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上了一層,老呂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又拿出他那怪模怪樣的鑰匙小心翼翼地開起門來。


    關於老呂的這門“技術”,我們誰都沒有正麵問過他,他自己也對自己的過去含糊其辭,但我們都心知肚明,他以前是個小偷。也可能是對自己過去的自卑心理,老呂有些陰鷙孤僻,喜歡獨來獨往。


    但我們這個團隊能存活到今天,全靠老呂這門“手藝”。現在能很容易就進入的地方幾乎都被人搜刮了,隻有防盜門緊閉的民居屋裏還能有些剩餘的物資,而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即使讓我們隨便砸,想要弄開一扇防盜門也還是很困難的,更別說現在感染者環伺的情況下,猛烈的砸門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準備好了嗎?”老呂一回頭,站在大門正麵的林浩馬上把他的月牙鏟平平地舉起,我站在側前方,也把手裏的撬棍舉到頭部附近。


    “1、2、3!”老呂猛地推開門。


    我聽到一陣像是從喉嚨底部發出來的咆哮聲,緊接著一個身影伴著一陣濃烈的腐屍味猛地撲出來,林浩連忙用他的月牙鏟擋住,月牙鏟前端的圓弧剛好嵌入到感染者的肩膀下麵,感染者隻能徒勞地揮舞手臂,張著大嘴號叫,卻不能前進半步。


    “快了結它!”林浩低吼。


    我幾步上前,用撬棍的尖端對著感染者的眼窩狠狠地來了一下,就像是拔掉了電動玩具的電源,感染者立刻安靜下來,揮舞的雙手也無力地垂下,林浩用力一推,感染者直直地向後倒下。


    我們齊齊舒了口氣,我回頭看了看楊宇凡,隻見他臉色煞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已經倒下的感染者。


    “別看了,都爛成這樣了你還有興趣?”我故意開玩笑地說,其實我知道第一次近距離目睹和感染者搏鬥是什麽感覺。


    我把撬棍遞到他手裏,說:“接下來你來當突擊手!”


    這是我們對付感染者的戰鬥手段,林浩是“推擋手”,武器是月牙鏟——我們叫它糞叉子,因為感染者視力差,而且幾乎沒有智力,隻知道直線進攻,也不會把糞叉子推開,所以隻要力氣大,很容易就把它們擋住,而“突擊手”們在這個時候就可以從側麵接近感染者,把它們的頭顱砸開。


    這套戰法是道長發明的,據他自己說,他是參考了戚繼光的鴛鴦陣總結出來的,他總是頗為得意地把這套陣法叫“小鴛鴦陣”,但我們總是管它叫“殺屍陣”。後來,道長在一次跟感染者的遭遇戰中,手裏的糞叉子突然折斷,跟感染者來了個嘴碰嘴……


    楊宇凡哆哆嗦嗦地不肯接撬棍,我硬把它塞到他手裏,撬棍彎曲的前端還向下滴著褐色而黏稠的液體。我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怕,過了第一次就好了,你不是愛打遊戲嗎?就當自己是dps輸出!”


    “我……我能當奶媽嗎?”楊宇凡結結巴巴地說。


    “那你會加血嗎?”林浩在一旁不屑地說。


    “晦氣,是個屍窩!”老呂不理我們,環顧四周咒罵了一句。


    所謂的屍窩就是裏麵有感染者的房子。一般來說,這裏麵的感染者無論是受索拉姆病毒的傳染直接發病,還是被感染者咬傷感染,基本上都在家經過了長期的困守,一般來說這樣的房子裏不大可能找到什麽補給品。


    不出所料,這戶人家除了幾隻鍋碗瓢盆以及遍地幹掉的屎尿,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連木質家具、床單、衣服什麽的都找不到,從廚房滿地的灰燼來看,這些東西應該都被用來做燃料燒掉了。


    我們繼續打開了幾家房門,但今天運氣真的很差,不是屍窩便是已經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後者尤其讓人沮喪。


    唯一的收獲是楊宇凡成了一個半合格的推擋手,這小子作為突擊手完全不夠格,第一次讓他上的時候,他竟然手抖的把撬棍掉在了地上,幸虧老呂及時補位,不然林浩可能就要被咬了。之後林浩強行把糞叉子塞到他手裏,沒想到幾次和感染者遭遇下來,他完成得都不錯。也許是糞叉子長度比較長,不用那麽直接近距離地麵對惡心的感染者吧。


    “這是最後一層了!”老呂指著樓道門上麵說,那裏釘了一塊圓牌,上麵寫了“28”。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到了28樓,到達這棟公寓的頂樓了。


    和別的樓層不一樣的是,這層房子樓梯道的門被一條粗壯的鏈條鎖纏得嚴嚴實實,門上還貼了一塊牌子,寫著:“私家樓層,請勿入內。”


    “看來這家把頂樓整層都買下來打通了。”我用力推了推門,鐵鏈子嘩嘩響了一陣,我趴到門縫向裏麵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任何動靜。


    “沒看到感染者,先撬開看看吧。”我直起身子說道。


    老呂點點頭,把位置讓開。我把撬棍的一頭插進鐵鏈的空隙裏抵住門板,然後兩隻手握住撬棍的頭部,用力往後一扳,鐵鏈發出嘣的一聲,中間的一個環扣斷開了。我拉住斷口的一頭,把鐵鏈一圈一圈的從門把手上解下來。


    等全部抽完,我把鏈子拿在手裏掂了掂,大約有五六斤重。我招手讓楊宇凡過來,然後把鏈子放進他的背包,說:“比咱們院子裏的鐵鏈粗多了,拿回去換一條。”楊宇凡滿路苦色,但也沒敢說什麽。


    鏈條鎖雖然被撬開了,但彈子鎖卻還在。老呂蹲下身子研究了一會兒,從他的包裏拿出幾把鑰匙比了比,這些鑰匙大大小小形狀各異,唯一相同的是它們的齒痕都很深。老呂選中了其中一把,又小心翼翼地用他的獨門手藝開起門來。


    這樓道的門顯然比入戶防盜門好開很多,不到一分鍾,門鎖便哢嗒一聲打開了。我們照樣擺了殺屍陣衝進去。


    “我去!”楊宇凡看到門裏麵的景象,情不自禁地罵了一句。


    第3章 密室


    就像我說的,這裏的整層樓都被打通了,原本共用的電梯間被改造成了一個門廳,裝修極盡豪華,滿眼金碧輝煌,正中間竟然放了一輛兵馬俑裏才能看到的青銅馬車!


    “這是真土豪啊……”楊宇凡嘟囔道。


    “呸!土鱉才對,晚上撒尿也不怕瘮的慌?”林浩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說。


    “你以為這是學校宿舍?撒尿還得走到房間外麵?”老呂揶揄道。他背部略略弓起,壓低身子,每隻腳都是輕輕地拿起又輕輕地放下,他左顧右盼,在大理石地麵上無聲地行走,眼神裏露出無法掩飾的興奮。這大概就是職業病吧,我心想。


    我們穿過門廳來到房子裏麵。裏麵更加的富麗堂皇,是典型的巴洛克風格,到處都是誇張繁複的裝飾,一盞巨大無比的水晶燈從屋頂一直垂到客廳中央的茶幾上,一組華麗、巨大的沙發把客廳塞得滿滿當當……不知道這裏的主人怎麽會把這種歐洲宮廷風格和門口的青銅馬車組合在一起的。


    繁雜的裝飾顯得室內光線有些昏暗,我們的注意力也被這些難得一見的豪華物件吸引,誰都沒注意到客廳一側的房間裏突然冒出來的活死人!


    直到我們聽見它的號叫聲,才往那邊看去,這時這隻身穿全套西服的感染者已經離走在最前麵的楊宇凡隻有四五米了。楊宇凡驚叫一聲,把手裏的糞叉子猛地轉過來想對準感染者,但是長長的糞叉子卻重重地打在了垂在空中的水晶燈上,水晶燈被砸的一陣亂顫,一顆顆水晶球劈裏啪啦地掉在地上,滾了一地。


    楊宇凡把手裏的糞叉子一扔,揮舞著手臂想往後退,但是被沙發擋住了去路。我抓著撬棍想過去幫忙,卻踩在一顆水晶球上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楊宇凡避無可避,隻得抽出腰間的砍刀向感染者頭上砍去。


    “不要砍!”老呂大喝一聲,但已經來不及了,楊宇凡手裏的砍刀劃出一道風聲,重重地砍在感染者的腦門上,但感染者停也不停,還是直直地伸著雙手想把楊宇凡抓過來。楊宇凡想收刀再砍,卻不料砍刀被牢牢地卡在了感染者的頭骨上,根本拔不下來,楊宇凡發出絕望的尖叫聲。


    “走開!”千鈞一發,老呂從側麵一肩膀把楊宇凡頂翻,手裏的鐵錘掄了一個半圓,呼嘯著砸向感染者,感染者的號叫聲戛然而止,直直地向後倒下去。


    “叫你不要用刀!”老呂走過去,用一隻腳踩住感染者的臉,一手抓著刀柄,上下左右轉了轉,才把刀拔出來,哐啷一聲扔在楊宇凡前麵。


    跌坐在地上的楊宇凡嚇得頭縮了一縮,臉色鐵青的抬頭看看老呂,又茫然地看看我們。


    “不能拿刀砍,人的頭骨很硬,很難砍破,即使砍破了砍不深也傷不到裏麵的腦子……而且很容易把刀卡在骨頭縫裏。”我走過去把楊宇凡從地上拉起來。


    “那我們拿刀幹什麽?”楊宇凡喘了幾口氣之後問。


    “砍人啊!”林浩從地上撿起糞叉子,毫不在意地說。


    “砍砍砍……砍人?”楊宇凡好不容易稍微恢複了一點,馬上又麵如土色。


    我搖搖頭不再理他們,抓起手裏的撬棍又查看起這間房子來。其實像楊宇凡這樣的錯誤我們都犯過,一開始遭遇感染者的時候,我們都用鋒利的刀劍去對付,但情景和今天一樣,感染者的頭顱根本不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一碰就碎,甚至能光用腳踩就踩爆了。事實上人的頭蓋骨異常堅固,比身體其他部位的骨頭都硬的多,小時候打過群架的都知道,用板磚砸中人的肩膀胳膊,很可能對方的臂骨就斷了,但朝腦門上砸一板磚,基本上隻能讓對方流一點血,造成一些輕微腦震蕩罷了。


    後來我們知道用銳器對付感染者不是很好的選擇,轉而使用鈍器,隻要用力擊中感染者的腦袋,便會在感染者腦內形成一種“崩落效應”,殺傷頭骨下麵的大腦。這就好比是反坦克的碎甲彈一樣,不用破壞堅固的裝甲,轉而殺傷坦克裏麵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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