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選的很巧妙,陳天頂甚至已經在考慮待會是將魚肉烤成七成熟,還是八成熟的問題了。但沒想到,到了最後竟會發生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兒。


    從魚肚子裏摘出了一顆正在消化的活人頭顱,荒唐,著實的荒唐。但再荒唐,他都發生了。此刻的陳天頂正頹然的坐在地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手邊那個圓鼓鼓的東西,一語不發。


    看他癡呆的模樣,顯然還沒從震驚中緩釋過來。


    “陳老板,人頭在哪兒?”楊開氣喘籲籲地問道。


    陳天頂的位置和紮營地有段距離,一路上,楊開都是跑過來的。


    “瞧瞧!”陳天頂手一指。


    順著陳天頂所指的方向,楊開當即轉移了視線,這一看,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陳天頂說的沒錯,那東西的確是一顆人頭!


    這顆人頭輪廓分明,五官也很清晰,起碼能讓他辨認出他生前是個男人,中國男人。這個男人的年齡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半邊鼻子和眼窩已經徹底腐爛,鼻孔裏填滿了一種深黃色的絮狀物。因為胃酸的侵蝕,這顆人頭的頭發脫落了大半,臉上,脖子上,乃至整個人頭的表麵,都附著著一層惡心的消化液,這些消化液就像膠水一樣,黏糊拉拉,沾的遍地都是。


    “陳老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楊開深吸了一口涼氣。


    “你問我我問誰呀!”陳天頂苦笑著攤開了手:“我就在這收拾鰉魚,準備給大家做晚餐。起初還沒發現,還把魚鱗都給刮了,然後剁掉了魚頭,等到剖開魚肚子的時候,就在它的大腸裏發現了這個鬼東西……”


    說完,陳天頂甩了甩自己滿是消化液的五指,趕緊跑到江水邊洗手去了。雖然黑龍江腹地的水溫低於零下,尋常人隻要撣一下就受不了,但陳天頂卻是渾然不覺的一遍又一遍的搓洗著。


    顯然,這些黏液,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


    “難道說,這人頭,是被鰉魚吃剩下的殘骸?”楊開忽然聯想起華伯濤的話,鰉魚的凶猛程度要比哲羅鮭強得多,而且食量驚人。


    若是這樣的話,它偶然間吃掉一個成年人,也就順理成章的。但想是這麽想,楊開卻總覺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像他構思的這麽簡單。


    疑點就在於人頭的眼窩和鼻子,在楊開看來,那絕不是胃酸侵蝕的後果。而是腐爛,真正的腐爛,長年累月的腐爛。


    “楊開,陳老板說的人頭就是這個?”這時候,華伯濤和其他人終於慢一拍的趕來了,看著那個粘糊糊的東西,華伯濤黑著臉說道。


    “對!一個中年人的。”楊開點了點頭說道:“不過,華教授,劉小姐你也過來看看,這人頭有點蹊蹺。”


    “哦,怎麽個蹊蹺法?”華伯濤眉頭一皺,問道。但他從話裏能聽出來,這個組長已經有所發現了。


    “重點是眼鼻兩處不符合常理的腐爛。”楊開指著人頭,說道。


    “驗屍,這可不是我在行的。”華伯濤笑了笑,走到了一邊,把位置讓給了劉雨薇。而劉雨薇則一語不發的取出鑷子,在人頭上一陣翻挑。


    雖說天氣嚴寒,但在鰉魚肚子裏的時候,人頭便已回溫。因此劉雨薇的鑷子一碰到半個鼻子上的肌膚,肌膚上的死皮便像撥洋蔥皮一般層層脫落,露出了裏麵黃綠色的,長滿了黑色屍斑的皮下組織。


    看到這一幕,華伯濤胃裏一陣翻滾,轉過了頭。九筒,趙勇德等人亦是麵色猙獰,壓抑著心中強烈的不適。


    隻有劉雨薇依舊麵色如常的操作的手中的鑷子。一個小小的不鏽鋼鑷子,在她手中便如活了一般,一會兒這般,一會兒那般,靈巧至極。


    “劉小姐,你的膽子挺大的。”楊開心中暗暗稱奇,說道:“要是普通的女孩子,早就嚇暈過去了。”


    “嗬嗬,你也不看我是做什麽的。”劉雨薇莞爾一笑。


    “以前在醫校的時候,光從我手裏解剖的屍體,就不下於一百具。起初我也害怕,甚至惡心的飯都吃不下去,但萬事都有個習慣的過程,漸漸地,也就不當那麽回事了。”劉雨薇說道。


    “楊開,你的話沒錯,這顆頭顱,有點小問題。”說到這,劉雨薇拿起一次性酒精棉,擦拭著手中的鑷子:“華教授,你是生物學專家,你知道這種鰉魚,消化食物的周期是多久嗎?”


    “鰉魚的消化周期?”華伯濤一愣。


    “對。”劉雨薇點頭。


    “一般來說,這個季節,鰉魚是勤於獵食的。所以消化周期大概在兩到三天,特殊情況可能會往後順延幾天。”


    “但是頭顱上的屍斑,還有眼鼻兩處的腐爛程度,卻告訴我,人頭的主人至少死了一年以上了。”劉雨薇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麽?”楊開瞳孔一縮:“你是說這個人其實一年前就死了。”


    “我不能準確判斷,也有可能是兩年,三年,四年。但一年是底線。”劉雨薇說道:“人體的屍斑就和樹木的年輪一樣,不會撒謊。”


    “那他的腦袋有怎麽跑進了鰉魚的肚子裏?”楊開一頭霧水的問道。


    “有可能鰉魚吃掉的,是一具死屍。”華伯濤想了想,回答了楊開的問題:“更何況,黑龍江腹地日本人的屍體並不少見,比如裝甲殘骸那裏。”


    “至於麵目,嗬嗬,我想中國人和日本人臉的區別,還真不好區分。”


    “也對。”楊開點了點頭。


    或許正如華伯濤所推算的那樣,這頭大鰉魚,隻是誤打誤撞,吞噬了一個日本士兵的遺體而已。


    “咦,他鼻子裏的是什麽?”劉雨薇咦了一聲,用鑷子夾了一條先前楊開所看到的那種深黃色的絮狀物說道。


    這種絮狀物質地堅硬,而且很長,一抽就抽出來了。看樣子不是長在屍體上的,而是由於某種外力條件,填塞進了這顆人頭的鼻孔。


    “這是黃麻。”華伯濤定睛一看,立馬認了出來。


    “華教授,黃麻是什麽?”楊開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第二五七章 血腥大壩(5)


    “華教授,黃麻是什麽?”楊開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黃麻並不是稀罕的東西,隻是一種編織材料,名字生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罷了。我們經常用的編織袋,麻袋,就是這東西做的。”華伯濤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楊開明白了:“那就是說,死者生前和麻袋接觸過?”


    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好像想起了什麽。


    半晌,他開口說:“楊開,經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了戴笠在介紹日本基地的時候,說過的一段話。大致內容是,鬼子在建造這座基地時,先是用軍隊開道,隨即征用了大批東北民夫,為他們搬運所需的材料,設備。”


    “是說過。”楊開點頭表示肯定。


    “我現在懷疑,這個死者,可能就是當年死難的民夫之一。因為和麻袋接觸最多的,就屬民工這個職業了。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他死在了半路,屍體被日本人遺棄,多年以後,被這隻鰉魚吃掉。”華伯濤一個時間段一個時間段的推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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