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的安寧,靜的沒有一絲的聲音,就連廟內眾人那輕微的呼吸聲,似乎都已經被這種極度的安靜完全的吸收掉了。


    “別擔心,它,它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說話。”胡老四很突然的說道。


    哥兒幾個都沒有說話,過了幾秒鍾,才緩過神兒來,於是廟內響起幾聲重重的喘息。我們幾個麵麵相覷,互相用眼神鼓勵著壯膽兒,雖然,我們並不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的眼神。


    “它……好像發現我們了。”劉賓顫巍巍的輕聲說道。


    是的,我也有同感,而且我相信,廟內所有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因為那隻白狐子精看向老爺廟的眼神,透著狐疑,凶狠犀利。胡老四說白狐子精看不到我們,聽不到我們說話,可即便是白狐子精看不到我們,那麽它現在所看到的老爺廟,是個什麽樣子?敞開的廟門裏,是什麽情景?


    我們不知道。應該也有異常吧?畢竟……道術能將我們都隱身麽?這有點兒不可思議了。


    胡老四緊緊的盯著廟外不遠處的白狐子精,緩緩的說道:“不會的,它看不到我們,沉住氣。”


    “它過來了!”常雲亮提醒道。


    不用他說,我們幾個的心都揪緊了,誰都小心著注意著白狐子精呢。


    說真的,在沒有來之前,兄弟們還都不以為意,侃侃而談,吹牛如何如何敢作敢為……可是真真的麵對著這種邪孽異物,在如此安靜,如此靜的讓人心悸的環境中,眼睜睜看著邪物緩緩向自己走來,心裏還明明白白的清楚,一會兒就得動手跟它幹,跟它死磕了。心裏都緊張,都忐忑,或者說,都有些害怕。包括陳金這號膽兒大到沒心沒肺的人物,他也一樣緊張。


    白狐子精很謹慎的盯著老爺廟門,緩緩的移動著步子,輕輕的踩著積雪,向這邊兒走來了,衝著廟門,衝著我們。


    大黑那狗東西似乎也感覺到了廟內充滿了緊張的氣息吧?它很不習慣、很討厭這種緊張的氣氛,慢慢的站了起來,嘴角裂開,獠牙齜起,微微向前探頭,脖子裏傳出輕微的嗚嗚聲,它怒了,對於白狐子精,大黑也算是熟識了。


    陳金的手搭在大黑狗的脖子上,安撫著大黑,防止這狗東西衝動起來,直接殺將出去。


    我伸手摸到了腰間,輕輕的解開了腰帶扣,將腰帶緩緩的從腰間抽離出來,剛才那把尖刀,被陳金拿在手裏了,這小子出來的時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根本沒抄家夥。


    “都別動。”胡老四雙手抬起,提醒著我們,不要衝動,穩住,穩住。


    白狐子精不急不緩,一步步的往這邊兒走著,小心翼翼,很謹慎。


    走到距離廟門口還有四五米的時候,我們看的它更清楚了,那張狡詐陰險的臉,陰森森的透著凶狠殘忍,眼神裏散發著懾人的寒芒。


    白狐子精突然停了下來,緩緩的轉動了一下瘦削的臉,雙眼轉動著四下裏看了看,鼻子嗅了幾下,然後低下頭來,原地轉了兩個圈兒,在厚厚的積雪上刨動起來。唰唰唰,積雪被刨的四散紛飛。


    刨了幾下白狐子精突然往我們這邊兒撲了過來。


    我猛的瞪大了眼睛,脖子不由得後仰,精神瞬間就要爆發似的,渾身肌肉緊的都快要抽筋兒了。


    大黑那狗東西更是身子猛然往後一縮,隨即嗷的一聲就要往外撲,若非陳金這個人遇事不慌,死死的拉住了大黑的脖套,恐怕那東西早就撲了出去。


    “別動別動!”胡老四連忙出聲提醒我們。我看了他一眼,從他驚恐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不自信。


    白狐子精好像故意在耍弄我們似的,它在廟門口停了下來,距離廟門,距離那躍躍欲出,使勁兒往外探腦袋的大黑狗的鼻子,隻有一米多點兒的距離。


    白狐子精低頭猛嗅了一會兒,前爪子有飛快的在積雪上刨了起來。


    陳金扭頭和我對視一眼,是的,白狐子精刨雪的地方,有我們弄到那兒的狗尿。


    白狐子精刨開積雪之後,停了下來,再次很是小心翼翼的四下裏看了看,然後狐疑的看著我們,像是在考慮什麽事情。


    這時候的我,嗯,大概我們哥兒幾個都一樣,都已經不再有了先前那般緊張恐懼了,反而想著趕緊衝出去幹它,狠狠的打,往死裏打它!打死它!


    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當緊張恐懼的你在安靜的環境中被迫克製著自己,一直壓製著無處發泄的時候,慢慢的,恐懼就會淡化,轉而化作了衝動,激動,甚至是暴躁。


    白狐子精怔了一會兒,轉身走到了大楊樹下,再次扭頭四下裏疑神疑鬼的查看一番,低下頭來,兩隻前爪開始飛快的刨動起雪來。


    胡老四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著白狐子精去大楊樹下刨土,他扭過頭來,看了下陳金,又看了看我,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一副……奸計得逞的狡詐樣子,陰陰的。


    突然,白狐子精身子猛然往右側一竄,突然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不見了!


    我們幾個大吃一驚,胡老四趕緊伸展胳膊擋住差點兒就要跑出去看個究竟的我們,扭頭說道:“穩住穩住。”


    我忽然想到,是不是那一遝包著蒜泥像是糞便般的符紙,讓白狐子精給刨了出來,白狐子精受到了打擊,卻並沒有按照胡老四的猜測,跳到廟前的困邪陣裏,而是像上次那般,逃向北地了?


    廟裏一時間再次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皺著眉頭往外邊觀察著,企圖發現白狐子精的蹤跡。


    胡老四從懷裏摸出幾張符紙了,極其緊張的捏在手中,開始碎碎念……


    就在這時,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們幾個心裏一緊,抬頭看向房頂,黑漆漆的。


    “它,它,白狐子精它上去了?”劉賓緊張的說道。


    “奶奶的,真是扯淡!”陳金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罵罵咧咧的說道:“走走,幹脆出去跟丫挺的死磕去,憋在這裏頭當縮頭烏龜啊?”這小子鬆開大黑狗的脖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裏握著尖刀就要往外走。


    我趕緊邁步擋在了大黑狗的前邊,一腳將剛要撲出去的大黑給踢了回去,然後擋住陳金,說道:“金子,別衝動,聽胡爺爺的。”


    哥兒幾個都看向胡老四。


    胡老四還在碎碎念……


    咣當、哢嚓!


    瓦片破碎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有兩塊兒瓦從廟頂上掉落到了前方那片積雪當中,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操!我大吃一驚,忍不住對還在碎碎念的胡老四低聲吼道:“胡老爺子,白狐子精是不是要拆廟了?”


    聽我這麽一說,哥兒幾個都慌了神兒,想到了老磚窯倒塌時的情景,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會砸死人的。


    “穩……穩住!”胡老四終於顫顫巍巍的說出了這麽一個詞兒,不過他也很緊張,更沒自信了。


    這時候,隻聽外麵嗖的一聲,那隻白狐子精從廟頂上躥了下來,落在了廟前幾米開外,然後又嗖的一聲躥開。


    我們還沒緩過神兒來呢,就見一道白影從廟前躥了過去……


    又躥了過去……


    又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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