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四眼汪和劉水跑上台來。李銳謙隨後匆匆趕到。


    貝都維壓低嗓子問李銳謙,“這麽要緊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


    李銳謙同樣壓低嗓音回答他,“我被人算計了,手銬的鑰匙被掉包,我真被銬住了。”


    “屍體尚未僵硬為窒息死亡沒有掙紮痕跡,死亡時間估計不超過一小時。她在最終幕之前出現在第六幕《愛情經不住懷疑》,死亡時間應該落在這間隔的四幕戲之間。”李銳謙蹲下湊近嗅嗅屍體,“這奇怪的味道是什麽?丁香的香水味混雜了其他的味道,可能是氯仿。”


    “氯仿?麻醉劑?”貝都維問。


    “麻醉劑?什麽意思?丁香難道被麻醉了?”東東猛地抬起頭來,沒有鏡片的黑框眼鏡裏一雙小鬥雞眼越發明顯。


    “她很有可能在吊死前就被人麻醉了。第七第八幕林汶靜和杜霄威在台上,我在側台候場可以確認無人出入過第二道幕布。王恩澤出場的戲份和丁香一樣,自第六幕後到最終幕之前都有空閑時間,請問那時你人在哪裏,有沒有看見丁香?”李銳謙忽然問王恩澤。


    “我?我們回到各自的化妝室後就沒再見過,我一直在化妝室裏,在化妝室裏補妝啊。汶靜,汶靜她在前台有戲,所以我,我得自己換妝啊。”王恩澤結結巴巴地說。


    “我在第九幕戲中被手銬銬住,但鑰匙被人掉了包,東東和我回化妝室找鑰匙。”李銳謙舉起一副已經打開的手銬,鑰匙孔裏還插著變形了的回形針,“我們到化妝室時你並不在裏麵,整整第十幕戲的時間你人在哪裏?”


    “我去了側台候場啊,第十幕是汶靜的戲,我去看看。她,她應該看見了我的。”


    林汶靜點點頭,“第十幕我在台上時的確看見王恩澤換完妝過來側台候場,他朝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高社長呢?有沒有上台來過?”李銳謙看看王恩澤扶著的高山。


    “沒有,我一直坐在台下看戲。”高山無力地搖搖頭。


    “東東,除了你還有誰能接觸到道具?”李銳謙轉問宋東東,“我們在化妝室找了一圈沒找到鑰匙後,你人去了哪裏?”


    “道具都是我親手負責的,但要說接觸的話,全劇社都有機會接觸。我們從台上退下來發現鑰匙不對,我還以為自己拿錯了鑰匙。化妝室沒找到後,我就去了道具室找,找了一半突然想起來最終幕要撤掉前台的桌椅,所以又匆匆趕回側台正好趕上。”


    “你自第六幕後在側台的時間最多,有沒有看見秋千架這邊發生的異常?”


    “側台這邊被花園布景擋住了,隻有舞台正麵的觀眾和控製室能看見秋千,但第二道幕在第七幕和第十幕之間是閉著的,直到最終幕才拉開。最終幕之前,除非特地繞過布景跑到幕後的秋千前,不然是看不見秋千那邊的動靜的。”東東說完,王恩澤和林汶靜均點頭。


    “鄧宏凱和忻子琳有沒有看見誰出入過舞台?”李銳謙詢問舞台最靠前左側的兩位配樂。


    忻子琳搖了搖頭,“我麵朝舞台左側,身後舞台上發生什麽其實都看不見的,除了劇社成員外也沒有看見有人出入過舞台。”


    “我雖然麵朝鋼琴斜對舞台可以看見舞台上演員們的表演,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琴譜上,沒怎麽留心過演奏以外的其他。”鄧宏凱仔細想了想,“不過好像,我不確定呢,表演中間有個人從舞台右側台階進出過舞台。”


    “唔?是什麽人?是在第幾幕的時候?有沒有看清此人的樣貌?”李銳謙警覺地問。


    “沒有看清,隻是瞥到一眼而已,時間上可能是在八九幕的樣子吧,我恍惚記得第二道幕是合上的。”鄧宏凱提供的證詞讓李銳謙把炯炯如炬的目光轉向了四眼汪和劉水。


    “在製高點俯視劇場內的人應該看得最清楚了,小汪,你有沒有看見鄧宏凱所說的那個人?”


    “那個人,那個人……”四眼汪猶猶豫豫地看向劉水,“我,我沒有注意。”


    “那劉水呢?”李銳謙直視劉水。


    “我們什麽都沒有看見!”劉水不耐煩地說,“你算什麽?憑什麽這樣盤問我們?丁香她明明是自殺的,你說有麻醉劑就有啦,你以為你是誰啊,是警察嗎?”


    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台來通知大家,“已經報警並疏散觀眾了,請你們到後台休息室等待警察的到來。”


    宋東東輕輕地把丁香平放在地上,所有人從側台後門魚貫而出,走樓梯上二樓休息室。經過女生化妝室時,林汶靜說想進去拿一下包,社員三三兩兩住了腳步等她。忽然,從化妝室裏傳出一聲尖叫,李貝等人立即推門而入。隻見林汶靜一手拿包,一手吃驚地捂住嘴巴,直勾勾瞪著牆上的鏡子。鏡子上留有一行用口紅書寫的鮮紅字跡,“對不起,我愛你。”


    全體社員表情複雜地看著這一行字,東東喃喃自語,“丁香,丁香她可從來沒有說過愛我呀。”


    嗚哇嗚哇——窗外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打破了小小化妝室內的死寂。


    李銳謙突然拉住貝都維就往外跑,“快,抓緊時間。”


    “我們這是去哪兒?”


    轉過兩個彎,來到一間小辦公室,回答了貝都維的疑問,門牌上赫然寫著保安監控室。李銳謙敲敲門走進去,裏麵有個頭發花白的大伯在監控器前不安地來回踱著步子。


    “王叔,警察來了,叫你去做筆錄,在休息室排隊呢,等劇社成員問完就到你了。”


    “噢噢,我這就來。”王叔往門外邁步又回頭看了眼監控。


    “沒事的,王叔,這裏有我幫你看著。”李銳謙一副和大伯很熟絡的樣子。


    王叔提腳往外走帶上門,“謝了小李,不過這裏什麽都不許動哦。”


    “放心吧王叔。”等王叔門一關上,李銳謙便坐到監控台前熟練地調起錄像來,“這家劇院設施陳舊監控點都是後來安裝的,劇場內觀眾休息區和舞台後走廊的探頭都是假的,為了省錢壓根沒插電隻起威懾作用。真正運作的隻有五個探頭,劇院前後門口的,劇場內的,還有控製室和機房裏的。咱們先看看劇場內的。”


    李銳謙把時間調回第七幕開場凝神觀看,以兩倍的加速回放。


    “咦,鄧宏凱說得沒錯,這裏有個人在第九幕戲中間時從右側雙號門走進劇場走右邊台階上舞台呢。”貝都維指指顯示器。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像極了一個人?”李銳謙把畫麵放大,一個高大、禿頂、肚子滾圓的模糊人影定格在顯示器上。


    “高山爸爸?”貝都維暗暗吃驚目光搜尋第一排座位,果然,高山身旁原本應該坐著他爸爸的座位空著。


    “他是什麽時候離開座位的呢?我們往前倒看看。”李銳謙把時間調回得過多,一下跳到了第五幕,舞台上的李銳謙正給女主角丁香喝藥酒,設計圈套誣陷她。


    “喂,李銳謙,你給丁香喝的不會是毒藥吧?”


    “你開什麽玩笑,那裏麵是茶水,我親自倒的,難道我連真茶和假酒都分不清嗎?”


    “那你怎麽會被真手銬給銬住了呢?”


    李銳謙相當不滿地哼了一聲,繼續看錄像。


    “這裏,第八幕快結束時。”貝都維指向第一排座位最左邊的高山父子,“高山和他爸爸起身出劇場了。然後高山回來坐下了,而高山爸爸則沒有。”


    李銳謙調出第八幕反複播放,九點左右高山父子從左側單號門離開,隨後高山獨自回來坐下。幾分鍾後高山爸爸出現在右側雙號門,快步登上右側台階消失在幕布後,大約十分鍾後原路返回低頭匆匆走出雙號門。高山一直坐著沒動,直到第十幕中間時起身從單號門走出劇場,之後隨高山爸爸兩人一同回到座位坐下。


    “高山爸爸上舞台幹嗎?”貝都維想不通,“這段時間可是和丁香的死亡時間高度吻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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