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膽戰心驚地點頭答應:“是啊是啊!”


    葉顏似乎對時間十分留意,眯起眼眸重複了一次:“在你買了這件鎏金雙雁盒之後,也發現它是個贗品?”


    陳昭驚恐萬分,生怕一不小心被這兩個凶神惡煞的人給拆了,連忙點頭承認:“沒錯,買了它之後不久,有個朋友找到我,說有人想高價收購,我當時想著能從中賺一大筆錢,所以就答應了。結果那人找了個專家來驗貨……”


    李越霆自然而熟練地把話接下去:“那個專家悄悄對你說,這件銀器是贗品,但是他願意幫你隱瞞,隻要你事後給他百分之一的報酬,你雖然答應了,但是不放心,於是又私下托關係找業內人士去鑒定,結果是相同的,確實是贗品。所以你就答應了那個專家的條件,給了他一筆錢,他做了金銀器是正品的檢定報告,對方也答應見麵交易,隻不過地點就定在了這裏,要你一個人來。對嗎?”


    陳昭拚命點頭,事情正如李越霆說的那樣,他來了之後才發現這是個陷阱。李越霆與葉顏對望了一眼,他們終於明白了對方的目的,之前的四位富商,以及陳昭和第六個人,他們手中的那一位密碼才是對方真正想要的東西,而唐代金銀器和騙局,都是因此而設,每個人心中都有貪念,隻要有利可圖,就能讓他們自投羅網,取得密碼之後殺人滅口,然後再偽裝成自殺的假象。


    大家各有心思,但就在這一晃神的工夫,原本被李越霆踩在腳底下的男人忽然用力掙紮起來,弓著背狠狠朝著葉顏的方向撞了過去!


    葉顏剛剛挪動了幾步,此刻距離往下的樓梯很近,被他突如其來的這麽一撞,身子一歪,腳下打滑,當即就朝著樓下摔了過去!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葉顏更為重要,李越霆毫不猶豫地跨出兩步,長臂一撈就將人攬腰抱住,溫香軟玉滿懷,他有些小開心,但又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在地上滾了半圈,趁著自己去救人的工夫,直接連滾帶爬地下樓梯跑了!


    葉顏這邊都快要摔出去了,那邊雙手還死死把鎏金雙雁銀盒抱在胸前護著,直到被李越霆撈在懷裏,這才緩了過來,長舒一口氣,低頭去看懷裏的東西:“哎呀,幸虧沒摔著……人都跑了,你還不趕緊追?”


    李越霆轉頭往下看了一眼,那人已經跑出樓梯間,他此刻這個打扮在客房區裏追人狂奔,估計不招來保安都很難,於是幹脆擺擺手:“算了,不追了!反正他們這種底下辦事的人,知道的也不會多到哪裏去。問出一個馬二先生已經算是不錯了,我想想辦法,找人調查一下這個‘馬二先生’到底是什麽鬼。”


    他邊說邊笑眯眯地靠上去,假裝不經意間用下巴蹭了蹭葉顏的肩膀,抬手一指她懷裏的銀盒:“放心吧,這是金銀做的,結實著呢,摔不壞!倒是你,要是摔壞了,我可是會心痛的呢!”


    他說這話時眉眼彎彎,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似笑非笑,半真半假,怎麽看都是一副不怎麽能信得過的樣子。葉顏原本想吐槽一下他這個“什麽鬼”的句式,冷不防被他的後半句話給搞了個滿臉發熱,幸好頂著個大濃妝,輕易看不出來臉紅。


    她低下頭,像捧著一枚雞蛋一樣捧著盒子小心站穩,這才硬著頭皮開口反駁:“這雖然是贗品,但也挺金貴的,一旦摔掉一個邊兒半個角兒什麽的,那多可惜啊!”


    李越霆見她目光炯炯,說得義正詞言,不忍心反駁,隻是笑著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是啊是啊,你說得對,摔了太可惜了。這東西挺好看的,拿回去給你放個耳環戒指什麽的,也挺不錯的。”


    隨意又掃了陳昭一眼,問:“你這盒子賣嗎?”


    這種能惹來性命危險的東西,陳昭恨不得當場就給扔了,隻是花了錢在上麵又舍不得,這會兒李越霆說想買,趕忙就往外推:“賣!賣!你,哦不,您想要,隨便給點兒錢就拿去好了!”


    李越霆眼珠一轉,雙手抱在胸前跟他談條件:“不如這樣吧,我送你和全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避避風頭,保證你們的安全,換你這個鎏金雙雁銀盒,怎麽樣?”


    陳昭熱切點頭,他留在澳門遲早會有危險,如果千麵狐狸能夠保護他們全家的安全,那就再好不過了。


    隻有葉顏知道李越霆的用意隻是為了留下這個盒子,因為就算陳昭不答應把鎏金雙雁銀盒給他,他也一樣會保護他們全家安全。他雖然看起來一臉高帥富不怎麽靠譜的樣子,實際上卻是比誰都熱心而且靠得住的人。


    葉顏小心翼翼地把鎏金雙雁銀盒收了起來,李越霆手腕一翻摸出一張房卡,說道:“走吧,我們先回房間再慢慢說。”


    總站在樓梯間裏說話還是挺奇怪的,而且,從第一個富商墜樓案開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了活著的當事人,當然要把事情全盤問清楚才行。


    他們之前已經在這間酒店開了一個套房,正好可以讓陳昭暫時躲著。李越霆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讓人把陳昭的家人保護起來。


    陳昭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看似態度誠懇地回答著葉顏和李越霆提出的各種問題。他們最關心的,是那六個人共同保管的密碼,陳昭回憶說,二十年前,他們六個人在西安的古玩市場遇到一位收破爛的老人,發現他手中的一筐“破銅爛鐵”,其實是被泥土包裹的金銀器,於是他們哄騙老人,用一個很低的價格買下了所有的東西,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把其中的幾件變賣,大部分都收藏了起來,六個人共同保管一個密碼,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把金銀器拿出來變賣一兩件。


    李越霆又問了第六個人的信息,那人叫範致國,目前據說已經定居溫哥華,陳昭搖搖頭,說:“兩年前,我們就聯絡不上他了。”


    葉顏知道這個範致國的行蹤非常重要,於是在一旁默默拿了李越霆的平板電腦就開始查詢,隻是她並不太擅長這些,找了半天仍是毫無頭緒,賭氣地扔了電腦,站到窗前看起了窗外的風景。


    李越霆結束了跟陳昭的交談,到窗邊拍了拍葉顏的肩膀,笑道:“看什麽呢?”


    葉顏憂心忡忡地回答:“我怕範致國會有危險,假如對方是為了得到這個密碼,那麽,沒理由不去找第六個人。而且……”


    李越霆忽然把食指豎起來,按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葉顏立刻會意地看向陳昭的方向,回過頭來時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很清楚地看到了同樣的結論。


    他們曾經攜手共度生死考驗,所以,在某些方麵,總是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很快陳昭的家人就被安頓好,陳昭飛往北京的機票也已經定好,葉顏知道這很可能又是小白老板的手筆,那個身材姣好,性感火辣的女人似乎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很多事情李越霆都會放心交給她來善後。


    不過一想起她對李越霆殷勤熱情的態度,葉顏總是覺得心裏酸溜溜的,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她對著鏡子補了個妝,轉頭就看到李越霆從門口進來。


    “送走了?”


    葉顏問,那麽多人看著,而且對方剛被李越霆震懾過一回,應該沒那麽快再有動作,陳昭暫時會很安全。


    李越霆點點頭:“送上車了,直接過關到珠海,那邊有人會去接。”


    葉顏收了口紅,輕描淡寫地問:“你也看出來他在說謊了?”


    李越霆笑著吹了聲口哨:“很容易看出來的好嗎?”


    葉顏瞥他一眼:“那你怎麽當時不揭穿他?”


    李越霆歪著頭一臉無辜:“他自己不願意說,難道我還能嚴,嚴刑什麽來著?”


    “嚴刑逼供……”葉顏扶額,這家夥簡直就是成語黑洞嘛!


    李越霆笑得跟一朵燦爛盛開的向日葵一樣,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就是嘛!反正我想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猜到了,剩下的,就讓他自己藏著吧!反正就算我不挖,總有人會願意幫他們把所有事情都挖出來的!”


    葉顏跟著感歎一句:“是啊!那個馬二先生,恐怕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密碼箱裏的東西,絕對不隻是金銀器這麽簡單。”


    李越霆掰著手指頭盤算:“我覺得啊,他們六個當年肯定是幹了什麽不太好的事兒,才拿到了密碼箱裏的東西。那東西肯定非常值錢,但是又不太好變賣,所以才會想出六個人一人保管一位密碼這種事情來。陳昭肯定很害怕我們知道他們當年幹過的事情,所以才編了個謊話來騙我們。”


    葉顏表示讚同:“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範致國吧!”


    李越霆隨手拿過被葉顏丟在沙發上的電腦,神色坦然:“你說的有道理,不過,‘當務之急’是什麽意思?”


    葉顏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怒吼:“滾!”


    李越霆笑嗬嗬地成功把自己窩在沙發裏,身子團成一個球:“嘿,美人,別這麽暴躁嘛!”


    葉顏狠狠瞪他一眼,李越霆立刻把脖子縮回去,悻悻道:“先找人,先找人!”


    葉顏這才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搜索引擎,試圖把範致國這個人找出來,但是翻了半天仍然沒什麽結果,這邊李越霆也皺著眉哢嚓哢嚓打字,半天歎了口氣,小聲嘀咕:“唉,小蘇要是在就好了。”


    葉顏在鍵盤上飛快打字的動作一停,指尖僵硬,她暫時並不想提這個名字,可是她也很清楚,李越霆是不可能不提到蘇雲時的。


    他們是最好的兄弟,不是親生,但是彼此之間卻有著比血緣更濃烈的情誼。


    蘇雲時在文物獵人團隊成立之初就加入了,李越霆曾經告訴過她,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巴黎,他們一起教訓了兩個歧視中國人的法國佬,從此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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