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郭徽這話,李少君有點納悶,不知其所指,郭徽好像也沒有解釋的打算,繼續說道:“沒錯,她的猜測挺準的,我確實有一點這種病態心理,也被它折磨了很久。但是很可惜,我並不想成為這種心魔的俘虜,所以為了對抗它我也是想盡辦法,甚至一天到晚地找女人廝混,忍著吐、磕著藥地廝混,現在想來也是挺可笑的,似乎有些得不償失。”


    郭徽給李少君留了個空當,李少君卻沒有接這個話。


    “我想對於我的過去,你應該已經查了個底兒掉了吧?正是因為你了解我的過去,所以你更會相信周校長對我的推測。裴雪失蹤的時候,我確實幾乎崩潰了,一度以為我真的會如她的推測,掉進萬劫不複的深淵。但是後來,我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個周校長應該已經和你坦白的秘密。這個秘密讓我明白了為什麽裴雪在得知了我和‘一心’的聯係後會消失,也讓我看清了我正在一步一步踏入可怕的未來。”郭徽的煙抽完了並沒有踩滅,直接掏出了下一根,用煙頭續上火,“那一瞬間我突然看開了,因為在麵對罪惡的時候我已經懦弱過一次,若是我再因為自己的懦弱而衍生出新的罪惡,那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所以你收養小龍,完全是出於同情?”


    “隨你怎麽用詞吧,因為我也不知道具體為什麽。”郭徽這根煙沒有抽完,抽到一半就掐了,“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和小龍一起生活,感覺很輕鬆,很快樂。”


    李少君看著郭徽的臉,確認他沒有在說謊,她點了點頭,自語道:“周校長大概也是想得太多了。”


    “她當然會想得多,因為她怕得很。”郭徽回答,“從某種程度上,她和我是一樣的,都曾經在麵對罪惡時怯懦了,成為了罪惡的幫凶,所以才會如此膽怯。”


    “幫凶?”李少君不解。


    “啊,我該想到的。”郭徽笑了,“她必然不會和你說那麽多,在她心裏其實還是不敢麵對自己的。”


    李少君還是不解,周校長向她隱瞞了什麽嗎?難道說在當年的事件裏,她還起到了什麽作用?


    郭徽搖了搖頭說:“不提也罷,都過去了,我相信,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好人,現在更沒有必要再去追究她什麽。”


    李少君撇了撇嘴,想想確實也是,就像當年麵對女友被人強暴,自己卻表現得一塌糊塗的郭徽,這些會被人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的人,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苦衷嗎?為什麽不去斥責犯罪,反而要來追究他們的責任呢,這個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道德綁架。


    想到這裏,這件事發展到現在,雖然有點荒唐,不過好在大家還都是平安的,李少君也鬆了一口氣,不過另一個疑問又在她心裏浮起。


    “郭總,我能知道你是怎麽發現這個秘密的麽?”


    郭徽笑了笑,卻沒有開口。


    這時候派出所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剛才那個民警出現在門口,他的身旁還有兩個年輕的民警,神情嚴肅。


    李少君納悶怎麽突然這麽大的陣仗,那個警察走到郭徽跟前開口道:“不好意思郭先生,看來你走不了了,跟我們進去吧。”


    2


    處理此事的民警們錄完口供,也都鬆了一口氣,本來以為是個惡性的傷人案件,大概聊了聊,感覺挺莫名其妙的,但是由於郭徽和裴雪是戀人關係,再加上傷人是裴雪的主觀意圖,事情好像是往家庭糾紛方向去了,況且郭徽態度平靜,而且兩個人也都沒什麽大礙,到時候問清緣由,調解調解,就不會生事了。要知道如果在管片裏這種惡性傷人案件比率上升,回頭跟領導匯報的時候可不是那麽好解釋的,能少一件是一件。


    不過一會兒,醫院那邊傳來消息,裴雪醒過來了。


    裴雪失血不少,但是未傷及什麽重要的血管和髒器,無須手術,包紮縫合並輸血之後,也就緩過來了。


    醒轉的裴雪一開始情緒還是比較激動,似乎還打算找郭徽拚個你死我活。不過在認清了四周的環境,並聽了民警講述之後,她也慢慢歸於平靜。


    裴雪的筆錄做得不是很清晰,她承認她回家後看到郭徽,以為他要對王小龍不軌才抄刀子的,可是對這樣做的動機說得不清不楚。民警也很奇怪,一個是她的男友,另一個是她男友的養子,一個男的跟他兒子,兩個老爺們一塊洗洗澡有什麽問題麽?他們警察在澡堂子裏一塊泡澡的時候還互相搓背呢,這事很不軌麽?


    民警推測是不是因為郭徽收養了小龍,倆人在這件事上有什麽矛盾,所以她才會要報複,但是裴雪並沒有承認,隻說可能是有點恍惚,或者看錯了什麽的。


    民警也不敢這麽記筆錄,回頭再判定一個突發性精神病,激情殺人什麽的,傳出去又要笑掉輿論的大牙了。


    把情況匯報完,派出所的頭頭打算再問下郭徽,看看有沒有和解的意願,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要去找郭徽,旁邊的民警開口道:“對了,剛才來的時候是把他當嫌疑人走的流程,指紋也留了,按規矩應該去指紋庫做個比對,還做麽?”


    頭頭想了想,本來想算了,但是又一琢磨,現在領導幹什麽都講究留檔留痕,要是因為這種屁大的事影響考核,有點不值當的,就回說做一下吧,反正也就一會兒的事。


    安排下去以後,頭頭跟同事開始喝茶聊天,屋裏的氣氛也越來越活躍,一個以講段子聞名的老警員將氣氛推向了一個又一個的高潮。


    正當高潮迭起的時候,剛才那個去比對指紋的同事一溜小跑到了他身邊,開口道:“您快看看這個!”


    “看什麽啊?”頭頭臉上的笑容還沒收起來,看到對方神情嚴肅,不由得心裏一緊,目光轉向了他手裏剛打印出來的結果。


    “我去!”他猛地站了起來,看向四下,“他人呢?”


    “應該在門口。”


    “趕緊的吧,別再讓丫跑了!”


    3


    李少君看著被三個民警包夾下往裏走的郭徽,一片茫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難道說那邊裴雪的口供有什麽新的疑點?


    跟著走進大廳,她看了看坐著的王健和小龍,王健也疑惑地問怎麽了,她心說,我哪答得出來。


    一個民警過來跟他們仨說:“三位要不先回去吧,這已經很晚了。”


    李少君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她更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看看旁邊坐著的小龍,已經歪在王健身上睡著了。


    她輕聲問那個民警:“請問一下,出什麽事了?”


    “這個……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實在不好說什麽,不好意思啊。”那警察訕訕一笑,回去了。


    李少君低下頭來,回頭看著王健和小龍,發現小龍靠的姿勢也挺奇怪,搞得王健身子半歪著,怕弄醒他還一動不敢動。王健的薄外套披在小龍身上,他自己隻剩一件短袖。深夜的派出所大廳連前台接警的民警都回去了,隻剩他們三個,一股涼意襲來,王健打了幾個哆嗦。


    她發現這個男人還挺可愛的。


    李少君走了過去,幫著王健慢慢把小龍的頭抬起來,王健起身撤走,小龍緩緩地被平躺放在長椅上,沒有醒。


    “用不用給你找個外套啊?”李少君小聲問。


    王健搖了搖頭,“哪有外套找,你去問問他們給我來身警服穿穿?”


    李少君拍了他一下。


    “這到底什麽情況?”王健又問。


    “不知道啊。”李少君答。


    二人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在小龍旁邊挨著坐下,李少君玩了會兒手機,感覺困意襲來,沒過多會兒就沒有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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