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前,‘祈福協會’拿重兵環衛的長穀川軍營沒招。


    半年以後,當一個由十多位佐官組成的觀摩團來到這個軍營時,蟄伏已久的‘祈福協會’就絕定幹一票大的了。


    他們知道,過去多是小打小鬧,上不了台麵。但此次若是能將這批佐官盡數擊斃,絕對能讓關東軍的總司令肉痛一番。


    因為張鶴生和梁維揚的出色表現,鮑理泉最終決定,將指揮權交給他們兩人。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隊,神不知鬼不覺的奔向了長穀川軍營。


    “張師弟,你視力不錯,上去看看,小鬼子軍營裏的布置。”長穀川軍營附近的斜坡上,梁維揚小聲的說道。


    “嗯!”張鶴生聞言點了點頭,拿起望遠鏡,將鏡片對準了黑夜中的那幾點燈光。望遠鏡是張作霖部隊贈送的,張鶴生感覺,那個其貌不揚的大軍閥,是一個很有民族氣節的人,對峙了那麽多年,沒讓小鬼子吃到一點甜頭。而袁世凱那個混球,還沒經受住日本人幾次恐嚇,就屁顛屁顛的賣國求榮,簽訂二十一條了。


    二十一條,是中國人心中永遠的傷。想到這他就歎了口氣。


    視野裏,長穀川軍營出奇的安靜,除了哨塔上安置的那幾盞長明燈之外,幾乎連一個守夜的士兵都沒有,這讓張鶴生在朦朧中產生了一絲疑惑。


    按理說,對於一個重兵防守的軍營,下午還來了觀摩團,不應該如此鬆懈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於是他從岩石上跳了下來,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實告訴了梁維揚。


    聽了張鶴生的話,梁維揚眉頭一皺,眼神中閃現出一絲陰霾。


    “張師弟,你確定你沒看錯?”


    “沒看錯。”張鶴生肯定的說道。


    “那就怪了。”梁維揚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難道日本人料到我們會偷襲,故布疑陣不成?”


    “還是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根本不會有人敢觸碰長穀川軍營,這隻凶猛的老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深夜裏的長穀川軍營毫無動靜,看模樣,像是軍營裏的所有士兵,真的耐不住白天的疲憊,全部陷入了深睡。


    時間是最難熬了,片刻,潛伏在斜坡上的眾人,就麵麵相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其中還有人對著梁維揚指指點點,不懷好意。像是在竊笑他的畏戰。


    這一切,梁維揚都看在眼裏,議論自己的人他也認識,那是武當派的一個年輕人,自以為是,早就對‘南張北梁’在敵占區闖下的名頭眼紅了。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幼年時,自己師傅下棋時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呀,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非要做我的攔路石,那我就成全你一次,借著日本人的手除掉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念頭至此,梁維揚冷冷的笑出聲來。


    “梁大哥,你怎麽了?”忽然聽到梁維揚發笑,而且笑中透著無窮的恨意,張鶴生頓覺毛骨悚然。


    “沒事。”梁維揚眯了眯眼:“我在考慮從哪個方位進攻長穀川軍營,畢竟是一個擁有戰略工事,無數精銳士兵的地方,馬虎不得。”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說給有心人聽得。


    果然,梁維揚這句話還沒說完,那名武當派的年輕人便走了過來,冷嘲熱諷的說道:“梁師兄,恐怕等你有了計較,太陽都升起來了吧?嗬嗬,聞名不如一見,現在,我真不知道是叫你梁師兄,還是叫你梁狗熊?”


    說完之後,年輕人的同伴俱個笑了起來。


    “難道周師弟,你有計劃了?”梁維揚淡淡的開了口。


    “有。”年輕人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點頭。


    “眼下,日本軍營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我們正好悄悄地摸進去,將他們一網打盡。”


    真是白癡,梁維揚心裏暗道。不過嘴上卻是一笑:“好,那就按周師弟的意思去辦,為了以防萬一,我帶一半的人守在這裏,你帶著其他人偷襲日本軍營,希望你能取下日本佐官的狗頭,維無數被迫害的抗日誌士報仇!”


    “那是自然。”姓周的年輕人得意的揚了揚眉頭,他已經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是徒有虛名了,連軍營都不敢進,說好聽點是以防萬一,說難聽點就是膽小如鼠。


    但他並不知道,梁維揚是在聽了張鶴生的話後,感覺日本軍營裏有蹊蹺,沒弄清楚真實情況前,絕對不會輕易涉險,以免遭了圈套。畢竟關東軍的軍部,已經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祈福協會’的底細了,並且還重金懸賞鮑理泉,張鶴生,以及自己的頭顱,可謂用心良苦。


    既然這個家夥願意,就讓他去試探吧。要是自己多心了,便可以全部衝上,一舉拔掉長穀川軍營。要是真有埋伏,哼哼,那也是一石二鳥,正中下懷。


    當下,年輕人便帶著武當派的隊伍,還有願意一起隨同的,一共四十多人,乘著夜幕的掩護,穿過鐵絲網,摸進了長穀川軍營。


    “梁大哥,你為什麽不阻止他?”看著遠去的隊伍,張鶴生愁容滿麵的說道。


    他越想,越覺得那個沒有哨兵值守的軍營,是日本人精心設置的陰謀。


    “你覺得我能阻止的了嗎?”梁維揚反問了一句。


    “可是……”張鶴生欲言又止。


    “不要說話,靜觀其變吧!”梁維揚說完,便將視線投到了遠處的軍營裏。


    長穀川軍營,武當派一行人可謂是出奇的順利,沒過十分鍾,就輕鬆繞過了鐵絲網,壕溝,碉堡這三道難以逾越的障礙。此刻,帶頭的年輕人已經在幻想著自己衝入帳篷,拔劍斬下日本佐官頭顱的那一幕。以及勝利歸來後,那些長輩們誇讚自己的話語,還有看向梁維揚這個窩囊廢的眼神。


    梁維揚,哈哈,想起這個名字,年輕人就覺得一陣好笑。


    全真教這些年來被其他門派壓的那麽久,連北方領袖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又哪裏還能培養出一個挑大梁的繼承人?三十多歲的人就能當掌教,還有比這更滑稽的嗎?


    “一個個的,都放機靈點。”年輕人喊道:“你,你,負責哪邊的帳篷。我帶著其他人負責這邊的帳篷,速戰速決。”


    “是!”已經完全放鬆警惕的眾人連連點頭,端槍的端槍,拔劍的拔劍,就像是一群山溝溝裏的烏合之眾,渾沒了剛來時的規矩。


    可就在這個時候,懸掛在附近四個哨塔上的探照燈同時照向了軍營的中央,那裏正是武當派一行的位置,大功率的探照燈,將原本黑暗的軍營照的亮如白晝,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與此同時,每個哨塔上,都閃出了幾名日本士兵,哢哢哢的架上了輕機槍。而帳篷裏,也傳來了整齊一致的號令,無數衣裝整齊的鬼子端著三八大蓋,從帳篷裏鑽了出來。嘹亮的警報聲劃破了沉悶的夜晚,嗚嗚的拉個不停。


    顯然,整個長穀川軍營裏,並沒有一個熟睡的士兵,他們早就接到命令,呆在帳篷裏一動不動,等待著魚兒的上鉤了。


    看到這一幕,斜坡上的梁維揚驚悸之餘,暗呼一聲好險。而被圍在軍營裏的年輕人當即就傻了眼,看著如山般壓過來的日本士兵,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這怎麽回事……”年輕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四架輕機槍瞄準,一陣震耳欲聾的槍響,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被打成了馬蜂窩。而‘祈福協會’的其他成員,都是善於偷襲的主兒,一旦暴露了出來,立馬就失去了先機,試想,這麽近的距離,冷兵器又哪裏可以抗衡的了熱兵器?片刻之間,就有數人被三八大蓋放倒,有槍的成員也是杯水車薪,一個個的死在了密集的子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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