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幽暗的路燈透過擋風玻璃籠罩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輕薄光暈,側臉顯得棱角更為分明,而眼眸幽深又冷漠了萬分,唇角直接明了地勾起了一絲濃濃嘲意。


    像似嘲笑她這番毫無意義的坦白,又像嘲笑她高估了自己。


    對他來說,或許這隻是一頓普通聚餐。除此之外,毫無其他意義。多心的隻是父母們,還有她自己而已!


    “叫我哥哥的人太多,不需要多你一個。”他直視前方,目光冷冽,語氣極盡疏離淡漠。


    她愣了愣,小聲嘟噥著說“我也不稀罕!”就把頭又轉向了車窗旁,盡力在這逼仄的空間內保持能多遠就多遠的距離。


    他看不慣她,也就連同一聲哥哥,都不需要。那也好,免得誤以為她在攀親攀戚,虛榮無比。


    安靜片刻後,他淡然道,“你回過安市嗎?”


    “啊……”夏又星顯然感到他這個問題,問得極為突兀。


    “5年前高考那年,考完試我有回去探望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後麵就沒回了。”夏又星轉過頭,別了別耳側的碎發,接著說。


    “回過錦南小區?”他說的是兩家父母當年單位分配的宿舍小區。


    “對呀,我爺爺奶奶還住那兒!”她說。


    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後,又沉了默。


    見他四次,就四副麵孔,還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愈發覺得他喜怒無常,深不可測。


    車子在夜路裏馳騁,路上寒風蕭蕭,吹得沿路的樹幹晃得瑟瑟。


    車內男女相對無言,寂靜無幾。


    隻是這路程怎麽比來時更遠更漫長,怎麽開都未看到繁華市區的即景。


    暖氣呼得暖融融,讓鼻重頭輕的夏又星睡意漸濃,腦袋左右晃了晃,不一會兒,夏又星便側著頭睡著了。


    他看了後視鏡一眼,就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投向了她。


    路上斑斕的燈光隨著車子前行變得交錯迷離,映得她那纖長濃密的羽睫,布滿了星星點點,襯得小臉上的五官更為精致動人。幾撮細發細細碎碎地散在了耳邊,錯落間又透著淩亂美。


    閉眸休憩的她,少了那份伶牙俐齒,多了一份乖順恬靜。


    這樣別樣的安靜相處,任繁一倍感舒心。


    ……


    淩晨時分,濱東的路上如同車內,一片清淨。


    車子緩緩駛過緩衝帶,睡得迷迷糊糊的夏又星明顯感受到車子晃悠悠的異樣感,便睜眼醒來。


    她揉揉眼睛,甕聲對著他說,“這是哪兒?到了嗎?”又仔細望了望車外的環境,原來到了濱東,就在望海公館大門附近。


    夏又星好奇地盯著他說,“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任繁一明知故問:“那你住在哪裏。“


    夏又星深感意興闌珊,解著安全帶邊敷衍道謝。可話剛說完就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子頓感堵塞難受極了。


    男人嫌棄地抽了幾張紙巾遞了給她,又起身翻過後座駕抓起外套,眸光深沉,厭煩極地說,”穿著吧,省得我媽說我沒照顧好你!“說完就把外套扔到她身上。


    夏又星也感到身體異樣,隻好接過外套下了車。


    任繁一降下車窗,看著那個披著不合身的外套縮成一團的女孩,急急跑進了小區。抬頭望了望夜空下那棟高樓,淩晨時分的燈火了了疏稀,又是那麽的觸不可及。


    啪嗒一聲,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一支香煙,男人緩緩抽了起來。


    寥寂朦朧的夜裏,青煙緩升,指尖上的丁點紅光,襯得他有那麽一絲孤獨感。


    而戒煙不久又複抽的他,薄煙嗆得他忍不住猛咳了起來。咳得麵紅耳赤,眼淚都快飆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才強壓下咳意。可手裏又多了一縷灰燼,急忙往窗外撣了撣。


    一頓措手不及後,他望著左視鏡圈裏的縮影,狼狽不已。


    像他這樣的人,哪樣的人?


    她說,像他這樣的人,不是誰都能入了他的眼。


    可偏偏,像他這樣的人,就是入不了有的人的眼。


    才會尋尋覓覓,連影子都會注目不已。


    淺吸之下,縷縷灰燼,一根煙的時間也就到了。他扔了煙頭,升起車窗,提檔起速時掃了眼中控屏幕,便隨手打開了音樂播放。一首老歌緩緩唱起,陪著他在夜裏奔馳而去。


    “梨渦淺笑,可知否奧妙,寂寞深鎖暗動搖,魂消魄蕩身飄渺,被困擾,怎得共渡藍橋。梨渦淺笑,映出花月調,但望相看慰寂寥,時刻與共享分秒,願折腰,今生效同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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