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十字架來源於太陽崇拜的理論,他一直半信半疑,因為其中有一個部分是難以解釋的。太陽是圓形的,出於什麽樣的考慮,才會把圓形的東西,描繪成一橫一豎?


    他忍不住問:“這畫的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女汩搖了搖頭,“我也問過帝父。帝父說,他也不知道。能知道這個的,隻有深藏在懸澤的始祖了,這是他親手畫出來的。不過,我請各位來,不是要說這個。大家先坐下吧。”女汩說著,把幾個人帶到附近的休息室坐下。


    女汩說:“我將各位請來,是想傾心相訴。我昨天見過帝父,帝父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我記得離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現在連喝點東西,都得靠著個女人。”


    女汩接著說:“玄溟部兵臨蒼梧城下,不日之後就要攻城。此時,帝父卻病入膏肓。我女汩雖然柔弱,但也不忍帝父之城落入玄溟手中。我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幾位。幾位是否願意和我生死與共,直到城破人亡。”


    陸離俞在雨師妾待了那麽長的時間,耳聞目睹,自然清楚女汨的困境。雨師妾本部落損失慘重,有生力量隻有姬月哥哥危其的軍隊,蒼梧肯定掌控在帝後姬月手裏。姬月是不怎麽關心蒼梧的死活,甚至連帝丹朱的死活,她也應該不怎麽在意。


    來的路上,趁女汩不在,女汩和姬月之間的關係、姬月與帝丹朱的關係,都是他和季後、女姰閑談的話題。所以,季後和女姰也清楚女汩的窘境。


    “這個自然。我鬼方季後,還有鬼方末師,都願意聽從長宮調遣。”季後一臉豪邁地說,順便也拉上了陸離俞。他想陸離俞應該不知道怎麽表決心,陸離俞的地位還很模糊,他和女汩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主仆關係,還是朋友關係,一直還沒個決斷。


    陸離俞趕緊跟了一句:“不管長宮以前當我是誰,現在都請放在一邊,隻把我當作一個有用之人,一個能盡一份心力的有用之人。”


    女汩點點頭,心想:這人真是不改其性,即使到了這個地步,說話還是這個樣子。她把目光投向女姰。考慮到女姰和季後的關係,如果女姰能答應,季後應該更有決心,季後才是她真正想要依靠的人。


    女姰沒說答應,她覺得沒必要。幾天下來,她和女汩已經親如姐妹。她隻有一個更現實的疑慮:“隻是我們幾個?綿薄之力,能殺幾個玄溟士卒?”


    女汩倒是一臉輕鬆:“各位願意相助,就是女汩最大的期望。至於用什麽方法,各位不必擔心。到時候,隻要聽我女汩的派遣就是了。帝父每戰之後一定要找出上一戰成敗的原因,然後才知道下一戰如何籌劃方有勝算。你們先來幫我找找看看,諸穆之戰,我軍到底敗在哪裏?”


    2


    諸穆之戰,雨師妾敗在什麽地方,其實陸離俞和季後已經討論過了。季後請陸離俞來說,大概是想改變陸離俞在女汩心中的印象。


    陸離俞也就順水推舟,或許女汩會覺得又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陸離俞講完了之後,女汩又問了幾句,陸離俞一一作答。女汩知道了原因:諸野之戰,勝負手是黔荼。他暗算了帝丹朱一把,把帝丹朱依賴的屍軍,變成了擊敗帝丹朱的利器。


    “黔荼可能還會再用一次屍軍。這該怎麽破呢?”女汩問。


    “長宮不必擔心,破屍軍的人就在眼前。季後,你說說。”季後就把那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他用定屍火定住了屍軍,隻要火不滅屍軍就會一直停在原地。即使被人破除帶上戰場也無大礙,如法炮製就是了。


    “可惜,我的法力還不足以除掉黔荼。不然,就是一了百了,斷了這個禍害。沒有異術相助,雨師妾和玄溟之間,不是不可一戰。自古作戰,攻城最難。昨日,進入蒼梧的時候,季後看了一下城牆,高聳堅嚴,令人望而生畏。要想攻破,絕非輕而易舉。”季後說


    女汩點點頭:“我也想到這點。有城牆為盾,再激勵士氣。我雨師妾至少不會一戰即潰,應該能相持下去。玄溟部眾,都是荒海蠻勇,喜歡待在海上。陸地作戰,本非所長,也非所願。相持日久,肯定心生厭倦。那時候,就算無支祁如何殘虐,恐怕也阻擋不了手下的歸海之心。士氣一散,離潰敗軍就不遠了。所以,我雨師妾應該依托堅城與玄溟相持。”


    陸離俞對麵前侃侃而談的女子,滿心敬佩,難怪帝丹朱會心疼這個女兒,寧願舉國為戰,也不願意將她許給無支祁。隱約之間,他仿佛看到了鬱鳴珂。


    陸離俞用力搖了搖頭,退一萬步講,她是鬱鳴珂轉生,現在她也是高高在上的長宮女汩,還是不要胡思亂想。


    女汩接著說:“黔荼肯定不會善罷幹休,如果再有其他的未知邪術,那才叫人無法應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除掉這個人。這方麵有沒有什麽辦法?”


    季後搖了搖頭,說:“地煉術士都有氣禦之術。”


    他解釋了什麽是氣禦之術,然後補充說:“能夠卸掉氣禦之術的,隻有地煉宗師。其他人沒有辦法。”


    “難怪,我能咬死怪獸,就是咬不死他。”


    大家都為同樣的問題犯難,直到有人急匆匆地走進來。


    女汩抬起頭,看清進來的人,高興地喊了一聲:“鑿空,你知道我回來了?”


    鑿空跑到女汨麵前,一臉疲憊,見到女汩單腿跪下,差點就哭起來了:“長宮,你可回來了。我這幾天到處找你,怎麽都找不到。得知你平安回來,就趕快來見你了。你怎麽不早點回來,帝父他……”


    “我知道。”女汩扶起鑿空,“你別急。我正在想辦法,你來得正好,把情況跟我說說。我現在兩眼一摸黑。”


    鑿空說,帝丹朱完全被司泫的老婆給控製了,就想著和司泫的老婆鬼混,一點也不操心打仗的事情。軍權已經全權委托給了司泫。連一向傲慢的姬月也顯得很合作。危其本打算撤兵了,但是司泫出麵之後,危其就留在蒼梧城裏虛張聲勢。


    女汨聽了之後,一陣沉默,然後說:“我一直很相信司泫,不過我還是得去問問他。鑿空,你跟著我。”


    陸離俞三人就在原地,等了半天,女汩才帶著鑿空怏怏地回來,半天不作聲。其他人察言觀色,不敢問是什麽情況。


    女汩又站了起來,說:“我還是很相信司泫,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得去問問他。”她一個人也不帶,又走了。


    幾個人問鑿空怎麽回事。鑿空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們,意思是:憑我跟長宮的關係,會告訴你們麽?


    女汩終於又回來了,不過還是老樣子,沉默了半天,說了一句:“到底該不該相信司泫,我也不知道。還是去問問吧。”然後,又出去了。


    事不過三的定律發生效應,女汩第三次回來時,已經一臉平靜。


    “我不該懷疑司泫。”她隻說了這麽一句,把其他人都打發走,說自己要想事情。


    此後的幾天,女汩都在蒼梧城裏跑來跑去,她抱歉地對季後說,請季後自己帶著女姰到處轉轉。有什麽事情,就說他們是女汩的客人。


    三個人結伴在城裏逛了幾天,看到慌亂的景象,聽到慌亂的流言。從中,他們得知女汩處境艱難。


    女汩手中沒有部眾;帝丹朱神智不清地被女與挾持,女汩始終沒能見到帝丹朱;女汩拜見其他部首,得到的態度全是模棱兩可。


    得知情況,幾個人不禁為女汩著急起來。


    3


    一天的深夜,陸離俞和季後兩人正在熟睡,被人推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女汩和女姰就站在床前。


    “快起來。”女汩說,“我們一起去做一件事,有可能改變整個戰局。”


    陸離俞穿衣服的時候,心想,做什麽大事,就能改變戰局。


    門外還有兩隻長了翅膀的飛禽——乘鸞,陸離俞記得被抓進帝丹朱的軍營時,就見到過能飛天的乘鸞。這幾個人,加上兩匹飛禽,看來就是女汩能夠調動的全部人馬了。


    她一指其中一隻乘鸞,對陸離俞和季後說:“你們兩個,上去。”然後拉過女姰親切地說:“我們兩個去另外一隻。待會兒,你把著我的腰,不管飛得多高,都不要放手。”


    等到大家坐穩,女汩拍了拍手,說:“鑿空,你帶路,我們跟著。”


    陸離俞一頭霧水,不知道是去哪裏。不過,坐在乘鸞背上的感覺卻很奇妙,他擔心自己坐不坐得穩,後來發現擔心真是多餘。他一坐上去就成了乘鸞身體的一個部分,比如一隻翅膀,一起運動自如。翅膀會擔心自己從鳥的身上落下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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