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宿舍凶案


    那人又踉蹌地往前跨了一步,似乎下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決心,拿起柳飛的手腕,迅速地劃了一下……


    蕭傑殺人了!


    呼嘯的救護車迅速將賽玉飛拉走,警方也扣留了方勤、陳嘉楠和蕭傑。這個消息像一枚重磅炸彈,在校園內外引起劇烈的騷動。


    人們繪聲繪色地互相轉告,賽玉飛身中兩刀,目擊證人有方勤和陳嘉楠兩人!至於殺人動機,蕭傑說因為賽玉飛想傷害方勤,他一時失手,就殺了她!這個猜測聽起來合情合理,蕭傑那麽愛方勤,見不得任何人對方勤欲行不軌。


    人們的猜測很快得到證實,不久方勤和陳嘉楠就回校了,而蕭傑仍被扣留。


    陳思雨和於欣的死在學校裏並沒引起多大的震動。學校怕影響聲譽,校領導低調處理,息事寧人,處理得很妥善。而蕭傑殺人案卻轟動全城,和前些日子張陽事件一樣,成為街頭巷尾最火爆的新聞。張陽事件已經聲勢微弱,人們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個多月,小城裏也沒發生什麽吸血鬼夜間殺人事件,繃緊的神經也就漸漸放鬆下來。沒想到,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威華藝校再傳驚雷,優秀大學生蕭傑殺人了!


    蕭傑殺人的傳言已使人們深信不疑。人們一方麵緊張惶恐,另一方麵又互相安慰,現在是法製社會,殺人償命,等待蕭傑的將是一顆正義的子彈。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拭目以待時,蕭傑竟出人意料地回來了!警方聲明,經調查取證,結果證明蕭傑殺人證據不足,殺人罪名不成立,暫時無罪釋放,案件有待進一步調查。但警方強調,此案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家一個交代。


    情節這麽惡劣的凶殺案,蕭傑是最可疑的人,竟然沒有被繩之以法判處死刑,而可以自由出入校園,怎能讓人接受得了?


    很多人提出非議,說現場上不是明擺著嗎?方勤病得不輕,昏迷不醒,幾乎沒有殺人的能力;除了蕭傑,又沒有別的人在場,不是他殺了賽玉飛,難道是鬼?


    對此警方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以“證據不足”應付非議,並讓大家不要胡亂猜測,同時加強了在華威藝校的警戒。


    然而,人本性中的一個特點就是喜歡猜測。


    有正義感的人對蕭傑產生了強烈的抵觸和排斥心理,認定了他就是殺人凶手,被判死刑隻是早晚的事情,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到時候看蕭傑怎麽抵賴、狡辯……


    在大多數人心中,蕭傑已被判死刑,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所以離他遠點兒是明智的。


    經醫院檢查,方勤患有選擇性失憶症,其他方麵都很正常,醫院建議采取健康療法,讓她和正常人一樣,在熟悉的生活環境裏學習、生活,以便盡快康複。


    方勤醒來時,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病房除了田路老師外,還有陳嘉楠。方勤四下看了看,她模糊地記得賽玉飛受傷了,但又不確定。她問田路老師她自己得了什麽病,田路笑笑說:“你隻是頭疼暈過去了,是神經性頭疼,沒什麽大不了的,打一針就好了。”回到學校,方勤聽到蕭傑有重大殺人嫌疑的消息,愣愣地坐了半天,模糊的意識裏,她記得殺害賽玉飛的人不是蕭傑,而是一個女人,可是這個女人是誰呢?她記不起來。


    她的頭疼又接連猛烈地發作了幾次,她發現,好像每次頭疼過後,她都會忘記一些事情。現在,她腦袋裏一片空白,於欣、徐妍、賽玉飛、蕭傑,這些人在她腦海裏隻剩下名字的符號了,她都記不起來自己和他們之間都有什麽樣的過往,她絞盡腦汁想了很久,確認這四人的關係是:蕭傑愛上了徐妍,他先殺了於欣,又殺了賽玉飛,因為徐妍討厭那兩個女人!所以,蕭傑死有餘辜,他怎麽能隨便殺人呢?方勤和大家一致認為,總有一天,蕭傑會受到法律製裁的。


    方勤這麽想,自認為順理成章,殺蕭傑的念頭還時時泛起,但她想,反正他遲早是要被槍決的,而她還要好好地活下去,沒有必要為他變成殺人犯了,這麽想著,她的心很疼,可她又總是這麽想。她和其他同學一樣,對蕭傑唯恐避之不及,用充滿憐憫與驚恐的眼光看他,隻是偶爾,她模糊地記得,她和他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感情,讓她忍不住遠遠地凝望他。接下來的日子,她完全像個正常人了,她和陳嘉楠一起去領飯,回宿舍睡覺,到教室上課,在畫室裏畫畫。


    慢慢地,方勤不再想殺蕭傑了,但也徹底忘了她和蕭傑曾經美好的風花雪月,麵對蕭傑時,她心情平靜,把他看成了和其他所有同班同學一樣的人,並且,她也沒意識到這樣有什麽不對。


    方勤因為失憶而活得輕鬆快樂,因進行了相應的治療,頭疼的次數減少了,症狀也減輕了很多,雖然她偶爾會做些亂七八糟毫無頭緒的夢,但已絲毫不影響她“正常”地生活;陳嘉楠沒有直接經曆那些可怕的事,活得也逍遙自在,兩個女生的友誼與日俱增,漸漸形影不離。方勤對陳嘉楠幾乎言聽計從,陳嘉楠知道她有病,極盡嗬護,照顧得無微不至,用田路老師的話來說:“有陳嘉楠照顧方勤,我就放心啦。”現在,方勤和陳嘉楠一起住在北樓原男生宿舍326宿舍裏,另外還有徐帆、劉貝兩個同學,這兩個同學是○二級音樂班的,與她們是兩個不同的專業。


    陳思雨、於欣那件事後,學校把階梯教室的直式樓梯改成了旋轉樓梯,將男女生宿舍調了個兒,讓膽小的女生們住進了北樓區,男生們膽子大,住在重新粉刷消毒後的南樓,一段時間以來,並沒傳來什麽壞消息。於是,校園在經曆了一番風吹浪打之後,又慢慢風平浪靜了。


    但,這風平浪靜下,卻暗流湧動……


    沒有人願意和蕭傑住在一起,大家心裏都認定了,他就是殺人犯,現在他活著,不過是在死期倒計時裏苟且偷生,感覺他的身上集聚著濃厚的死亡的氣息,誰也不想沾了黴運!


    昔日的好友對蕭傑大都避而遠之,同宿舍的男生都申請搬離,蕭傑隻好主動向校方申請,搬進了無人居住的514,讓人意外的是,柳飛竟然自願要求和他同宿一室!


    柳飛搬進來的那天,笑得開心極了,他一邊選自己中意的床位,一邊和蕭傑打趣:“蕭兄,真是托了你的福了,要不,咱倆哪輩子能住得這麽寬敞?嗬嗬,泡妞也方便多了,再也不用請那幫狗崽子的客了!以後,咱哥倆就互相支持吧!”蕭傑笑笑,一邊幫他整理鋪蓋,一邊不經意地問:“陳思雨死了,你一點兒都不難過?”


    聽到這句話,柳飛渾身一震,很快,他又談笑風生:“怎麽會不難過?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何況……我還真是舍不得她。不過,你們都知道,是她先把我踹了,我為這事還差點兒上吊呢!嗬嗬!實話告訴你吧,我對這宿舍還挺有感情,以前……我和思雨在這裏……恩愛過,那時,她讓我著迷……看我,又說傻話了!”“你就是為這個搬來和我一起住?你不怕我?”蕭傑停下動作,專注地看著柳飛。


    “怕什麽?誰不得死?何況警方都說證據不足嘛!我幹嗎非得把你當成殺人犯呢?即使你就是殺人犯,說實話,蕭傑,我也挺佩服你的。為了心愛的女孩子,敢作敢當,不像我,他媽的整個一縮頭烏龜!”柳飛笑聲朗朗,聽不出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口是心非。


    蕭傑心裏漫上一陣溫暖,柳飛,他是自己患難時期唯一信任並主動靠近自己的人!蕭傑看了看柳飛的背影,還想問什麽,想了想,沒問,他把柳飛的行李一一擺放好了,兩摞破書沒地方放,他想起陽台那邊有個牆櫃,就拎著書走過去,開了一下沒打開,想是年久了,裏麵的插銷鏽死了,就放棄了。回到宿舍裏,看見那排衣櫃都上著鎖,反正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住,就撬開了兩個,把一些破爛統統塞了進去。


    蕭傑選了以前方勤的鋪位,柳飛選在他的對麵,也就是張陽原來的鋪位。


    收拾妥當了,兩個男生又把宿舍打掃了一遍,轉眼天就黑了,他們兩個吃過晚飯一起去畫室。今天上午田路說了,晚自習前,每個同學要交一張水粉靜物畫。


    蕭傑、柳飛、方勤她們都是○二級美術班的,教室、畫室分別在美術樓三四五樓層。三樓是集體畫室,分國畫教室、油畫教室、水粉水彩畫室、素描寫生畫室,每個畫室後牆上,都有四十個小櫃子,以備學生放作畫用品。四、五樓東邊是男生個人畫室,西邊是女生個人畫室,中間隔著走廊和教室。


    蕭傑和柳飛的畫室正巧是隔壁,兩個畫室之間的牆壁上,有一扇小窗,和其他所有相鄰的畫室一樣。平時,同學們頑皮,會投機取巧圖省事兒,不走正門,打開窗就跳到一起,互相切磋,探討畫藝,或者湊在一起玩。


    蕭傑和柳飛一起往樓上走,蕭傑忽然想起要拿那本《油畫全集》,就回宿舍了。柳飛繼續往樓上走,來到畫室,門沒鎖。他撓了撓頭,他常忘鎖門,然而推開門的一瞬間,燈還沒開,他突然看見一個人影在黑暗裏閃了一下!


    柳飛心裏一驚,但他是男生,而且是校籃球隊隊員,身體素質良好,並非膽小怕事,他伸手拉亮了燈。雪白的燈光照亮了四壁,除了畫架、畫板、畫框和地上淩亂的錫管顏料,什麽也沒有。他搖了搖頭,可能眼花了,抬頭看見窗虛掩著,他就把它關死了,這是常事,他經常忘記關窗。


    柳飛拾起畫筆,對著牆角擺的靜物作畫,這時,他發現白天他擺好的靜物被動過!***被吃得一個不剩,兩個香蕉少了一個,另一個被剝光了皮丟在那裏,已經發黑了,地上並沒有果核和香蕉皮!


    是誰和他開玩笑?


    柳飛探著腦袋往窗那邊看了看,心想,等蕭傑來了,問問他,一準是這小子把水果拿去他那邊當靜物,要不就是嘴饞偷吃了。就在柳飛笑嘻嘻地想縮回腦袋時,他忽然看見,在蕭傑的畫室角落裏,有個很矮的影子在方形的畫框中動了一下!


    “是誰?誰在那裏?”柳飛大聲嗬問,沒人應聲,柳飛就打開窗,想跳進去找,這時,手機響了,柳飛遲疑了一下,先接聽手機,聽到劉貝嬌聲嬌氣地說:“柳飛,在哪裏嘛,我的腳扭傷了……”柳飛連忙說:“你等一下,我就來!”掛了電話,他又探頭往裏看了看,那邊雜亂無章,畫架、畫框堆了一地,沒有什麽動靜,沒看出有什麽異常。他心裏惦記著劉貝,就狠狠地罵了一聲:“該死的,等會兒回來找你!”說完,他就關了燈,鎖門。


    但鎖找不著了,柳飛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手機鈴聲又響,催命似的。


    柳飛就急忙下樓來了,走到三樓樓梯拐彎處,他看見蕭傑提著本書上來了。柳飛問:“蕭傑,是不是你把我的***和香蕉吃了?”


    “沒有,如果我要吃,會告訴你。”蕭傑回答著,與他擦身而過。


    “……蕭傑,看看你畫室裏麵有什麽東西,我好像看到有人在裏麵!”柳飛頓了頓,扭頭朝蕭傑喊道,蕭傑已經到四樓了,沒應聲。


    這是晚飯時間,同學們分散得很,大多都在餐廳和宿舍裏,在教室和畫室的人寥寥無幾,蕭傑一路上來,隻碰到柳飛一個人。


    蕭傑掏出鑰匙打開畫室,四下看了看,根本沒有異常,柳飛那小子又唬人,這家夥,閑人生巧計。然而,就在他低下頭時,他赫然發現,他的畫筆被動過!他有一個習慣,每次用完畫筆都會清洗幹淨擺放好,可是為什麽他的畫筆會沾滿顏料亂七八糟地放在地上?他皺眉想了想,搖了搖頭,這些天讓方勤的事鬧得心煩,可能自己忘了清洗也說不定!他這麽想著,拿起了其中一支畫筆,發現筆上的顏料尚未幹透。


    蕭傑愣在那裏,不可能!這些天,他先是右臂受傷了,然後和警方交涉種種事情,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到這裏了,即使他先前忘了清洗畫筆,畫筆上的顏料應該早就幹了!這說明,的確有人用過他的畫筆,而且就在今天!會是誰呢?方勤?她有他畫室的鑰匙,但她現在已經很少來找他了……


    想到方勤,蕭傑黯然神傷,什麽心思也沒有了,就靜靜地坐在那裏,一點點回憶他們的快樂往事,心疼如潮汐般,層層湧蕩……


    最初欣賞方勤,不是因為她靚麗的容貌,而是緣自她對色彩靈敏的領悟能力。大家第一次接觸色彩,老師讓同學們感悟每種色彩的情感時,大家都隻是單一的描述,紅色代表興奮、黃色代表溫暖……蕭傑清楚地記得,方勤含蓄典雅地笑著,聲音動聽如百靈鳥,她說:“在不同的光線下,不同的顏色會給人不同的感受,這好比一個人,在不同的情境中,會顯現不同的性情,我們不能一概而論某個人是善的、某個人是惡的,顏色也是這樣,例如,同樣是藍色,在暖光下,會讓人產生安靜祥和的感覺,而在冷光下,會讓人覺得寒冷和恐懼……”能將顏色與人的性情結合,比喻形象貼切,富有哲理,對於剛接觸色彩的人來說,難能可貴。就在那一刻,蕭傑愛上了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孩子,她是上天的寵兒,同時擁有美麗和智慧,而且,她性情溫婉、通情達理……他們那麽相愛,從來沒有產生過摩擦,可是現在,卻形同陌路,方勤隨時都預備把刀插進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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