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聞言垂下眼眸無奈的道:“難啊,我們拿什麽去上訴?你有證據阿壯的死是被人謀害的嗎?就算有,你覺得我們鬥得過那些人嗎?媽看多了,以前礦場裏不是沒出過這事,人也告了,可是最後的結果,哎,造孽啊!”


    一聽這話,何花愣住了,她狐疑的問:“媽,你是說以前也出過這事?我怎麽沒聽說過?”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張鳳歎了口氣,幽幽的說起來過往的事情,“就村頭的大蓮嬸,你知道吧?”


    何花連忙點頭:“知道,她,她的名聲不太好!”


    “其實那也不是她願意的啊,實在是生活所逼!”張鳳同情的將這個大蓮嬸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她原本是有個幸福的家庭的,她的男人就和咱們的阿壯一樣,也是個礦工,兩個人結婚後日子過得也不錯,很快就有了孩子。可是,後來她男人礦難出事了,成了植物人,比阿壯還要慘些,必須一直住院,費用十分的昂貴!”


    聽到這,何花有些感慨,這植物人比癱瘓還要慘啊,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什麽都做不了,連說話都不行。


    張鳳緩緩的繼續說著:“那時候阿蓮也不懂賠償什麽的,就一次性得到了50萬,那時候的50萬真的是一筆巨款了,比咱們現在的五十萬多很多,可是阿蓮男人的情況更嚴重,要一直住院,不能出院的,住院費醫藥費,還有聘請專門照顧他的的護士也需要費用,再加上阿蓮的孩子突然也檢查出來得了什麽皮膚病,要錢治療,那50萬,就這麽兩個人看病全花沒了。”


    何花頓時睜大了眸子,無比的同情阿蓮嬸,真的是禍不單行啊,老公成了植物人不說,孩子也得了皮膚病,真可憐。


    “那孩子的病倒是好了,可是阿蓮男人還是沒有好,阿蓮負擔不起醫藥費,最後不得不出院,沒多久,她男人就死了。”張鳳說到這噓噓不已,隨後語氣變得有些同情起來,“男人沒了,又帶個孩子,而且還是個男孩,阿蓮沒法改嫁,最後就不知怎麽的走了歪路,和村子裏的一些光棍,就混在一起了。”


    (在鄉村,你離異後沒孩子或者有個女兒都很好再嫁,可是若是要帶個兒子嫁過去,沒幾個男人願意替別人養兒子的,所以阿蓮很難改嫁。)


    “那後來呢?她什麽時候去上訴了?”何花聽完了故事,但是沒聽到重點,忍不住問了起來。


    張鳳緩口氣繼續說:“後來,阿蓮從一個光棍那裏聽說了,按照她男人的情況,礦場是要一直付醫藥費用的,阿蓮立馬明白當初的50萬給少了,她跑去礦場鬧,要那些人賠她老公的命。可是當初她自己同意了接受一次性賠償50萬,那些人根本就不理她,還直接讓人把她扔出了礦場,警告她不要鬧事。”


    “阿蓮不甘心,她就將那些用身子換來的錢去請律師,因為那賠償確實不合理,最後阿蓮勝訴了,法院判礦場追加賠償,具體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何花一聽到這欣慰的點點頭,隨後滿是狐疑的問:“原來阿蓮嬸贏了。可是,為什麽她現在還是變成這樣了?”


    張鳳神色一暗,語氣沉重的說:“你以為勝訴就有用了嗎?那些人根本就不準備給錢,他們一直推脫著不給錢,最後還威脅阿蓮,說再敢鬧事,他們就不客氣了。那些人太狠了。竟然對一個孩子下手,派人去打孩子,阿蓮鬧一次。就打一次,而且他們很聰明,打孩子都不弄出傷來,那可憐的孩子。最後哭求著媽媽救救他,阿蓮擔心那些人會把孩子給害死。最後不得不放棄了。”


    聽到這,何花的手一抖,不可思議的說道:“太無法無天了,雖然我不懂這些。可我也知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了,做什麽都有法律保護的。阿蓮嬸怎麽不直接帶著孩子去警察告這些人呢!”


    張鳳哀聲連連的解釋:“你以為阿蓮不想啊,可是她怕啊。她又沒錢帶孩子躲出去,告了一次能怎麽樣?最多賠點錢,然後會受到更加非人的對待。”


    沉默,何花知道婆婆說的沒錯,除非能拿到全額賠償離開村子,不然隻要在這個村子裏,是逃脫不了那些惡魔的手掌心的。


    見何花明白了這些險惡的事情,張鳳才悠悠的說:“當初阿壯的情況,我也沒有想到阿蓮的事情,直到阿壯死了,我才猛然想起來,咱們家和當初的阿蓮家情況是那麽的相似,隻恨那些人手段太高明太狠了,我們不敢招惹啊,加上阿壯已經死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媽就沒有把這事告訴你。”


    何花的眼淚直接滑落,不甘心的說:“可是,就這麽算了嗎?那些人做了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卻一次次都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以前有阿蓮嬸,現在有咱們家,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人受到這樣的迫害。”


    “那你想怎麽樣?咱們是鬥不過那些人的,難道你希望看到樂兒受到迫害?”張鳳還是怕,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孫子被人迫害,當初阿蓮的孩子被欺負得,險些得了自閉症,後來還是阿蓮放棄了,那孩子才逐漸的開朗起來,不然,現在還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呢。


    “樂兒!”何花一聽到兒子的名字,頓時緘默不語了,她的孩子就是心頭肉啊,她怎麽能忍心看到孩子受到迫害,可是,就這麽任由那些人繼續作孽,她恨啊。


    驀地,何花想到了邢醫生,她眼睛一亮對婆婆說道:“媽,如果我們找人幫忙呢,我們找邢醫生,她肯定認識很多厲害的人,應該能對付那些惡人的。”


    邢醫生,張鳳沉思了片刻為難的說道:“城裏人不一樣,應該懂得更多也更有辦法,可是,邢醫生和咱們家無恩無怨的,憑什麽參合這麽危險的事情。”


    “媽,我知道這樣做有些自私,可是,邢醫生是個好人,不然她也不會對壯碩有問題就去找她,而且還不放心壯的身體特地跑來看望,如果,如果她知道壯是被人謀害死的,說不定會願意幫咱們伸冤。”何花抱著希望說出自己的想法。


    張鳳無奈的道:“不要想得那麽好,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人,再說了,人家醫生不要上班嗎?哪有空去搭理這些閑事。”


    何花不甘心的扁扁嘴,不再搭話,可是心裏卻已經做出了決定,她要聯係邢醫生,求求她,如果邢醫生願意幫忙就好,不願意的話,她隻能認命了。


    何花偷偷做了決定,她趁著婆婆睡著了的時候給邢雲撥打電話。


    這邊,入住破舊賓館的邢雲正一臉嫌棄的捏著被子挑剔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顯示,是座機,立馬接聽,當聽到是何花的聲音時,她立馬語氣柔和的詢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何花語帶央求的說道:“邢醫生,我知道這個電話有些唐突了,可是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希望你能幫幫我!”


    邢雲輕輕嗯了一聲應承下來說:“你說吧,隻要我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你!”其實她心中已經知道何花要說什麽了,遊牧今天的那番話就是一個引火線,隻要何花有點心都會起疑,都會想為老公伸冤的。


    猶豫了片刻,何花將賠償的事情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覺得曹壯的死有問題,他直接被送回來以後,那些人就跟我說,一次性賠償50萬,以後就不再付其他費用了,曹壯覺得這賠償不合理,就決定找你幫忙。可是還沒來得及找你。曹壯就死了,現在想想,我覺得有些古怪。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幫我。”


    邢雲直接替何花做總結:“你的意思是,礦場為了減少賠償損失,想要以50萬一次性賠償結束。可曹壯不同意,礦場就對曹壯做了些什麽。導致他死亡,是嗎?”


    何花立馬連連恩道:“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麽法律,也不認識什麽人,不知道怎麽為曹壯伸冤。所以,邢醫生。你能幫幫我嗎?”


    “當然可以!”邢雲立馬回答,這個回答讓何花喜出望外,何花激動得連聲道謝:“真的嗎?啊,邢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好人!那什麽,需要我做什麽嗎?我該做些什麽?”


    “暫時還不需要你做什麽,隻是要先對外保密這件事,別讓其他人知道你要上訴,尤其是,礦場上的人,明白嗎?還有,當初的賠償合同,你準備一下交給我。”邢雲覺得何花已經夠可憐了,這件事她還是不要直接出麵的好,萬一失敗了,何花受牽連那後果就比較嚴重了。


    畢竟,這個社會還是比較現實的,一個村婦死亡,和一個天才畢業生現代的當紅醫生死亡,兩者一比較,肯定是後者更具有影響力,想來礦場的人也不敢貿貿然對邢雲等人下手,但是要對何花做些什麽,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一聽不需要自己做些什麽,何花一愣,隨後感激的回道:“好,我不會說出去的,合同就在抽屜裏呢,隻是,我該怎麽給你?”


    離開村子去找邢醫生,何花沒有這個能力,一是她也不識路,要去大城市找人,她自認會迷路的;二是,孩子婆婆都離不開她,她一走,兩個人就沒人照顧了,而且,一旦她離開村子,婆婆就會猜到她的意圖,到時候肯定會阻止她的。


    “不急,你收著就好,我會親自過去取的。”邢雲當然不會讓何花親自送過來,她會再去一趟村子的。


    荷花再三感謝後掛斷了電話,心中澎湃激動不已,邢醫生真是個好人啊,這都願意幫忙,如果邢醫生能幫忙的話,曹壯的事情應該就能伸冤了。


    緊緊拳頭,何花立馬跑進房間,偷偷瞅了瞅婆婆,見她睡得沉著呢,就悄悄的將賠償合同給取了出來,等邢醫生來了之後,她就把合同交給邢醫生。


    拿著合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何花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房間後,老人張鳳睜開了眼睛,那滿是滄桑的眸子裏滿是感慨之色,罷了,既然何花想試一試,那就試試吧,如果能為兒子伸冤,那倒也是件好事,如果不能的話,她大不了就把這老房子賣了,帶著孫子兒媳去外麵躲起來,就不信那群惡人還會找上門來。


    想明白後老人重新閉上了眼睛,隨著眼睛的閉合,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這個老人心中的痛和隱忍,誰人能體會?


    而邢雲,電話掛斷後她立馬就將這事告訴了遊牧和筱雅,神色很是悵然。


    遊牧和筱雅知道邢雲對曹壯的事情是感觸最深的,畢竟曹壯曾是她的病患,而且也是因為她說要幫忙,才使得曹壯要上訴,引來了殺身之禍。


    兩人沒有再去安慰邢雲,因為這種事越安慰就越自責,就好比人受委屈的時候,越有人去安慰,就越委屈得想哭。


    為了轉移邢雲的心思,遊牧直接說起案件來:“曹壯家裏是沒有什麽證據了,合同拿到就不需要再去他家裏了,免得給曹壯的家人帶去麻煩,接下來我們就要去找小組長,我問過曹壯了,他說他並不知道小組長住在哪裏!”


    筱雅好奇的問道:“怎麽會,不是聽說那個小組長也是村子裏的人嗎?”這是今天大家探聽得到的消息,小組長也是村子裏的人,隻是混得比較好,有點積蓄了,是村子裏的牛人。


    邢雲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直接說:“不知道也正常,這個小組長賺到錢已經不住在村子裏了,村名們不出村子自然不知道他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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