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要做的,不是我希望的。我回答說。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答案,幡然沉默了一會,問我:你願意對她動手嗎?


    我搖搖頭,說:其實我不想和任何人動手,但有些事,總是得做。


    但她是你媽媽。


    是啊……我用感歎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魏擎蒼和噶木早已離開,他們有些瘋狂了,整個天屍脈突然陷入了沉寂。所有的弟子都沉入地下,拚盡全力為帝皇屍注入靈氣。


    魏擎蒼臨走前問我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對她動手,你會在意嗎?


    我沒什麽好猶豫的,說:在意,但我希望你們動手。


    這句話之後,才引得幡然問為什麽。


    魏擎蒼看著我,最後歎口氣,拍拍我的肩膀而去。


    女媧虛影立在天地間,哪怕是個瞎子也能看得見。那種龐大而驚人的氣勢,像流沙一樣充斥整個世界。而我們這些人,隻能像陷入流沙的旅人,無奈的掙紮,驚恐。


    流沙之下,是死亡,還是另一個世界?


    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以後才能揭曉。


    從那天之後,天下安寧了。


    不再有紛爭,不再有恩怨,許許多多人從天屍脈山下路過,他們都朝著女媧的方向趕去。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相同的是,他們臉上都帶著焦急與擔憂。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在第二天的淩晨,有四色光芒衝天而起。


    帝台再現,而這一次它們不隻是千米高,整個像膨脹到極點的氣球,個個都深深沒入雲層之上。


    天地間的無形壓迫感消失了,身上不再有沉重感,因為那種感覺,在從身上被剔除的時候,就移到了心裏。


    在這種時候,修煉是進行不下去的。


    我帶著蛟爺,帶著天生,在每天日出的時候,坐在山巔之上,看著遠處一動不動聳立天地間的女媧。


    她不算美,起碼以我的審美觀來看,非常普通。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把她縮小了扔人堆裏,一轉眼你就找不著了。


    可正是這樣,我看她的時候,總覺得像很多人。她像幡然,像老婦人,像她,甚至像老道像魏擎蒼。


    那張龐大到驚人的臉龐,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當然了,這隻是一種錯覺,從醫學角度來說,她臉上的骨骼和皮肉,從來沒移動過一分一毫。


    帝台將天地重新撐起後,蛟爺不再懼怕。她不太喜歡這種枯坐的時間,所以與天生玩的不亦樂乎。看著兩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在那邊笑鬧,我心裏也逐漸舒坦起來。


    五典的傳承,像真的植入了我的血脈當中。每一天,腦子裏都會多出許多事。之後再去看萬物,就會覺得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說不出來,就像有時候我們念出一個字,卻不知道它該怎麽寫。


    而隨著明悟的東西越來越多,每天湧入體內的道力也在增加。這就是五典傳承的修煉方式,不用刻意,就算你不想,依然會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有時候我會想,五典那人之所以放棄了傳承,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日子太容易令人瘋狂。


    或許你不理解,但可以想象當你吃飽飯後,依然有人抓了兩把米飯,用筷子拚命搗進你喉嚨的感覺。


    什麽叫填鴨式修行?這就是了。


    一個月後,當我嘴上的胡渣已經有些濃密時,女媧之影再次發生了變化。


    她動了一下。


    像睡覺時的翻身,行走時的甩臂,給人一種自然感。


    可我知道,那不是自然,而是那裏出現了什麽異狀。


    如果全天下有誰能在女媧之下造成麻煩的話,我想,隻有她了……


    中皇山裏,有古秦兵。當初巫神醫第一次進入世間,便直接到那裏複活了秦兵。這絕不會是巧合,更像秦王早已預知這一切,所以才留下三千甲士。


    但白起之死,又證明這個猜測是錯的。


    那麽,中皇山對於巫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她與巫同時被帝台鎮壓,那麽女媧出現,帝台飛出之後,她又在幹什麽呢?


    我不知道九丘能否操控女媧虛影,但想來,應該多少能發揮一點用處。所以,她與巫神醫,很可能還被鎮在中皇山下。


    這也是巧合嗎?


    還是刻意為之?


    我寧願相信後者,因為心裏忽然有種預感,當她再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就是我們倆必須分出生死勝敗的時刻。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女媧從第一次的晃動,之後又發生了幾次。


    最嚴重的一次,她身下有黑色的光湧出。雖然很快被雲霧掩蓋,但那足以令人震驚。


    要知道,女媧撐天踏地,她的身軀無比高大,難以用尺寸來衡量。其盤踞的範圍,少說也有幾十裏方圓。而我在天屍脈,這麽遙遠的距離依然清晰看到那些黑光,這說明了什麽?


    巫神醫……


    原來她的後手是巫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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