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數人忍不住寒顫,君瓏的殺意已經明明白白直逼葉離而去,“你當真以為有籌碼在手,本師便不敢動你?”


    葉離不緊不慢作禮道,“太師自有定論。”


    劉恪在外頭急的直跳腳,敢和君太師對著幹,這人是作死啊。怕就怕死了還拖墊背的,將他承陽府一幹人等全扯去刑場。沒等他喘口氣,隻聽君瓏硨磲晃得一響,好幾名灰衣人乍然現身,與他擦肩而過,直衝入屋內將葉離瞬間壓製。


    漪漣和司徒巽大驚,葉離事關重要,可萬萬不能殺了了事。想要分析厲害,被柳文若暗中攔下,“火上澆油,適得其反。”從神情看得出,他本身亦很緊張。


    “劉恪!”君瓏低喝。


    突然被喊到名字,劉恪雙腿一軟,直接滾入屋中,“下下官在,太師請吩咐。”


    君瓏盯著葉離,目不斜視,“草民葉離心懷不軌,意圖於本師巡視期間生亂謀害。現命你即可入京向聖上奏報,並好生看管嫌犯,待明日押解進京,三司會審。若有差池,與其同罪論處!”


    “是是是,下官定然照辦,照辦。”劉恪打哆嗦道。


    君瓏眼神挑向柳文若,“快馬加鞭,明日讓沈序來此提人。”


    柳文若謙恭道,“是。”


    漪漣和司徒巽兩相一望,拿不準主意。


    官府官兵在影衛的監視下把葉離押入偏院,劉恪壯膽一瞧,好不容易支起雙腿又癱軟在地。所謂的疑犯葉離,果真與君太師宛若一人!!!


    四更天時,漪漣輾轉難眠,恰逢官兵交班,偷偷潛入偏院。


    她瞅準時機,從後窗翻身入屋。燭火氤氳的深間裏,葉離果然沒有歇息。


    “先生。”


    葉離正對燭光沉思,聞聲回眸,“阿漣姑娘,你怎會來此?”


    漪漣貓著身子,盡量不讓影子映射到窗門上,“自然要來看看先生。您可還好?”


    葉離飛快望了眼緊閉的窗門,小心掩護漪漣躲到厚重的床帳後,壓低聲音道,“君太師正在氣頭上,恐你會遭怪罪。為了葉某涉險,實不值當。”


    鵝黃色的床帳滲透著暖光,將床榻包圍的很嚴實。葉離隻著素色長衫側坐於床榻旁,僅剩的燭色被他擋於身後,表情因床帳襯得溫柔。漪漣躲避其中,滿眼暖意,視線一旦撞見葉離總不自覺移開。


    她故作鎮定抱過枕頭擺弄,“您是我領回來的,早脫不了幹係,不怕他怪罪。”她半搭著頭,愧疚道,“倒是先生,您不生氣?”


    葉離猜得一二,柔聲撫慰,“回來之前早料到君太師必然大怒,阿漣姑娘不必為此愧疚。”


    漪漣還有顧慮,“若非陸宸紫霞鎮一鬧,您大可多考慮幾日,不必草下決斷。不過那家夥隻有嘴壞,心不壞,您別氣他。”


    葉離露笑,“陸公子是擔心你。”


    漪漣點頭,“我知道。”她是領情的。看到陸宸的那刻,恨不得抱上去狠狠捏幾下。


    隻是這次頗為蹊蹺。以她對陸宸的了解,陸宸外在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在蒼梧動亂不安的情形下,陸宸是絕不會毫無顧慮的紮進來。還有幾次,他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麽原因。


    葉離見人久不言語,有意緩和氣氛,“十餘年避世,猶豫的夠久了,委實不算‘草下決斷’,阿漣姑娘不必多思。假若此時還在九疑山中,難說境況會更好。反而該多謝陸公子助葉某做了決斷,還仗義收留歡兒。”


    葉離的聲音尤如九疑山的清溪,靜靜流淌在濃醉的夜色中。一抹淡笑若有還無泛在嘴角眼眸,是不染煙火的安寧。漪漣在床帳和葉離的包圍下借著微光偷偷打量他,“先生,其實您與叔倒也不那麽像。”


    葉離好奇,“如何說?”


    漪漣認真區別,“眉眼形似,神不似。叔不會這麽笑。”


    葉離垂目,“太師天華容顏,自是不敢相提並論。”


    漪漣否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覺得……”她醞釀措詞,“先生這樣笑,好看。”


    葉離微怔,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沉默許久後才道,“……多謝。”


    大約閑聊了一炷香,漪漣聽見門外官兵又換了一批,盤算著不能再久留,“先生,我得回去了,再晚恐怕叫人懷疑,巽師兄的事就有勞您費心。我兩肯定會盡全力幫您,必不讓您受委屈。”


    葉離頷首微笑,“姑娘且先自保,切記。”在掩護漪漣來到窗門旁後,他記起一事,“阿漣姑娘,若有時機,可否替葉某找幾樣藥材?”


    漪漣點點頭,認真將藥材一一記下,並不難尋,“這個簡單。先生要藥材做什麽?”


    葉離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張,“我想查查這個。”


    柳文若立於假山之後,身旁火浣白衣正是太師君瓏!


    看著陸漪漣在偏屋翻進翻出,君瓏板著臉頻頻搖扇,大為不悅,“你瞧瞧,誰家的丫頭像她,成日沒個安分,還真不把我這叔放眼裏了!”


    柳文若無語調解,心想真是陸華莊的人才,節骨眼上還敢犯事,“可要我明日與她說說?”


    君瓏挑眉,“那丫頭能聽你的?”他看似氣極,猛地將扇子一收,“去,馬上把她找來。我替陸書雲管管孩子!”


    第七十章 街邊攤


    夜黑不知雲深處,漪漣跟在君瓏後頭摸出劉恪家院。街麵上黑燈瞎火,鴉雀無聲,兩人走在筆直的青灰石大道上,迎著陰風一路到底,分明聽見打更聲,最後連隻鬼影也沒瞧見。


    漪漣越走心越虛,眼神使勁瞟君瓏的背影,“叔,三更燈火五更雞,您既不讀書又不打鳴,起得是不是早了點?”


    這般沒規矩的話真是好一段時日不曾聽見,君瓏居然感到挺樂嗬。無聲笑了笑,半字不言,依舊甩著衣袖一路向前。


    對著後腦勺,漪漣當然看不懂意思,再試探,“叔,我能否問問,太師這行當權利大不大?能砍人嗎?”


    君瓏走在前頭,還是不說話,就是憋笑辛苦。


    漪漣知道自己被抓了現行,也憋得辛苦。這都走了半時辰了,再有半時辰,雞都叫了。她甩手不幹,一副大義凜然的口氣道,“叔,別走了,費勁。我記得剛才有條巷子挺隱蔽,您老直接給我個痛快吧,刀子捅得快點就行。”


    君瓏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沉聲問,“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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