳金倆人再次去找胡老四了。


    本來我還想著,咱們這都好幾天沒去過人家胡老四的家裏頭,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要不要提三斤雞蛋意思意思啊?陳金說要買你買,我沒錢,有錢也不給他個老王八蛋買雞蛋。


    我心裏一琢磨,既然你們都不買,我憑什麽就得買啊?算球。


    於是倆人厚著臉皮兩個肩膀扛著腦袋就進去了。


    胡老四的屋子裏,充斥著濃濃的草藥味兒,一進屋門兒,衝著正門還設那壇還沒去掉,桌子上已經鋪滿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胡老四半躺在炕上閉目養神呢,聽見聲音,半睜開眼睛看了下我們,然後很是隨意的打了聲招呼,擺手示意我們自己找地方坐。


    我半開著玩笑說:“胡爺爺,這可不好啊,您著供奉祖師爺的壇位,好歹也得幹淨點兒不是?弄成這樣,也忒不恭敬了吧?”


    “嗯,祖師爺他老人家才沒空來我這兒看看呢。”胡老四半眯著眼睛,笑著擺手,微微掀了下身子,從炕頭的被褥下,摸出一盒煙來,甩手扔給了我們,“那,這裏有包煙,我抽慣了煙鍋,這玩意兒還是你們來抽吧。”


    陳金搶在我前麵,伸手就將煙接住了,拿在手裏看了看,眉開眼笑的說道:“不錯,五朵金花,嘿嘿,謝謝啊!”


    “操,你還真好意思拿啊?”我伸手從陳金的手裏把煙奪了過來,“胡爺爺平時都舍不得抽好煙呢,你小子怎麽這麽不經讓啊……再說了,這給煙,那也是給我的,你小子算個什麽東西?整天跟胡爺爺唱對台戲。”說著話,我一邊拆著煙盒。


    陳金說道:“得得得,我又不是沒煙抽,切!說好讓咱們抽的,你小子獨吞啊?我可告訴你啊,以後我的煙……”


    他的話沒說完,我就把剛塞到自己嘴邊兒的一支煙遞了過去,說道:“那,把哥們兒看成什麽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來來……”


    眼光要放的長遠些嘛,畢竟我平時就老抽陳金的煙,為了確保以後還能一直抽下去,我必須舍得拋出這點兒微薄的利益,放長線釣大魚嘛。在後來的生活中,我多次提到過戒煙,一直沒戒掉的原因,就是他娘的陳金的錯,他說我根本不是戒煙,是“借煙”……


    胡老四讓我們給逗的微微笑了起來,仰身又往起坐了坐,說道:“今兒怎麽舍得來看我了?咳咳……以後,以後再來的時候,就跟這次一樣,別見外,不要拿東西啊,都是自己人……”


    我和陳金大窘,這家夥胡老四果然老臉夠厚夠韌,於是我們倆很是尷尬的點頭,陳金說:“那是那是,來您老爺子這裏,我們自然不會見外,要不還不得讓您老爺子生氣麽?這事兒晚輩們是萬萬不敢地……”


    “行了行了,少扯淡了。”我實在聽不下去這種互相你假我裝的對話,拖了把凳子坐到炕邊兒,說道:“胡爺爺,出事兒了。”


    “嗯?又出啥事兒了?”胡老四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反而表情很輕鬆,麵帶微笑。


    我心裏犯含糊,胡老四什麽時候這麽鎮定了?以前這老神棍一聽說出事兒,就緊張的不行不行的,現在看這樣子,奶奶的難不成他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一切看開?我說道:“哥兒幾個家裏人都病了,感冒發燒,好些天了,打針吃藥不見效,我尋思著,是不是那白狐子精禍害人呢?”


    “哦?不就是個感冒發燒嘛,不值得大驚小怪。”胡老四皺起了眉頭,不過那樣子看起來好假,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很有高人風範那樣,語氣甚是平緩的說道:“你們覺得哪兒不對勁兒麽?咳咳,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那敢情好。”陳金在旁邊兒插嘴道:“我就說是正常,沒啥大驚小怪的嘛,可銀樂非說不對勁兒,是邪事兒。”


    我扭頭瞪著陳金說道:“去你娘的,你不也看到他們臉上泛著青黑色了麽……”


    話沒說完,陳金很有深意的盯著我翹嘴一笑,然後扭頭對胡老四說道:“別聽銀樂在這裏小題大做了啊,您就在家裏頭好好養病,等您病好了,咱們再拾掇那白狐子精去,我們倆還有事兒,先走了啊……”陳金把我從凳子上拉起來就往外走。


    “哎哎……”我心裏糊塗啊,你狗日的陳金又泛啥病呢這是?不過看陳金不斷的給我眨眼睛示意,我也不好說什麽,隻好衝胡老四點著頭,跟著陳金往外走,心裏不斷的腹誹陳金,奶奶的,使眼色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吧?非得讓人家胡老四看的清清楚楚……


    “等等……”胡老四有些焦急的喊住了我們。


    我和陳金倆人轉身,停住,看著胡老四。陳金嘿嘿的笑著說道:“胡大仙人,您還有事兒麽?”


    胡老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擺著手說道:“你們倆先別走,這個……不是說,那個,他們家裏人都病的古怪麽?”


    “哦,多疑,純屬多疑。”陳金很認真的回答。


    我心裏有點兒惱意,咱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在咱麵前唱戲,而且唱著讓咱聽不懂的戲,我很幹脆的說道:“操,你們倆也不嫌害臊啊?有話就快說,一老一少,在這兒勾心鬥角?對暗號呢?什麽毛病啊……”


    陳金冷哼一聲,說道:“得了吧啊胡大神仙,您也別裝高人了,再不說俺倆可真就走了。”


    “你們……”胡老四被揭開了老底兒,很是尷尬且生氣的說道:“走就走吧,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好歹那都是你們的夥伴兒,你們來問我呢,找我幫忙呢,說上句客氣話,讓我這老臉高興高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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