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們小孩子的想法,苟老實就是一忘恩負義的人。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兩個人默默無語就那麽無聲的對視著。


    我心裏在問現在他來幹什麽?


    近距離我能數得清苟老實臉上的皺紋,他皺巴巴的臉就像老樹的皮脖子上,臉上皺紋的皺褶裏全是汗水,不用湊近了看,晶亮晶亮的跟剛剛推了石磨使了好大的勁那樣子。特別是眼角下那一顆黑痣,有點奇怪,好端端的冒出兩黑,一白的毛發。


    我站在他對麵,有一種不可抑止的衝動,很想很想一把扯斷他黑痣上的雜毛。


    “你來幹什麽?”我的聲音帶著怒意、恨意、還有鄙夷。


    苟老實略微局促的站在那裏,臉上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僵硬,不過他還是努力用以前那種口吻對我說道:“沐風,我來看看你。”


    聽他這個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說辭,我心裏一陣厭煩,一陣風似的加快腳步從他身邊經過進屋然後返身把門重重的關上。


    我安靜的坐在堂屋裏。


    在堂屋一左一右掛著爺爺跟奶奶的遺像,在左右側麵掛著爸媽的遺像。


    深深沉入思念之苦中的我,不知道苟老實走沒,不想過問,也懶得理會。


    黃昏來臨,鳥雀歸巢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一座在怖寒鎮不起眼的四合院顯得有幾分憔悴和淒涼。


    而這略顯憔悴的院子裏,就我一個人獨自麵對周遭死氣沉沉的氛圍跟四雙詭異盯著我的眼睛。


    即便是自己的親人,盯久了那遺像,也感覺不對勁


    我覺得爺爺、奶奶、還有爸媽從遺像中走了下來。


    他們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紛紛伸出手來拉我。


    “沐風,來吧,跟我們走”


    哐啷一聲巨響,把我從患得患失的遺像幻象中拉回現實裏。門口傳來苟老實揮動巴掌拍打房門的聲音,我木訥的扭頭看向房門,惱怒的吼道:“死老頭你想幹嘛?”


    “你想知道真相嗎?來河邊等我。”嘶啞,也詭譎的聲音不是苟老實!是誰在門口拍打?想想那個無頭垂釣人,我心裏就發怵,是那種來自內心的寒顫,跟剛剛產生的視覺恐懼感不一樣。


    “你是誰?”門口沒了聲音,好似剛剛根本就沒有人說話跟拍打聲。我繼續的邁動腳步,警惕、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把頭貼在門上,聆聽了好一會才果斷的拉開門。


    開門一看,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暗黑中門口一明一暗的火苗,是坐在青石板上苟老實嘴巴上的煙卷。


    我左右看看,再看向苟老實“你剛才拍打我的門?”


    苟老實貌似很無辜的樣子抬頭順著我剛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正常不過的嗓音問道:“我沒有拍打你的門,一直就坐這。”


    別看苟老實麵容蒼老,但是聲音卻是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單是聽聲音,不看容貌,應該不會猜測到他是這一副樣兒跟實際年齡。


    要是剛才沒有拍打房門跟說那番話的聲音,我想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幻象迷惑住了。


    “不可能,剛才我明明聽見房門拍打的聲音,還有說話的人。”


    苟老實佝僂著背站起,長長的煙袋在鞋幫上磕打一下,解釋道:“我一直坐這,沒有看見人,也沒有聽見什麽。”


    “你坐那幹嘛呢,還不回麽?”


    “保護你。”


    “噗。你保護我?”對苟老實的話隻能嗤之以鼻,一個不懂得報恩的人,還談什麽保護我的話,這不是扯淡嗎?我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戲謔道:“你別叫苟老實了。”


    苟老實對我這話很感興趣,居然厚起臉皮,笑嘻嘻的起來湊近問我道:“那,叫什麽?”


    “叫好了。”砰!我把房門重重的關上,再也不要看家人們的遺像,冷鍋冷灶也不想吃飯就進了臥室倒頭就睡。


    在以前,爺爺、爸爸媽媽、奶奶都在的時候,樹林裏的老鴰子,夜鶯鳴叫對我來說就是在唱歌,聽著真心的動聽可是現在,聽見的卻似悲哀的哀叫。


    輾轉難眠,真後悔沒有答應矮冬瓜來家裏陪我。


    努力安靜下來迫使自己睡覺,鼻息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麥香,我在想一定是潘叔叔新收獲的小麥還有油菜籽氣息。


    苟老實走了嗎?鬱悶,一個苟老實突兀出現,就搞得老子睡不著覺。


    好像不光是苟老實的原因,還有肚子肚子咕咕作響,是餓了。


    不對,剛才嗅聞到的不是小麥的香味,是我慢慢起身,走到窗口,豬蹄麵香的味道更濃,就好像在窗口下。


    不可能吧!窗口下是爺爺種植的萬年青,還有老媽栽的虞美人。


    也不可能是鄰居,我們家附近前後左右的鄰居相隔都有一定距離。


    爺爺是陰陽師,自然有人避諱,不會挨著我們住的。


    那麽豬蹄煮麵的香味是從什麽地方飄來的?在肚子的慫恿下,我情不自禁地走出臥室,尋找豬蹄麵的氣息來源。


    第46章 苦鬥


    我不喜歡黑暗,盡管整間房子了都塞滿暖黃色的光芒,那種無法擺脫的孤寂感形同枷鎖還是牢牢的套住我。


    廚房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沒有人煮飯。


    最後篤定,豬蹄麵的香味是從門縫中滲透進來的,我不受控製一步步的走向門口。香味愈濃,猛不丁拉開門,好你個老頭,在我家門口用了幾塊鵝卵石搭了一個灶頭,他正虛眼捅鵝卵石中的火苗。


    一個掛在鵝卵石灶頭上的鐵鍋正在咕嘟咕嘟翻滾冒熱氣,那股香味就是從鐵鍋裏飄溢出來的。


    我去過苟老實的窩,也知道他沒有家戶人家那種專門煮飯的灶頭,就是三大塊鵝卵石拚湊的臨時灶頭。


    沒想到丫的把那三塊焦糊的鵝卵石搬來我家門口煮飯,還煮的是我最喜歡的豬蹄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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