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上,老胡講了一些複習計劃和作息安排之類的東西,這些對我根本沒什麽作用,再科學合理的複習方式,遇到我這種考場爛兵,也沒辦法。


    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我始終覺得老胡有意無意的朝我這邊瞟。我心說,md老子臉上有花啊,值得孫子你這麽看起來。老胡眼神在我身上一定,我立刻就軟了,把腦袋縮在書堆後麵,裝作沒注意到老胡眼神裏的殺氣。


    下課鈴聲一響,我就琢磨著該怎麽躲,人還沒溜出教室,就聽到老胡在講台上一身大喝:“楊曉天下課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心裏頓時全冷了,不知道老胡今天這麽不對勁是不是吃壞了什麽藥,下課之後,老老實的去教室辦公室找他。


    半空是裏很空,隻有老胡一個人,老胡這廝正翹著二郎腿坐坐那兒喝茶呢,我心說老王八蛋,看你今天臉色就不對,老子又沒找你惹你,你找我幹嘛?


    老胡說:“曉天最近不忙吧?”


    我頓時警覺起來,說:“老師你還不知道呢,我整天特忙,這不馬上就要高考了嗎,你看我基礎差底子薄,為了挑戰高考這頭龐然大獸,我必須日夜趕工的去學習,爭取把自己的基礎補上去,考上一所理想大學,也不辜負胡老師這麽多年對我的培育之恩。”


    我放開嘴胡扯,老胡臉色越來越難看,簡直就有掐死我的衝動。


    老胡衝我拜拜手,說:“你小子少來,別拿這套空的哄我,誰不知道你楊曉天是什麽斤兩,人家複習趕考,你也就陪陪伴兒。我跟你說,我現在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今晚晚自習你就別上了,咱們一起出去辦事。”


    我心說老胡這廝狡猾的跟什麽似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日你媽,看你奸詐樣兒一準沒好事,當時給他爹送葬就是一件荒謬的事情,這種事也就老胡這奇葩能想的出來。我本來可以開開心心過我的真空人生活,白天上課睡覺,晚上回家睡覺,衣食無憂,日子過的極其瀟灑,就是幫老胡忙的那次把自己折進去了。


    現在不但卷進一批邏輯不清的糾紛之中,連自己的命都不是捏在自己手心裏,我心裏得有多憋屈呀我。


    老胡說:“你少廢話了,晚上8點在學校門口集合,你不來我記你曠課無視師長的大過,根據咱們校規規定,記大過是要扣畢業證的,到時候你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怎麽出去找工作養活自己?”


    我心裏把老胡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人太賤了,真就不能跟他玩兒下去,沒見過這麽欺負人的。


    晚上到了點,老胡就給我發了個短信,我不情不願的出了校門,就看到老胡提了一包東西在那兒等我。我不知道他要搞什麽鬼,要我陪他往哪兒去,心裏一百個不情願,老胡做賊似的對我說:“跟著我就行了,別的啥都別問他,懂嗎?”


    我點點頭,跟在老胡後麵,老胡竟然徑直就往老弄堂裏去了。我心裏一顫,不知道這廝葫蘆裏賣的啥毒藥,想問又不好再問。我們進了弄堂,走到拐角處的路燈旁,老胡突然在垃圾堆旁站住了,蹲下來掏出塑料袋裏裝的東西,全是黃表紙、香燭、貢品一類的東西。老胡讓我在邊上站著給他壯膽,他一一掏出貢品擺好,又點上香燭,燒了黃表紙。


    我心說這廝做了啥虧心事呢,跑這裏來燒紙,也不怕讓厲鬼勾了魂去。


    老胡任由黃表紙自己燒著,他拿跟小棍不停的撥動兩下,讓黃紙燒的更徹底,他突然對我說:“曉天你知道我為什麽今天要來這裏給鬼燒錢嗎?”


    我茫然的搖頭。


    老胡歎了口氣,沒有往日在學生麵前的飛揚跋扈唯我獨尊,他對我說起了一件怪事。


    自從上次老胡他爹下葬之後,老胡家裏就一直出怪事,什麽半夜有人敲門,打開門整個樓道裏都是空蕩蕩的。起先老胡以為是有人在跟他作對,為了找出那人,他讓人在家門口裝了個暗式攝像頭。裝攝像頭後,半夜門依舊會被敲響,白天老胡查看攝像頭裏的視頻記錄,卻發現敲門的時間,樓道裏沒有任何人,老胡頓時就嚇壞了。


    後來整棟教室宿舍樓都發了大火,別人家裏多少有些財務損失,就他們家被燒的徹徹底底的,連一張紙都沒留下。學校給他安排了新宿舍後,家裏怪事仍然沒停過,最可怕的就是老胡這段時間晚上總會做一個同樣的怪夢。


    夢裏的場景就在學校附近的這片老式弄堂,奇怪的是,老胡在這個學校呆了那麽多年,從來就沒進過這片老弄堂。弄堂非常破舊,再加上附近居民總是謠傳老弄堂裏發生過許多怪事,非常不幹淨,大家一般都會繞著老弄堂走路。老胡比較迷信這些,自然對這種地方退避三尺。


    可問題就在於,老胡在夢裏不停的在老弄堂裏打轉,他沒進去過老弄堂卻知道弄堂裏的一切場景,包括每棟老屋的特征都記得一清二楚,非常奇怪。


    他夢到自己就住在這條弄堂的某棟非常陳舊的老屋裏。老胡第一次夢到弄堂,就站在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弄堂裏熱熱鬧鬧的,他常住的那棟老屋前還掛了許多紅燈籠,貼了新對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過了不久,弄堂裏就來了很多人,老胡一看,這些人都是老弄堂的隔壁鄰居,他們簇擁著一個穿大紅喜襖頭披紅蓋頭的女人往老胡住的老屋這邊趕。老胡也夾在人群裏看熱鬧,弄堂裏敲鑼打鼓放鞭炮,搞的非常熱鬧。


    人群裏有人喊叫說:“新娘來了——新娘來了,現在就缺個新郎了,大夥兒快找找——”


    大家就四處張望,突然不知道誰推了老胡一把,老胡一個踉蹌沒站穩,直接撲新娘懷裏了,新娘死死抱住老胡不讓他逃。老胡心裏很緊張,想掙紮又掙紮不出來,周圍圍觀的人鼓起掌來,大夥兒就簇擁著老胡和新娘進了老屋,洞房早就布置好了,大夥兒鬧過洞房後就散了,獨留老胡和新娘在房間裏。


    老胡小心翼翼的揭開新娘的大紅蓋頭,真想一嘴巴親過去,卻發現這新娘沒有嘴巴鼻子眼睛,她白皙的臉色全是血窟窿,老胡當時就嚇懵了,一屁股坐地上。那新娘過來拉老胡,老胡嚇的渾身發抖,幾乎就要失禁了。


    老胡爬起來想跑,卻發現這老屋的門窗都鎖的死死的,他遁地無門,這時,新年對他說:“相公,咱們來洞房吧,快來給奴家脫衣服,奴家等的好心焦。”


    這軟綿綿甜蜜蜜的話從一個一臉血窟窿的女人嘴裏說出來,有說不出的血腥可怕,老胡整個人都要瘋了,逃又逃不了,自殺又沒勇氣,眼看著女人一步步走過來,老胡突然聽到樓下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說也奇怪,這鞭炮聲響過,房間的窗戶自己就打開了。老胡急忙跑到窗前大叫救命,這一叫才發現樓下有隻長長的送葬隊伍經過,大夥兒個個一身白麻衣,紙人紙馬黑棺材,白錢飛了一地都是。而他住的那棟房子門前掛的紅燈籠貼的紅對聯都變成了白的,門前一片人哭的稀裏嘩啦別提多傷心,這好好的喜事竟然眨眼功夫變成了喪事,老胡嚇的渾身發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就這樣每天晚上反複的做這種夢,每次都被嚇的半死,到後來晚上都不敢睡覺了,一躺下腦子全是老弄堂的磚磚瓦瓦和弄堂青黑色的牆壁和灰色的天空,一進去心頭一陣陰暗。


    老胡也曾找心理醫生看過,心理醫生讓他好好休息,可能是精神沒休息好產生的幻覺,還給老胡開了藥,沒有任何作用。


    老胡又請了廟了的和尚看過,和尚讓他晚上來老弄堂燒些紙錢給過路孤魂野鬼,怕是有小鬼纏上老胡了。老胡嚇的第二天就準備好了東西,班上最老實的學生就屬我了,經不住嚇,老胡為了保守秘密,就讓我陪著他來壯膽,燒點紙錢給這些孤魂野鬼,讓他們別再纏著他。


    可我心裏清楚,這事絕沒有老和尚想的那麽簡單,一定另有蹊蹺。


    我們說這話,我抬起頭突然就看到弄堂深處走出一個黑影,我定睛一看,發現正是昨晚提了一籃子青菜的老太婆,他手裏赫然又挎了一隻菜籃子,正朝我們緩緩走來。我心裏一沉,覺得周圍的氣氛都很不對勁了。


    平地吹氣一陣陰風,吹的黃紙灰燼飛的漫天都是,老太婆就在半空緩緩飄落的黃紙灰燼中朝我們走來,我偷眼看去,見她臉上陰陰有一種怪異的笑容。


    第61章配陰婚


    老胡還在悶頭燒黃錢根本不知道危險的降臨,我心頭發寒,見老太太一步步的走近,早偷偷做好了準備,這老太太異常怪異,肯定有問題。我趁老胡不注意,給自己開了天眼,定睛一看,發現老太太竟然不是鬼魂陰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老太太走到我們身邊,也跪下來燒紙錢,老胡見著老太太臉色不對,識趣的給她挪了個位置繼續燒紙錢,邊燒邊念念叨叨的,求各路菩薩神仙惡鬼保佑,他老胡一輩子是老實人,積了許多陰德,不應該受這陰魂糾纏之苦。


    我心裏冷笑,暗想你這老王八蛋欺軟怕硬,老實個屁啊,活該你被陰魂纏著多吃點苦頭,以泄我心頭之恨。


    老太太默默的燒著紙錢,突然對老胡說:“你也是俺們弄堂的麽,我怎麽沒見過你?”


    在這種場合,老胡可不敢亂攀親戚,不停得搖頭說他不是這兒的,就是來燒燒紙錢拜拜大仙兒。


    老太太點點頭,又問說:“不是弄堂的,那你給誰燒錢呀?”


    老胡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老太太瞪著他,大有來意不善之意,我對老太太的行為已經疑惑到了極點。她不是鬼,又會是什麽呢,為什麽她的行為眼神這麽詭異,詭異到我們很難認為她是個活人。


    老胡被問住,眼珠子一轉,說:“那你又在給誰燒紙錢呀?”


    老太太歎了口氣,說:“我給我自己燒錢,多燒點自己就能多花點兒,這年頭,自己不對自己好,還能指望誰?”


    老太太話才說完,我腦子就炸了,她這不是在變相的告訴我們,她就是鬼嘛。老胡也愣住了,被嚇得臉色慘白,瞪著一雙水牛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一字一句的說:“你到底是誰,一直在這裏反複出現,究竟有什麽目的?”


    老太太歎氣說:“我已經在這裏給自己燒了四十多年的錢了,每回人家問我,我告訴他們實話,人家都當我是神經病,可如果我騙你們,我又良心難安,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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