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警了嗎?"


    "這種報什麽警?孩子自己貪玩,大晚上的追鬼火,追到了墳山上去,能不出事嗎?在外麵被凍死的,回頭一樣,村裏給寫個證明就能銷了戶口。"廖老上下打量著我,"銀老師,我覺得吧,這半年來你們班學生出事的幾率挺高的。"


    我趕緊轉身出了辦公室,說是要去教室給學生安排作業。我從辦公室走向教室,呼吸都跟著急促了起來。阿國會不會因為我說的那幾句話才出事的呢?如果我沒跟他說什麽追鬼火的事。他也許也不會出事。


    隱約中,總覺得是我害了他。不過我也不是什麽聖母婊,不會把他的死,安在我身上。要恨就恨那個放出鬼火到村裏來的人吧。越想越恨,我悄悄決定今晚上我也要去追鬼火,我倒要看看是誰放出了那些鬼火,他到底在找什麽?


    我那麽大一個計劃已經作出決定之後,江黎辰回來了。放學我回到家還想著吃個泡麵,拿著手電筒就準備出門的。可是一回到家,他已經坐在飯桌旁等著我了。


    "你回來了?"


    "聽你的語氣好像很不希望我回來。"


    "怎麽可能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想吃掉。你怎麽可能不歡迎你回來呢?"我心裏都已經在撓牆了,他回來肯定不會讓我出門的,就算真要去找那幕後的人,也會是他一個人去。


    乖乖吃飯,乖乖洗澡,然後乖乖的躺在床上,看著他在那書桌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他出門的這兩天到底收集到了什麽消息。


    到這種時間,窗已經很安靜了,不時的傳來狗叫聲都會讓人疑惑。剛到村裏來住的時候,四周太安靜得讓人覺得可怕。不時的狗叫聲都會覺得安心,至少能說明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我一個。但是後來住的時間長了,就知道在村裏半夜的狗叫聲絕對不是好事。


    狗叫聲越來越密集,接著就聽到了哭天喊地的聲音。因為距離比較遠,也聽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哭,這是哭些什麽。


    江黎辰丟下手中的筆,看向我問:"學校裏是不是有個孩子出事死了?"


    這件事可是他自己先提的,我趕緊嘰裏呱啦的跟他說了阿國的事。他聽了之後,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別睡了,出去看看。"


    這個提議正合我意。我趕緊換好衣服就跟著他出門。


    江黎辰在村裏還是有點威望的。要是我一個人來,估計就是跟著別人擠著看熱鬧的。但是他一來,那些圍觀的村民都給他讓了條路。


    阿國家裏,阿國媽媽坐在院子的地上哭,臉上都還有傷,一看就是被打了。阿國爸爸頹廢地蹲在地上。院子裏還有些老人在勸著夫妻雙方。


    聽著他們說話,我們很快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阿國淩晨找到,下午就抬到那墳山上隨便找個地就埋了。夭折的孩子都這樣。


    但是阿國的媽媽一直說阿國回來了。他就在村裏飄著的鬼火裏。她要去追鬼火,找兒子。阿國爸爸不準她出門,才打起來的。


    也許別人會覺得,阿國媽媽是死了兒子悲傷過度才會這樣的。但是我卻覺得阿國媽媽說的有道理。那些鬼火根本就不是我們在實驗室裏做出來的那種飄忽的磷火。它看上去就好像還有一根線提拉著,還有個小棍挑著,有著一個我們看不到的人在提著那鬼火。


    阿國是去追鬼火死的。他回來了,說不定也提著一盞鬼火呢?


    我拉著江黎辰離開了他們家。拉拉他的衣袖,說:"我們去找找那個孩子吧。說不定他真的回來了呢。"


    "不是說不定,而是確實就是。"他看著前方不遠處。就在阿國他們家的必經之路上,一盞比較矮的鬼火,一點點靠近家門。然後在我們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那鬼火,比我們之前看到的鬼火漂的都要低,那高度就跟一個小孩子提著小燈籠一樣。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作死


    我看看身後還圍著他們家的那群人,也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叫他媽媽過來。


    江黎辰右手伸出他的手裏出現一盞白燈籠。他緩緩靠近那鬼火,舉著手中的白燈,籠罩著鬼火後方。在鬼火的後麵,確實站著阿國。他的手就提著一根小棍,小棍挑著那盞鬼火。


    江黎辰牢牢盯著他,問:"誰讓你來的?來找什麽?"


    阿國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我急著起步跟上去,低聲說:"你嚇到他了,他都不敢說話了,我來問吧。"


    江黎辰伸出另一邊手,捏著阿國的下巴讓他張開嘴。白燈籠的光線下,看到了他那張血淋淋的小嘴。嘴裏的舌頭已經沒有了。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回頭看看那些人,他們還在關注著阿國媽媽的情況,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


    江黎辰緩緩繞到阿國身後:"真正的鬼火是不能去追的。更別說追到墳山上去。下輩子要記住自己這次是怎麽死的。"


    "江黎辰。"我低聲叫著,他說這些話也太沒同情心了。


    他的手放在了阿國的頭頂上,阿國不停的哆嗦。我很著急,卻不敢大聲喊,就怕把那邊的村民給引來。"你幹什麽?你先放開他他很痛苦?"


    江黎辰根本不管我,阿國麵前的鬼火熄滅了,他也消失在江黎辰的手中。江黎辰殺了阿國?!我沒有辦法表達那時候的震驚。江黎辰卻把一顆種子遞到了我麵前:"拿去給阿國的媽媽,告訴她,這顆種子就是他兒子。她想種的菜園裏還是種在自己家裏,都行。"


    "真的假的?這個還能種在自己家裏?"我心裏暗中吐了口氣,好在不是江黎辰把阿國給二殺了。


    我拿著那顆那顆種子擠進了阿國家裏,遞到了他媽媽麵前。他媽媽抬起已經哭腫的眼睛看著我,臉上還有血跡,聽我說這顆種子就是她兒子之後,她用帶著血的手接過了那種子。"哇"一下大哭起來。


    阿國的爸爸卻還是沒心沒肺地說一句:"一個破爛東西就讓那女人不鬧了。早知道我也拿幾顆穀子給她。不就死個孩子嗎?還有兩個呢!"


    不是我故意醜化這個山村裏的男人。這就是這個山村的真實情況。年輕男女都出去打工了,不願意回來。留在村裏的,大多數是一些老人家,思想比較封閉。還有孩子,有些一個夫妻,四五個孩子。少的也有兩個。一對爺爺奶奶,照顧著七八個孩子都是正常情況。就算有的父母在家,也因為懶,家裏窮,孩子又生得多。在他們眼中,對孩子理解跟我們是真的不一樣的。當然,也有一些是真的愛自己孩子的家長。每個地方都有奇葩,隻是這山村的奇葩特別多。


    我沒有辦法讚同他們的觀點,離開了阿國家。在路邊,江黎辰一個人站著等我,也沒有拿著白燈籠。我靠近了他,用手機照這路,跟著他朝著江家老房子走去。


    “阿國,他會怎麽樣?你對他怎麽了?”


    “把沒有怨氣的鬼魂,化作種子。他不會怎麽樣,那孩子可能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他的身上沒有一點怨恨,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最後記憶是停留在追著鬼火好玩這件事上。”


    我抓住了江黎辰的手臂,拖住了他:“江黎辰,我們去找出那個放出鬼火的人吧。是他害死了阿國的。阿國是無辜的。”


    江黎辰看著我,手機的光線下,讓他的五官看起來很詭異。就算是個帥男人,也架不住這樣的光線。他說:“這樣對那個孩子才是最好的。讓他永遠都停留在追著鬼火玩上就好了。真要做什麽的話,隻會讓他發覺自己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得很痛苦。那樣做不是在幫他,而是讓他永遠痛苦。”


    “那他……”


    “這種夭折的孩子,有專門的鬼差來找到他們,帶著他們離開的。回去吧,好好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周五,孩子們想著周末的事情,我的心情就跟我們班的孩子們是一樣的。我巴不得馬上就周末了呢。所以也沒有上新課,就做個數學的小測驗。


    等著下午一放學,馬上上了江黎辰的車子,趕緊離開。就跟逃跑一樣,就怕天黑了,那些鬼火又出來了。阿國的鬼魂手裏挑著一個鬼火在村裏走著,那麽村裏晚上飄著的那麽多的鬼火是不是也都有鬼魂在提著呢?隻是我們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隻有在白燈籠的光線下,才能看到呢?


    我不敢去想,整個村子到了晚上,每一條路上,都有一個鬼魂提著鬼火走來走去的畫麵。我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村子,再也不回來了。


    周五晚上,我們回到碧水園的時候,江毅東已經在家裏等著我們了。他直接跟我們說,去外麵吃飯,他有事情跟我們說。我們就在市郊一個農莊裏,坐在魚塘邊的釣魚台上,一張小桌子,一個燒烤爐,一邊釣魚,一邊燒烤,一邊吃著農家的飯菜,一邊說著事情。


    這愜意是愜意了,說的事情,太壓抑了。


    江毅東說,那家咖啡廳因為老板失蹤,加上店被停業整頓,再加上,他們家裏用了點手段,現在那家咖啡廳已經屬於江家的產業了。掛在他江毅東的名字。江毅東就是來問江黎辰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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