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好。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有一幫人,試圖殺光所以想要知道秘密的人,對嗎?”


    “對。”孫林突然從我的反問中意識到了什麽,眼睛瞪得很大。


    “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秘密,那麽為什麽有人想要殺光所有試圖知道秘密的人?什麽樣的人會想要殺光所有試圖知道秘密的人?”我漸漸覺得自己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沒錯!隻有真正知道秘密的人,才不想讓別人知道秘密。這也就意味著,有一些人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顯而易見,有些人已經掌握了秘密,並且不希望其他人掌握——誰想掌握誰就得死!


    可對方為什麽要讓我活著呢?


    漸漸地我意識到,對那些已經掌握了秘密的人來說,他們讓我活著並不是希望我揭開秘密,而是想要引出所有試圖知道秘密的人,然後逐一除掉。


    我告訴了孫林我的這個想法,孫林完全認可。確定了我對不同人意味著不同身份後,我漸漸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擔心。


    “孫林,你說這個秘密我還查不查?”


    “我明白你的擔心,你是怕你越查下去,想要知道秘密的人暴露得就越多,被對方殺掉的人也就越多。”


    “嗯。”


    “必須查!”孫林堅定地看著我,“如果你不查出真相,真相就永遠掌握在這些人手裏,那已經死去的人的死就變得毫無意義。更何況,如果你不查了,可能不會有新的人被殺,但已經暴露了的大穀裕二、吳麗麗,還有我,他們自然不會放過。當然我們這些人死不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也曾查過嗎?你不是也曾試圖知道秘密的真相嗎?你不是也已經掌握了關於秘密的很多線索嗎?如果你引不出任何新的、想要知道秘密的人,那麽,你就將是最後一個試圖知道秘密的人——對方會放過你嗎?”


    一擊致命!


    “真理的腳下一定會有很多的殉道者。人總是要死的,如果他們的死能為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甚至整個人類作出什麽貢獻的話,那麽他們的死就是真正有意義的!”


    孫林說這番話時的表情,讓我想到了革命烈士赴死前的宣誓——也許,這番話就是他加入某個機構時說出的誓言吧!


    “你說那幫黑衣人會不會就是掌握秘密的人?”我堅定了繼續查下去的信念,但並不是為了什麽狗屁真理,而是因為我不想成為最後一個被殺的人。


    “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沒準他們是另外一幫想要知道秘密的人。你現在不要管到底有什麽人想要知道秘密,也不用管有什麽人已經掌握了秘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查出秘密的真相。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歡壟斷——壟斷金錢、財富、資源和權力,因為壟斷能讓他們不恐慌、能讓他們欺壓別人。目前有些人在試圖壟斷秘密,以及壟斷秘密背後莫名的力量,咱們要做的就是打破他們的壟斷,將他們試圖壟斷的力量共享給世人——你能明白咱們的任務多麽重大嗎?”


    “完全明白!咱們開始吧!”


    第二十六章


    走出飯館,孫林和我進了飯館門口停著的一輛車。那輛車是孫林事先停靠在那兒的,看來這個飯館也是孫林事先選定的。孫林開車帶我來到離交道口不遠的北兵馬司胡同,我們走進了胡同裏的一個四合院。


    這個四合院與北京其他老式的四合院並無不同之處。院內有一座不大的花圃,養著很多植物,五六間屋子環繞著花圃。孫林帶我簡單地參觀了一下其中幾個房間,房間裏的陳設就像一般家庭。不過與老式四合院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四合院有自己的廁所。我曾經去過一個北京同學的家,他就住在一個四合院裏。他每天抱怨最深的就是四合院沒廁所,無論多冷、多急,他們都得去胡同的公共廁所,廁所不但沒有擋板,而且惡臭無比,這讓他覺得尊嚴盡失。我記得曾看到過一個評選,是關於對人類貢獻最大的發明的評選,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抽水馬桶——有了抽水馬桶,人們的生活才會更方便,當然,最重要的是,人們能夠保護最私密的尊嚴。


    尊嚴——到底有多重要呢?


    “這幾天咱們就住在這兒。”孫林打破了我的胡思亂想。


    “這是你新的據點?”


    “之一吧,嗬嗬。不必擔心,這裏絕對安全,而且足夠秘密。”


    我本以為他又要把我帶到遠離市區的深山老林或者某個鳥不生蛋的犄角旮旯,沒想到竟把我安頓在了如此繁華的鬧市區,這讓我不禁有了一種大隱隱於市的奇妙感覺。


    “給你看樣東西。”待我適應新環境後,孫林神秘兮兮地拉著我來到一間廂房。


    這間廂房從外麵看上去也就十幾平米,可一進去發現裏麵居然分為兩層,而且地下一層遠比上麵那層要大得多,是一間“凸”字一樣的房子,整個麵積加起來肯定超過一百平米。


    沿著樓梯走到地下後,我發現屋裏擺放著許多我之前在西山別墅見到的那些儀器,還有一些沒見過的。不過這些安置在地下室的儀器並沒有引起我絲毫的興趣,因為此時我的目光集中在了地下室正中間的位置。


    司母戊鼎!


    孫林站在我身後,臉上洋溢著某種難言的表情,那表情像極了小時候父母突然送我禮物時的表情。


    我連忙大步走上前,想要撫摸這件曠世的國寶。可當我走近它的時候,一種敬畏之情襲上心頭——這可是三千年前老祖先們智慧的結晶啊!


    雖然此時我和它的距離隻有十幾厘米,可一股三千年厚重的氣息卻撲麵而來。看著眼前這件國寶,我激動得渾身發抖、氣不敢出——三千年前的某個時刻,商王祖庚是否也如現在的我一樣,正屏氣凝神地注視著這樣一件為亡母“戊”所鑄造的聖器呢?


    我就這麽靜靜地盯著它,它似乎也在靜靜地盯著我。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白雲蒼狗、白駒過隙,千年的曆史洪流奔騰著在我倆眼前翻湧——神秘的女子“戊”啊,你是否感受到了後人們漢唐時的輝煌,是否感受到了他們近現代的恐慌?


    就這樣,我們彼此接受著對方熾烈的目光,感受著對方狂烈的心跳,傾訴著對方時隔三千年的衷腸。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我的心頭,那感覺就像是分離多年的親人再次見麵時一樣,如此親切,如此熟悉;那感覺像極了古玩界最著名的那句話——如果你擁有一件古董,那並不是因為你找到了它,而是因為它找到了你!


    孫林站在我身後,靜靜地陪著我度過了漫長的時間。終於,在不知道多久之後,他咳了一聲。


    “你讓我把它取出來,到底為了什麽?”


    孫林的這句話把我從三千年前拉了回來。我連忙定了定神——國寶啊,如果你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肯定也就能原諒我即將對你的冒犯吧。


    我終於伸手摸向了它。沒錯,東側壁的紋飾的確是後來鑄接的,而左耳同樣如此。


    “孫林,你來看。”我把孫林拉了過來,將東側壁指給他看。他看了看,伸手摸了起來,接著又看了看其他的紋飾。


    “這塊好像是後來弄上去的吧,跟別的地方很不一樣。”孫林嘀咕道。


    “沒錯。我懷疑這塊紋飾下麵可能隱藏了什麽。”我本想跟他解釋商朝人的祭祀傳統以及我對“戊”身份的懷疑,不過想了想覺得即便解釋他也未必能懂,所以我就長話短說,“這尊鼎是用來祭祀商王的母親的,可你也發現了,這尊鼎明顯有缺陷,這在古代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因此我懷疑這些紋飾有問題,而且這些問題很可能跟符號有關。”


    “好。你是怎麽發現這些關聯的,我不過問,我說過會百分之一萬地配合你,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孫林的這句話讓我心裏很暖和,“你想怎麽樣?”


    “我……我想撬掉這些紋飾。”


    “這可是件頂級國寶啊。”孫林麵露詫異——是啊,任何人隻要不是喪心病狂,都不可能允許毀壞自己民族國寶的事情發生。


    “不撬掉它怎麽能發現下麵到底藏著什麽?”我很沮喪,但沒有別的辦法。


    “好辦!”孫林話一出口,我立刻驚住了,“你不就是想看看下麵藏著什麽嗎,這很容易,隻要用一種類似x光的掃描儀器就行。”


    雖然我並不是十分清楚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但隻要不毀壞國寶,什麽樣的辦法我都欣然接受。


    “不過可能會稍微費點事。因為那個儀器透視別的東西很容易,透視金屬會稍微難點,畢竟金屬中的金屬粒子很不穩定,而且有些粒子會幹擾設備運行。不過你放心,這並不困難,我曾經遇到過,不難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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