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老頭哼哼不說話,老黃說:“俺就想知道陳誌成前幾天是不是還在村子裏?”


    老村長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前幾天你們來的時候,他還在村裏,老遠看到你們就說讓我把你們拖住、趕跑,然後人就不見了。”


    見再從老村長嘴裏問不出什麽話來,病老頭趕他走。


    我算了算,陳誌成帶陳浩來村子的時候是十八九歲的樣子,直到現在陳浩讀大學,陳誌成今年應該四十左右,是六零年代的人,而且可能還更早,因為聽老黃所說,南派人養鬼因為常年不見天日,皮膚一般都很白,而且由於養小鬼的諸多禁忌,他們也不會接觸很刺激性的食物,所以皮膚也很好,這就更加難以判斷他們的年齡。


    老村長說陳誌成來村子的時候是十八九歲,那時候陳誌成二十五六也說不定。


    陳誌成明明比陳浩好大兩輪,為什麽要自稱是陳浩的哥哥?


    我想不通,問老黃,老黃頓了頓說:“師傅提過,北派當中,往往害怕厲鬼反噬報複,會加害到自己親近的人,所以有時候會父子以兄弟相稱,兄弟以朋友相稱。俺師傅說了,這叫降輩。”


    大仙忽然問:“就是大爺變二大爺,二大爺變三大爺?”


    我們都白他一眼。


    病老頭病怏怏站起來:“沒事了,咱們可以走了沒?老人家我忙著呢。”


    老黃看我一眼,有病老頭這個護身符在,咱們也不會再怕苗蠱的事情,聯想到那天鑽入林子的那個黑影,我們都有進去找找看的意圖。


    “老師傅,能不能陪俺進林子找一找?”老黃問。


    大仙興高采烈,一聽到要冒險比誰都開心。


    病老頭看了看我們,幽幽說:“你們還真會麻煩人!回頭非讓老貓出回血不可!”


    說著我們找老村子要了些饅頭當幹糧,準備在大白天進林子找找看。


    到了那天黑影鑽入的林子,我和大仙在貴州時候,跟王道士學了些追蹤術,幹脆就在前麵領路。山路不好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廣西的山比貴州的山多了許多蟲子,什麽癩蛤蟆、蜈蚣、爬蛇等蟲豸很是常見。


    我和大仙在前頭走的頭皮發麻。


    病老頭身子看上去虛的很,但走起山路來卻連個氣都不踹一下。


    他摸出幾包香囊,香囊裏是粉末,粉末氣味非常重,有點像是硫磺,又有點像是別的玩意,把香囊分給我們一人一個,他才說:“防蟲的,一般蟲子肯定不敢近身,不過要真碰到蠱蟲,這玩意沒用,你們自求多福吧。”


    我們誠惶誠恐接過,果然佩戴了香囊之後,那些蟲豸見到我們都避開走。


    在山上走了一陣,我和大仙的追蹤術都不過關,隻能停下來,病老頭看我們一眼說:“不繼續啦?”


    我們訕訕點頭,他說:“那回去吧,正好再往裏我也不想走了。”


    這時候還不到中午,我們往回走的時候,忽然有非常細小的嗩呐聲傳來,聲音很遠,在看不見的山路另一邊。


    老黃小聲嘟囔:“誰家要成親?”


    嗩呐聲喜慶,聽上去的確是有人在成親的感覺。


    大仙望著前邊,提議:“咱們看看?”


    我也挺好奇的,心想山村裏頭嫁女兒是怎麽嫁人的?


    病老頭病怏怏站在山路邊,笑道:“你們真想看?”


    那自然想看,最近諸事不順,沾點喜慶味轉轉運。


    病老頭嘿嘿笑了笑,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我們等在路邊,一會之後,遠處有三人正行來。


    一人打頭,吹著嗩呐,穿著那種苗族常見的服飾。另兩人在後,扛著一頂轎子,架子上掛著紅布,看上去非常喜慶。但轎子很古怪。它很小,一個正常成年人肯定坐不進去,即便是身材苗條的女人坐進去應該也很勉強。


    這三人遠遠行來,我這才看清楚領頭那人是個老頭,年齡大概和病老頭差不多,抗轎子的則是兩個年輕人,歲數不大,非常精神。


    吹嗩呐那老頭遠遠看到我們,臉色一變,但轉瞬恢複如常。


    我們站在山路邊靜靜看著,心想難道是娃娃親?


    他們路過的時候,吹嗩呐那老頭斜暼我們一眼,然後迅速轉過眼去,緊接著一股清風吹來,那時候正值十二月,雖然廣西的十二月不算太冷,但我們依然被這股風吹了個哆嗦。目送這行送親的隊伍離開之後。病老頭嘿嘿笑著說:“回去吧。”


    結果走到半路,突然身上奇癢無比,特別是胸口那一塊,火辣辣的,又麻又癢,扣了幾下依然毫無緩解跡象,恨不得把胸膛都給抓開。


    老黃和大仙也和我一樣,我們疑惑對視一眼,連忙把衣服扯開,當場就嚇的炸了毛,隻見到胸膛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痱子,越扣越癢。


    “別抓了,癢個一天就好了。”病老頭淡淡說。


    我們都急了,胸口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仿佛都沁入心肺一般,出奇的難受。


    “別扣別扣,忍一天,我說你們也是好運,等今天過了,今後這片地區的苗蠱看到你們都不會再出手了。”病老頭說。


    我們連問,他才告訴我們原因。


    剛才我們碰上的成親隊伍的確是在送親,但是送的不是人,而是蟲豸,苗寨與苗寨之間,常有這種情況——將一方需要,但是培養不出的蟲豸嫁到其他苗寨當中。當然這其中要付出的‘嫁妝’是很珍貴的。


    一般人如果碰到了這種情況,看看就算了,如果有什麽冒犯之舉,少不得大‘病’一場。


    我、大仙、老黃三人是運氣好,正好是病老頭帶我們來的,所以沒有受那個苦頭,相反還得了個好處。


    吹嗩呐那老頭路過我們的時候在我們身上釋了蠱,不過這蠱不害人,是在人身上留下一個印記,好讓苗人辨識出我們,我們今後再出入這片深山,倘若不小心碰到了苗寨的人,並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別人,別人也不會刻意用報複了。


    病老頭得意洋洋給我們解釋。


    老黃忍著癢感恩戴德:“謝謝老師傅!”


    我們回村,那麻癢感覺幾乎要人老命。由於身體不適,我們幹脆就沒準備回市區,就在村長家住下。


    大仙忍不住要去泡澡,被病老頭阻止:“泡完蠱蟲就解了,必須等一天,這樣的好事都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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