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汩想起來了,剛才一高興,忽略了一條禁律,少司祠是不允許男人進入的。她趕忙叫兩個男人出去,留下女姰一起給婦人道歉。但是,好像已經晚了,不管她們怎麽解釋,婦人都不肯原諒她們。


    “別說了!”婦人依舊背著身,聲音發抖,“一點規矩都不懂的女孩子,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快點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了。以後,你們也不要再到我這裏來了。叫你們的父母,先教會你們做人的本分。”說到父母兩字,婦人的聲音明顯支撐不下去的樣子。


    一通怒罵下來,女姰和女汩隻能交換一下愕然的眼神。兩人無奈,隻好轉身離開。


    “記住,把門給我帶嚴,兩個男人碰過的門,我不想髒了我的手。兩匹馬,記得牽走。”


    “她怎麽這麽見不得男人?”女姰問。


    女汩開始也很愕然,後來想起昨晚婦人說起生孩子的事,就歎了口氣:“怪不得這位太長,我要遇到像她那樣的經曆,我也會痛恨男人一輩子的。”


    女姰聽了,也沒多問。她現在一心想知道的是季後昨晚的經曆。搞不清楚狀況的季後兩人還在發懵,看到兩個女孩出來,就迎了上去。女汩衝著兩人點點頭,一一問候了,連陸離俞在內。


    陸離俞有點吃驚。這位長宮從來都不會這樣,今天態度有了變化。


    女姰問季後:“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我們還打算天一亮,就去尋你們呢!”


    季後把手裏捏著的一根枯草,舉到女姰眼前:“我們一晚上,都在跟著它走,到這裏它就停下了,我們想你們應該在這裏。”


    女姰看看枯草,還以為季後是在開玩笑,正想說,有這種事,別逗了。


    婦人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聽起來有點淒厲,幾個人心裏都是一顫:“你們怎麽還不走?快點走!”


    季後安慰兩個一臉茫然的女孩說:“我們還是走吧。不知道我們兩個怎麽得罪這位婦人了。”這一句話是問女汩的。


    女汩想,也隻能這樣了。她看了看前麵,說:“這種事情多想無益。既然太長說蒼梧城已經不遠,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有什麽事,到了蒼梧再做商議。”


    幾個人上了馬,朝著婦人指點的方向跑了起來。


    一天工夫,他們看到了蒼梧城,也看到了圍在蒼梧城下的玄溟部隊。他們上了一個高地,發現玄溟部隊和蒼梧城之間,竟然有數十裏的空闊地帶。


    女汩想,大概無支祁還沒有真正開始圍逼,所以才會有這麽一塊空地。既然這樣,肯定能夠找到一個空缺避開玄溟的軍隊,進入蒼梧城。她仔細查看了一下,果然在玄溟的包圍圈裏,發現了一個缺口。


    “我們就從那個缺口,闖過去。”她對幾個人說。說完,她就帶頭騎著馬,朝著缺口跑去。


    玄溟的士卒,好像正在休整,即使遠遠地看到了幾匹快馬,也沒什麽反應,隻是懶洋洋地吆喝幾句:“跑啊,跑快點,幾天之後,老子就會進城收拾你。女的奸,男的殺。”


    進入空闊地帶,女汩就興奮得大叫起來,把身上裝乞丐的東西扔了個幹淨,也叫女姰弄幹淨。迎麵正好來了一隊雨師妾的士卒,他們到了近前,發現竟然是一直失蹤的長宮。女汩在軍隊裏待過很長的時間,所以士卒們大多都認識她。


    女汩立刻恢複了長宮的氣派:“我要帶著這幾個人見見帝父。你們帶路。”她以為令出必行,沒想到幾個士卒麵麵相覷起來。


    “怎麽回事?”女汩厲聲斥責道。


    “稟長宮。現在的情況是……”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匹快馬從遠處奔來。


    女汩看見來人,也是一陣高興:“司泫部首,你來得正好。”


    司泫趕緊下馬施了一禮,上下看看女汩,好像沒什麽大礙,說道:“長宮安然歸來,帝應該放心了。這段時間,可把帝急壞了。”


    女汩知道司泫是有了家室的人,對自己的情分應該再無波瀾,但是見麵之後,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為以前一直沒有表白過的情意。但這時也顧不了許多,爽快地說:“我也一直想念帝父,正想帶幾個朋友去見他。想叫你的士卒帶路,沒想到他們還不樂意。”


    司泫笑道:“這不怪他們。現在的情況……”說到這裏,司泫的臉色也糾結了一下,顯得很猶豫。女汩心裏一緊。她從未看見司泫有過束手無策的時候,現在怎麽也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司泫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很快就掩飾起來:“還是我來給長宮領路吧,帝應該也急著見你!”


    8


    他上了馬,然後朝女汩身後看看:“這幾位是?”


    女汩把幾個人一一介紹,司泫跟眾人一一見禮。看到陸離俞的時候,他有點意外,他記得這人好像是女汩的一個跟班,現在怎麽跟長宮並排騎在馬上。不過,他對女汩一向都是摸不準的,所以也懶得多想。


    陸離俞在雨師妾的軍營裏待過,司泫的名字是如雷灌耳,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今日一見,不禁大為歎服,英姿挺拔、襟懷坦蕩,不愧帝丹朱手下第一名將。從女汩對司泫的態度上,他覺得兩人之間應該有過什麽。


    季後也是一臉的賞識,覺得對方應該是個人物。


    女姰卻很淡然,她心裏隻有季後,其他男人對她而言,也就是個會說話的兩腿動物。


    一路上,司泫都在和女汩閑談。每次女汩問到帝丹朱的情況,司泫總是遮掩過去,這讓女汩越發覺得不安,於是連聲追問,追問到最後,甚至帶上了點長宮的驕蠻。


    後麵跟著的幾個人都替司泫擔心,女汩的脾氣,他們是知道的,接下來,會不會就是撕破臉皮的臭罵。


    司泫長歎一聲:“我隻能跟長宮這樣說,如果你看到了什麽,請千萬不要憂思過度,一切自有其因,也當自有其解。帝會安然無事的。”


    女汩完全沒聽明白,心裏卻有了一個念頭:難道是姬月做了什麽?


    “司泫部首所說的,難道是暗示帝後有所不軌?”她問。


    司泫苦笑一聲,說:“見過帝,你什麽就知道了。”


    女汩更加按捺不住了,一入蒼梧城門,也沒怎麽減速,直奔朱宮而去。帝丹朱的住處是以自己名字的尾字命名,所以叫朱宮。


    季後等人緊緊跟在後麵,司泫開始也跟著,後來就慢慢落下了。


    到了朱宮,女汩急急地下了馬,連季後等人都顧不上,直朝帝丹朱的住處跑去。侍衛女仆一看到女汩,都是一臉驚異,但是也不敢攔阻。


    女汩一路上都很順利,奔到了帝丹朱平時休息的寢殿。


    她推開門,嚇了一跳。


    帝丹朱正坐著,一身的病態,正顫顫巍巍地從一個女人手上,接過一碗什麽東西。


    那個女人,女汩開始以為是姬月。女人抬起頭來,她才吃驚地發現,竟然是司泫的妻子——女與,她在司泫的婚禮上見過這個女人。


    當時的感覺說不清楚是嫉妒,還是羨慕。現在一見,隻剩下了吃驚:司泫的妻子怎麽會到了帝父的身邊?


    女與一見到女汩,露出驚喜的模樣,趕快搖了搖帝丹朱的胳膊,“你看,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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