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裏銜根幹草,看著雨水越下越大,愁人的心事就像門外不斷高漲的水,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大陰龍的風水格局是千百年來形成的,它能變化成這樣,乃是冥冥中的定數。而蛇城風水局巧奪天工,設局之人用了足足五十年時間,才有現在的規模,我一個毛頭小子,對風水不過初通,要想對抗這些風水大局,簡直是以卵擊石嘛。


    張蕾蕾見我愁眉不展,也知道我的難處,在黑暗中握住了我的手。她柔軟修長的手握在我掌心裏,我惆悵迷茫的心也跟著暖和起來,隻覺得即使前麵凶險再恐怖,有這雙手握著我,我就不會害怕。


    張蕾蕾把頭輕輕的靠在我肩上,沒過多久,我就聽到她輕微猶如小獸一樣的鼾聲,她的頭發散發出淡淡的香,這種香飄進我的鼻中,沁入我的心裏,使得我緊張焦慮的心情一陣怡然。


    外麵的悶雷震的屋頂瓦片哢嚓嚓的亂響,連陳腐的窗欞也跟著顫抖,閃電射進來,將偌大的祖祠照的一片蒼白,祠堂裏的氛圍也變得無比陰森。


    丁老袍從後麵找到一根秤杆式老秤掛在大門上,嘴裏念叨著:“惡龍善過——惡龍善過——”


    又一道閃電劃過黑暗的天空,整個世界瞬間變得無比的明亮,我的視線也因此能看到非常遙遠。就在遠處山峰與山峰的空隙中,我看到一隻灰白色的大鳥撲翼而過,它灰白色的翅膀幾乎遮蔽了後山偌大的天空。


    我嚇的汗毛倒豎,叫丁老袍和張蕾蕾看,話才喊出口,巨大沉悶的黑暗又重新把天空給遮住了。


    丁老袍跑來問我看到什麽了,我告訴他,後山飛過一隻碩大的怪鳥,那鳥的翅膀幾乎蓋住了整個天空。


    丁老袍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臉驚悚的表情聲嘶力竭的反問我:“真的?”


    第44章鬼嬰


    起初我以為是我看錯了,可看丁老袍的反應,我發現事情絕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這背後一定還有隱情,他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麽沒告訴我?


    這時,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隻見丁老袍撲通一聲跪在祠堂大門邊上,朝後山最高的那座山頭磕頭如搗蒜,我和張蕾蕾都吃了一驚,以為這老頭兒中邪了,就看到丁老袍爬起來,一步跨出門,在傾盆大雨中把頭磕的砰砰直響,幾乎就要磕爛了。


    我跳進大雨裏,拚命把丁老袍拖回來,這老兒嘴裏兀自念叨著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全聽不明白。


    我隱隱覺得事情相當複雜,邏輯上說,這麽大的怪鳥根本就不存在,可是我親眼見到了,看丁老袍的表現,他肯定知道不少內情。可是,什麽可怕的事情,能讓丁老袍這個神智正常的老頭兒有這麽可怕的反應呢?


    我等丁老袍神智恢複正常了一些,才催問他關於那大鳥的事情,丁老袍握住我的手,用一種驚呼顫抖的語氣對我說:“小娃娃,那東西不是你我應該看到的,你就假裝沒見過、不知道、也不要再問了。”


    我再追問下去,丁老袍一個人滾到角落草席上背對著我睡覺,根本不想再搭理我,我心裏那個鬱悶。


    我推了丁老袍兩下,他一動不動,張蕾蕾過來把我拉在邊上,悄聲對我說:“他不願意說,肯定有自己的難處,咱們先別逼他,總有一天有必要的時候,他會告訴我們的。”


    丁老袍這老兒一身倔脾氣,他咬死不說,我也拿他沒辦法,隻是心裏越發狐疑,那碩大如鯤鵬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它翅膀張開的樣子,簡直就像架超級空中客機,可據我在閃電消失瞬間那一瞥看到的,此物絕對不可能是科技設備,而是活生生的大鳥羽翼,這就更怪異了。我想的頭疼。


    我心說好老頭兒,算你狠,你他媽求老子的時候,讓你幹啥你二話不說,現在到我求你了,你就裝蒜。下回輪到我知道點兒什麽東西,也各種擺譜兒,氣死你。


    我被那隻大鳥攪的心煩意亂,突然聽到祠堂外傳來爭吵聲,我心裏一動。按理說,外麵傾盆大雨,天又黑的不正常,更何況二龍村村民無不知道鎮風水的老龍頭已經垮了,此時陰龍抬頭,四處亂走動會有怪事發生,他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吵架?


    張蕾蕾幫我找到一把破舊的雨傘,我們撐傘出去,走到祠堂斜對麵的一處上坡位置,就看到坡下有一棟土磚瓦房。一對男女在大雨中吵的不可開交,女的甚至抱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小年輕我認識,就是上午陪我去看老龍頭遺跡的小夥子,這人說話風趣幽默,經常跟我和張蕾蕾開一些運葷段子,所以我對他印象深刻。


    小夥子一直在哪兒咒罵,我們走近一些,小夥子的罵人聲和雨點驚雷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我大約聽出來,小夥子在罵他媳婦兒偷人,現在肚子裏還有了別人的野種。那女人在大雨中一個勁兒的嚎哭,直哭的人肝腸寸斷。


    張蕾蕾對我說:“這女人太可憐了,懷孕了不能淋雨的,咱們幫幫她吧!”


    我點點頭,覺得女人偷人固然非常不對,很傷男人的尊嚴,可是她現在畢竟是孕婦,被雷雨泡了要出人命的,人命大過天呀。


    我跟張蕾蕾想去扶女人起來,這時,驚悚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那女人以極快的速度跳起來,衝到小夥子麵前,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一刀捅進男人的心髒,我甚至不知道她手中的刀從哪兒來的。


    女人兀自嚷嚷著:“我讓你冤枉我——我讓你冤枉我——”


    小夥子瞠目結舌的望著他老婆,氣息漸漸微弱,就在這時,他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扒掉自己胸口的刀,反手摸在她老婆脖子上,那女人頓時倒在了血泊中。


    張蕾蕾嚇的失聲尖叫,我也被這可怕悲情的場麵震撼住了,我實在想不到,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夫妻爭吵,會釀成這麽可怕的結局。


    張蕾蕾衝進雨裏,去救那孕婦,我急忙跟過去為她撐傘。張蕾蕾摸了摸女人的鼻息,發現已經停止了呼吸,就在這時,張蕾蕾突然一聲尖叫,我急忙抱住她,張蕾蕾指著孕婦裙下,說:“你看——她下麵有東西在動——”


    我聽的頭皮一麻,定睛一看,隻見那孕婦灰白色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裙子正在不停顫抖,好像裏麵真有什麽東西要掙紮出來似的。


    張蕾蕾嚇的捂住嘴巴,眼淚都出來了,她顫抖著說:“她——她——在生孩子——”


    我心裏也一陣發麻,怎麽可能,這女人可是已經斷氣了的,母體已經已死,她腹內的嬰兒必定會窒息而亡,還怎麽能生出來?


    在我們目光的注視中,那孕婦裙下赫然鑽出一張滿是血汙的嬰兒臉,他明亮的眼睛瞪著我們,好像要跟我們說話。張蕾蕾嚇的尖叫著往坡上跑,我急忙追張蕾蕾而去,這時我才發現,坡上坡下已經站滿了二龍村圍觀村民。


    我追上張蕾蕾,張蕾蕾躲在我懷裏瑟瑟發抖,一個勁兒的說她害怕。說實話,我他媽的也怕,誰見了這副詭異的情境他娘的不怕呀,我真弄不明白,是什麽原因導致這對正常夫妻生出這種怪事?


    我回過頭去,一道雪白的閃電照亮整個二龍村,隻見那嬰兒已經爬出了孕婦裙下,它正一路朝上坡的方向爬來,一身血汙被雨水衝出長長的血痕,流的到處都是,我甚至還發現嬰兒臉上有一抹蒼白而詭異的笑容。


    村民群裏頓時暴發出驚叫:“打死它——打死它——它是妖怪——它是妖怪——”


    就有幾個村民扛著鋤頭奔了過去,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雖說我對這嬰兒的身世還心存疑慮,可畢竟它還是一條活著的生命,我把雨傘遞給張蕾蕾,自己狂奔下坡朝嬰兒追去,還一個勁兒的大喊:“別傷害孩子——別傷害孩子——”


    雷雨聲如此龐大,我的喊叫聲很快被嘈雜的聲音給淹沒掉了,圍觀村民齊聲高呼:“打死它——打死它——”


    就在這時,坡旁密林中衝出一個人影,我當時一門心思都在阻止村民的瘋狂舉動上,沒注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子裏還藏了人。我攔住幾個扛鋤頭的村民,聲嘶力竭的告訴他們,現在打死這孩子,相當於謀殺,要坐牢的。


    村民們也是被嚇怕了,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他們根本不聽我的話,推開我就朝嬰兒砸去。這時,那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抱起嬰兒,又非常的鑽進林子裏,村民們一愣,就有大批人拿著鋤頭、釘耙、鐵鏟之類的東西追了進去,我心知事情不簡單,讓張蕾蕾先回祠堂,自己也跟著村民追了過去。


    我們在密林裏繞來繞去,追了好半天,村民們才一個個沮喪的出來,那人影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滿腦子疑問的回到祠堂,張蕾蕾已經為我準備好幹淨衣服,換好衣服後,丁老袍主動過來跟我搭訕,提起孕婦死後生孩子的怪事。我有鑒於他剛才的可惡表現,也懶得搭理他,躺涼席上睡覺去了。


    見我這幅樣子,丁老袍訕訕的說:“鯤鵬臨淵一出現,果然沒好事兒啊,這怪胎怕是另有隱情,可憐了小豆子夫婦,他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都是乖孩子,想不到會鬧成這樣。”


    我心裏一驚,問丁老袍道:“‘鯤鵬臨淵’是怎麽回事,你快跟我說說。”我隱隱覺得事情遠非我想的那麽簡單,這二龍村有如此龍脈,絕非偶然,二龍村村民寧死也要守在這破地方,肯定有重要的原因。


    丁老袍搖了搖頭,說:“小娃娃,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實在是我有天大的苦衷啊,我必須保守這個秘密!”


    這時,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丁老袍扯著嗓子問:“誰啊?”


    外麵卻沒人回答。


    第45章遊魂


    丁老袍又問了聲,我們依舊隻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我一屁股坐起來,覺得情況很不對勁,案台上微弱的油燈光被漏進來的風吹的左右晃動,幾乎就要滅掉。我對張蕾蕾比了個手勢,她連忙把手電筒扔給我,丁老袍也站起身朝大門口走過去,我悄悄跟他後麵,卻並不開手電筒。


    我們走到大門邊上,發現合上的紅漆大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丁老袍狐疑的跑出去看,外麵隻有雷聲和大雨,對麵的樹林恍如龐大的黑暗森林,門外哪裏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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