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漣感知到氣氛不對,眼神一凜,手暗暗移到劍柄上,“你真以為借以神名就不會有人查?殺了一個還會有一個,我死了,司徒巽會查,司徒巽若有個意外,你就真捅大簍子了。這事到不了頭,勸你盡早收手,或許還能挽救一點。”


    “那我便能保多久是多久。”洛雨晴決心道。


    掐著尾音,她飛快揮起短刃,利用月色反光對著漪漣雙目一閃,突如其來的光線果然令漪漣眼前一白,緊跟著就聽見對方腳步迅速逼近。情急之下,她扔開燈籠,用佩劍來擋,虧得反應機敏,刀刃相觸,清脆撞響,還真被她擋下了一擊。趕緊睜眼看,匕首幾乎逼在門麵上,忒險了!她暗自唏噓,回莊後可不能再荒廢武學。


    誰料洛雨晴並非衝著她而來,收了匕首俯身蹲下,向著八仙花叢裏探手一取,竟拿出一端三指粗的麻繩!


    漪漣還奇怪,麻繩不是被她放回了雜物房?


    不管對方有何用意,她覺著東西搶過來準沒錯,主動迎上去,先下手為強。洛雨晴看似嬌小,手勁甚大,漪漣則憑著混亂的招式投機取巧。兩人徒手過招,一時間真沒分出高下。


    洛雨晴以退為進,一邊解招,一邊後退,三步之後突然一定,猛地用力抽起麻繩。


    幾乎是同時,漪漣感到腳步一滯,緊跟著一股更大的力量將她的雙腳束縛起來。她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為時已晚,洛雨晴以極快的速度撞過來,直接將她推入了身後的孤井之中。在腦袋和肩膀生生嗑上井壁後,她預料到了接下來的事,猛吸了一口氣!


    “阿漣——!”


    井邊被丟棄的燈籠燒起來了,點燃了周圍的八仙花,好比噩耗,看得是驚心動魄。中了調虎離山計的司徒巽聞風趕來,正好借火光看見漪漣被推入井中的一幕,呼吸幾乎停滯。


    他如風般衝上去,不顧洛雨晴,欲先奪麻繩將漪漣拉起來。洛雨晴豈能視若無睹,右手繞了幾圈將麻繩纏得更緊,左手出招阻撓他行動。


    “放開她!”司徒巽低吼警告。內心烈火灼燒,話音冰寒徹骨,眼中冰火相互肆虐,單單一個目光便叫人膽寒。


    洛雨晴心生怯意,但依舊倔強咬著牙,“不要逼我!”


    兩人互不退讓,固執搶奪麻繩,司徒巽拉起一寸,洛雨晴便放鬆一分。


    麻繩繃得很緊,發出了瀕臨崩潰的聲音。垂在另一端漪漣被拉著上上下下,半個多身子全浸沒在水中,睜眼閉眼皆是一片黑暗。除了井外拉扯的力量外,水裏似有一股衝力,一波波朝著她襲來。


    血氣湧入頭頂,又承受水的壓力,她憋得一口氣逐漸被消解崩潰,耳邊嗡嗡作響。無奈井很狹隘,她想要曲身向上不容易,反而在井壁上磕磕碰碰撞了一身的傷。她無意摸了一把,井壁上全是青苔,滑溜溜的根本無法借力。她是切身體會了林二死前的感受,一種慌亂的恐懼陰霾般籠罩而來。


    偏在這時,麻繩另一端又傳來一陣力量,一上一下害的漪漣嗆了好幾口水。她感到鼻腔劇烈發疼,意識在不知不覺中沒那麽清醒了……


    司徒巽的腦海幾乎也是空白的。他清楚漪漣的水性和功夫一樣半調子,若是……他不敢往下想,也沒有餘力往下想。


    “最後一次,放手!”他抽出佩劍,帶出撕破夜空的寒意。


    洛雨晴眼裏泛著淚光,倔強不屈,於月色裏無比明亮的注視著他。


    司徒巽不再猶豫,垂了一下眼簾,氣息突變,再睜眼時,目色比劍光更冷。他直揮劍刃而下,黑色的衣角飄揚,淩厲的劍氣將水霧和月色連同風一起切開。然後,沒有絲毫遲疑,劍頭靈動一挑,洛雨晴手筋瞬間被斷,鮮血直流。


    啊啊啊——!!!


    尖叫砸碎了月夜寧靜,血液飛濺,染紅了白皙的手。


    司徒巽手疾眼快,劍起劍落後立馬拽住了急急滑入井口的麻繩,然後迅速拉起,將漪漣從井裏解救出來。


    “阿漣,你怎麽樣?!”他屏息呼喚。


    還差點,漪漣沒有暈過去,猛吸了幾大口空氣後拚命咳嗽。多虧她反應比較快,入水前吸了口氣才不至於丟了小命。緩了好一會,終於積了點力氣,“咳……咳咳,咳,真一口氣過去,就罷了。萬一整得半死不活,我,我可不敢拖累莊裏……咳咳,你說太師府,養不養,閑人?”


    還會開玩笑,應該沒事。


    司徒巽總算也喘了口氣,他溫柔替漪漣撥開額前的發絲,心疼將人擁進懷裏,貼在她的耳邊低啞道,“我養。”


    第五十五章 畫藏玄機


    月隱月現,漪漣坐在地上靠著司徒巽休息,眼皮半搭著,神態疲累。八仙花多有水霧,火焰燒了一會就逐漸平息下來。


    夜,重回寧靜。


    隻有洛雨晴趴在八仙花叢裏狼狽低泣。


    司徒巽胸前的衣物被染濕,他收緊了手臂,“冷不冷?”


    漪漣闔著眼,“這都六月天了,冷啥呀。”她抽了把鼻子,還有點隱隱的疼,“隻是接著林二的後頭泡,總有股不好聞的味。”


    洛雨晴低低呻吟,劇痛讓她滿頭細汗,方才已經昏迷了一陣。


    漪漣道,“這井挺有意思,不像地泉水。雖然蛇仙廟離城門很遠,但與蒼梧河很近,僅隔了一條山脈。”


    話點到這個位置,洛雨晴沒有東西可隱瞞,苦笑道,“這井是數十年前建造新城時引入,水道直通蒼梧河。隻是年歲久了,知曉的人已不多。”


    漪漣猜想,“是不是從林二大鬧蛇仙廟開始就是你的計劃?”


    她曾向看管廟宇的小哥證實,當晚林二入廟時很清醒,且三人並未帶酒入廟。白臉小哥中途離開過半時辰,但蛇仙廟來回最近的酒家便需這個時間,不足以讓林二外出買酒再喝的酩酊大醉,所以當晚肯定還有後來者。


    “當晚情由官府一查便知,所以你要費心偽裝成神罰。”漪漣垂眸,緩了下氣,“也或許你還有其他不願讓官府查的理由。”


    司徒巽感到疑惑。


    洛雨晴拚力支起身子,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痛苦,“你是為了那晚留宿之事懷疑我?也對,於素未謀麵之人,我態度過了些。”


    漪漣否定,“倒不為此。我當時隻以為你看上我師兄了。”


    司徒巽無奈,“……阿漣。”


    漪漣不講玩笑話,“直到你說我受了風寒我才察覺不對,病沒病自己總比旁人清楚。我有位師兄精擅毒理,他曾說過輕藥量的軟骨散和迷魂散能夠偽造風寒假象。”


    司徒巽聽罷,回憶起當晚的情形,“晚飯你我同桌,洛家人也在。為何隻有你中招?”


    “這不難辦。”漪漣回應,“別忘了,傍晚說話時洛雨晴曾親自給我們泡過茶。”


    司徒巽問,“藥在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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